端格尔峰叹息,“伤口易治,心病难医,但愿小侯爷能把墨紫带回来。”立刻吩咐车辇上前,唤影卫们护乌延朅回宫。
可那马尔等人仍跪着不动。
乌延勒没好气,“众位族长大人还跪着做什么?各自回家闭门思过去吧。马尔交出都护将军兵符,暂由我两位监军保管。都护军解散,无兵部召唤,不得集结,否则以谋逆论处。至于大人们,待王兄康复之后再行发落。走之前,把神庙清理干净,免得触怒鹰神,动摇我大求基业。”说罢,率自己亲卫和端格狩的部下扬长而去。
马尔神色惶然起了身,“可那大人,事到如今,怎生是好?”
“照小侯爷的话做罢。等王精神好些,再负荆请罪。”可那面色黯然,“从此立后之事就随王的意思吧。王这口心头之血,求天保佑,切莫伤了本命气。”
马尔同意,“再不敢对此事多言,王居然发血誓。不过,那宋墨紫也实在厉害,在端格狩手上居然还能跑了。”
再说乌延勒率众赶到南城门,与端格狩正好会合。
“怎知是从南门出城?”乌延勒问道。
端格狩原以为王会亲自来问罪,没想到却是乌延勒,但不敢隐瞒,“守城门的士兵说,他们手上有我的御门令,但它明明在我这儿。”窝囊死了,眼睁睁看着人进去沐池,居然会逃了。以为有密道,结果翻了一堆砖也没找到。这会儿,心里还想呢,到底人是怎么出府的?
“他们造了假?”乌延勒皱眉头,“能仿出御门令,难道是墨紫?罢了,赶紧追吧。王兄身体欠安,就由我二人负责。”
“侯爷,我已让先锋骑兵追踪,而且最好全国发悬赏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能让他们无所遁形。”端格狩应变之力不弱,可惜,他的对手是元澄。
“我只怕悬赏令还没发到地方,墨紫就出了大求境。不过,试试看也好。”乌延勒召属下去办这件事。
出了城门,乌延勒突然又急拉回缰绳,令马儿吐气,原地转了几圈。
端格狩便问怎么了。
“能用御门令出城门,等于告诉我们他们往哪个方向去。墨紫聪明,难道想不到这点吗?”乌延勒也不笨。
“全城禁严,不用御门令怎能出得去?”端格狩说到这儿却沉吟,“不过,她们如何从宋府逃出去的,也颇令人费解。影卫都称未见人出入。要不是影卫是王上最忠诚的武士,我恐怕会怀疑其中有内应。”
乌延勒有些犹豫,但追是肯定要追的。不管墨紫是不是从南门出去,她的同伴肯定是走这个方向。抓到他们,也许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于是,他说,“这会儿也不能细究谁是内应,当务之急是追她回来。南面是唯一能出大求的方向,与大周相邻的边境如今重兵驻守,她怎么绕都得经封州去玉陵,再入大周。”乌延勒传下令,让副将去巡各城门,看看有无异动,同时让端格狩飞骑封州,怕那假的御门令又派上用场。而他自己带了一队人马朝南追踪。
“水路呢?”端格狩问,“听说她擅水擅船,也许这时正从水上走。”
“王兄早有准备。城中各港已封三日,出得了城,也出不了大都水寨。她一定得先走陆路。”乌延勒也想到过。
端格狩点点头,约定封州大寨见,便率精骑飞奔了出去。
乌延勒出发后大半日,有人来报,说北城门的守卫让人灌了迷药,其中一名小兵阿葛失踪,而门闩未上,似有人从北门出,所以副将亲自去追了。
乌延勒当下唏嘘,但也知未必追得上,就专心自己这边。倒是几次差点抓到人,有一回甚至看清对方一人的长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柄剑散发月光之清冷。但这些人功夫极好,不走偏僻小道,却大胆走市镇,一藏就找不到。等他在请地方官府帮忙,他们又逃离了。就这样,渐渐拉大距离,最后在靠近封州时,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不过,乌延勒已经笃定他们确实要从封州过江,而端格狩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在他看来,墨紫无论如何都是出不了大求的。
而此时,在离封州百多里地,西面的一个港镇镇口,仲安等了两日后,终于看到萧维魏佳的身影。
“墨紫他们两日前就抵达,你们怎生晚这许久?我都打算派人去找了。”他连忙迎上,却发现萧维脸色不好,就问,“一路上遇到麻烦了?”
萧维没抱怨,魏佳拿过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这个出生名门的小将也顾不得风度涵养,拍桌子叫小二切牛肉上老酒,低声骂道,“他娘的,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追过,没这么饿过,没这么累过。我现在两眼发花,手脚发麻,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想动弹,非吃饱肉不可。敢情从前我以为那些苦死人的训练,简直跟温柔乡里似的了。”
“元澄?楚毓?”萧维却不坐不歇。
“都在船上,人只多不少,你就放心吧。”仲安说完,见萧维又翻身上马,“白羽,你歇口气。”
萧维问了码头的方向,却催马而去。
魏佳抓着牛肉块狼吞虎咽,“别管他。他心里觉着堵,定要去找元官的麻烦。咱们出了城,不见墨紫他们,白羽也立刻想明白是想我们引开大求人的注意。这倒没什么,毕竟咱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总要冒风险。他就是气不过元官什么都不说,连商量也没有,拿当他枪使。我猜白羽可能会想,凭什么你姓元的不引开追兵,让我护着姐妹花和玉陵皇子?”
仲安失笑,“魏佳,你到底帮哪边的?”
魏佳耸耸肩,嘿嘿乐,“什么这边那边的?咱们现在都是一边的。我其实挺服元澄,年纪跟咱们差不多,这么大风大浪,他好像在自家后院,安排得井井有条。船上有墨紫,船下有元澄,我乐得听命行事。我是粗人,就干粗人的活儿。白羽跟我不一样,他虽是武将,可也聪明,让聪明人耍了,当然气不过。”
仲安暗叹,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 第375章 金银的路
在码头上,萧维却发现找不到熟悉的船。他记得是棕红色三桅平头货船,但看了一遍都没有。他又累又火,将脚下的木板几乎都要踩断,才听到有人喊他。
“大少爷,找不着家门了?”嘻笑之声发自臭鱼。
萧维抬头,看到臭鱼坐在船橼上,那般悠闲,还在磕瓜子。再看眼前的船,通体黑,三桅成了五桅,平头成了尖头,三层的楼舱也全部涂黑。要不是臭鱼喊一嗓子,他是绝不会把这艘船当成原来那只的。
心中惊讶,面色却冷,“放梯子下来。”
臭鱼也不难为,一招手,叫来两人,把梯子放下去。同时,他对一人耳语两句,那人便往大舱跑去。
萧维看在眼里,知道是去报信,也无所谓,一步两三阶,单手撑起船橼,漂亮得落在甲板上。
臭鱼吹个?哨,“大少爷一脸快累趴的模样,想不到动作还是很利落嘛。”
萧维懒得理他调侃,越过他就朝船舱走。
臭鱼拦住了,“大少爷,你这邋遢样子可别吓坏了人,不如先洗洗脸刮胡子,吃个饱睡个饱,再跟大伙叙叨。”
“让开”萧维眼一眯,眉一皱,看到华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萧将军。”华衣也是将军,不过一个管外一个管内,“元大人有请。”
萧维嘴角撇了撇,“我要进舱,何需他请?”
臭鱼嘀咕,“贵族子弟的脾气,还真让人吃不消。”
萧维只当没听见,“华将军明明是奉皇上之命监视元澄,萧某看来却是忠心耿耿。难道你已忘记皇上的托付?如此的话,待回到上都,萧某要请皇上另派忠于职守之人。”
这回,轮到华衣当没听见。
萧维和华衣并排走,在门外就听到欢笑声,进去一看,好不热闹
南窗边,杨悄铺纸作画,苗氏做针线,还有一绝色女子正摆弄一盆花,三人有说有笑。东窗下,元澄和一男子对弈。那男子似乎下得很慢,以至于元澄还能腾出空来和坐在身旁的墨紫说话。墨紫撑着下巴,指着棋盘,笑得很是愉快。她身后还有两名女子,对着窗外,絮絮细语。
好像,是他融不进去的世界。萧维突然有些后悔,没等魏家仲安一起来,至少不显得自己人单力孤。可笑吧。二十多年里,身边总簇拥着人,从来不曾有过势弱的体会。在这一刻,眼中明明是平和的景象,却令他觉得一股巨大的排斥力。
“萧将军来了。”华衣走向元澄那边。
所有的眼睛看了过来。
墨紫哟一声,站起来,“大哥这身风尘仆仆,想来路上艰险,恐怕吃了不少苦头。我去让人给你买些吃食还是你要先沐浴更衣?”她的热情很真,往他身后看了看,“魏佳表弟呢?”
杨悄偷眼瞧着,结果苗氏推推她,她脸红得像着了火。
萧维看墨紫走到他身前,顿然感觉排斥力消失了,他已经进入这个圈子,心头火一时也发不出来,语气出乎自己意料得缓和,“大家都没事。魏佳在后头,嚷着饿,在饭馆里吃肉喝酒。”
墨紫松了口气,实在不想听到还有人牺牲,“那就好。你们回来了,今晚咱们就出发。现在你们要吃好睡好养足精神,前头的路顺不顺,还很难说。”
“今晚出发?从哪里走?”萧维问道,“封州那边已经走不通。”
“从这条内河往西就是哈布泊罗江,渡江直接进入我大周水域。”墨紫笑着回答。
“什么!”萧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走大求战船和兵力布防最强的江面,就凭我们这一艘船?”
墨紫眼睫毛扇啊扇,“嗯。”
萧维看向元澄,“你也同意?”
元澄落下一子,与他目光对视,完全纵容的调调,“船上她最大,我有什么办法?”
和元澄下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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