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二心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和墨紫要是守口如瓶,而老关他们从不未见过裘三娘,瞒住上面其实不难。但他有了这个心思,却不知墨紫是什么想法,便忐忑地望了她一眼。
墨紫也正好看过来,只说了半句话,“若是此行顺利”
岑二一听,不错,若一路无事平安回来,裘三娘那边不说也没关系,于是连忙点头,帮墨紫补上剩下的半句话,“若此行顺利,自是无妨。”
墨紫笑笑,点头算应。
战线统一了。
“既然说定了,那我们就让人赶马上船。”石磊以为大家这就坐在一条船上了,殊不知——
墨紫手一伸,“等等,船咱们是同意你们上了,但具体怎么个上法,也一起说清楚的好。”
“条件?”二郎站在昏暗的舱中央。周围漆黑漆黑的篷,连扇窗子都没有。混浊的空气里有各种各样的味道,除了酒之外,其他的难以分辨。贼船是这样的吗?
“条件。”墨紫开诚布公,“第一,马不能上船。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们走的是私货,最忌讳的便是控制不了的响动,一旦招人注意,就完了。而且,你们的事似乎也见不得光,骑马太容易惹眼。”
“什么见不得光,我们是——”石磊觉得墨紫将他们归为匪类,立时不爽。
“第一条我同意,马不上船。”二郎一手拍上石磊的肩,石磊灭声。
墨紫满意他的合作态度,继续说道,“第二条,船资。一人五十两,六人三百两,单程,现时缴清。”
“五十两?你抢啊?”又是石磊,他脾气耿直冲动,再配合他的身强力壮,显然是适合动手而不是动脑型。
“我不是抢,我是坐地起价。”懂不懂?既然上了贼船,总要有心理准备吧。
“什么!”居然更嚣张,石磊吹胡子瞪眼,撩起袖子,摆出干架的姿势。但很快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冷静得神情不动,只好压下火去,心里却直骂。
“小哥,单程的意思是——”仲安虚心好学。
“就是从野舟渡到南德境内将你们放下船的这段路。”墨紫进而说明,“当然,若是双程往返,船资可以优惠,也是现在付清。但你们要是错过返回的点,过时不候,船资不退。”坐飞机就是这么收的,她拿来用一下。
“那么双程的价钱是多少?”这么个单双程,仲安心想有意思。
“一人九十两,六人五百四十两。船往返六日,你们要搭伙吃饭的话,那就一口价六百两,全包。”小小算盘,啪啪响。
石磊真想上前将唯一一张破桌子给踩个稀巴烂,坐个破船六百两,她不止是抢钱,简直是吸血虫,贪得无厌。而且——对了,而且他们已经给了她二百两。
“不能再商量?”二郎的声音很冷很清,任谁都能听出他的心情极差。
站在墨紫身旁的岑二竟因此身体发冷,但他不出声,他知道墨紫谈价钱的本事。
“不能,我已经给了你们最好的价钱。”墨紫果然不让。二百两她想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而三百两是额外要交给裘三娘的数,至于多要的三百两,给岑二。
“怎么不能商量?”石磊气急了嚷,“就算你说六百两,我们也只给四百两,你已经拿——”
“要知道,我们若将事情捅出去,你们的船也别走了,所有的私货充公,你们也按律受罚,重罪的话,可能脑袋都保不住。”二郎截去石磊的话,否则这交易真要一拍两散。可同时,他也不明白眼前青衫人何故这般泰然处之。
“我知道。不过,你把我们抖出去的同时,我也把你们抖出去。我们是走私货,难道你们的秘密又能藏得住?”心知这三人身份不低,墨紫因此借用他们不能言的秘密。
好厉害!聪明的人在他身边屡见不鲜,自己也是极能拿捏人心的,却想不到小小一个仆人竟能做到令自己刮目相看。二郎眸瞳深敛,周身旋绕不去的傲气突然淡了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平民佩服。
“仲安。”他看着面前那张普通的暗脸,出声叫身旁的人。
“在呢。”仲安忙回。
“给他六百两,再叫我们的人拿东西上船。”他吩咐道。
石磊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然后渐渐,渐渐小了下去,垂着头一声不吭了。他心里清楚,尽管洛州官追究不了他们,但他们背负的秘密确实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让这小子歪打正着。
“小哥,咱们几时开船?”仲安能适应,奉上银票两张,而称呼间变成自己人。他有文人的某种狂肆,相信英雄莫论出身。
“只要你们一上船,就出发,越快越好。野舟渡外就有官驿,可以寄放马匹。”一条船上,一根绳上,墨紫也不介意暂时成为同舟共济的蚱蜢。
“石磊,你去寄马。”哪能看不出这位同袍的火气,二郎让他出去透透再回来。
石磊呼吸重了又重,踩步子那么用力,几乎摔了舱帘走的。
仲安快步跟着,小声劝着,跟了出去。
“舱里气浊,二郎兄不妨也到甲板上吹吹江风,看看水景,换个心情。”他心情不好,她心情很好。
听她笑着说二郎兄,二郎浑身不自在,“白羽。”
“”墨紫呆了呆。
“名字。”二郎不耐烦,这厮不是很聪明?
墨紫哦了一声,“人都叫我墨哥,幸会!”
怪不得每回见面不愉快,原来一黑一白,天生不容。
●● 第64章 两岸猿声(一)
“姑娘,这会儿船该出发了吧?”白荷服侍裘三娘起身。
“该是时候了。”裘三娘刚歇罢午,云鬓松散,面泛桃花红,神情慵懒姣美。
就在墨紫化身为墨哥出府去的这日上午,谢媒婆又来了一趟,说裘三娘和萧三公子的八字天作之合,同时就下了文定。不但文定,谢媒婆还说因上都路远,出嫁的日子最好就定在卫姨太太回去那天,有王府众亲随保护,裘府送亲也能省些力。这么一来,离婚期只有十日了。
张氏虽然嘴上抱怨仓促,不过既是裘老爷说定的事,若她再阻挠,被悔了婚,就影响到裘府的名声了。考虑到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只能忍气吞声,一一应了。
“绿菊呢?”慢慢梳理着一头长发,裘三娘问道。
“打从姑娘回来说十日后出发,她就嚷嚷着要赶紧绣嫁妆呢。虽说她这些日子绣了不少,只是也没料到说嫁就嫁,还以为就算定亲,成亲得到年底。说真的,这婚事虽好,就是太急了些。”白荷帮裘三娘梳发。她是十项全能,什么都做得好。
“我瞧卫姨太太这次回来,打定主意要带回去一个的。”裘三娘任白荷打理,“夜长梦多,跟敬王府的人一起走,倒能省心。至于送不送亲,我无所谓。”
“那可不成。”白荷比裘三娘懂宅里的规矩,“姑娘要没娘家人送亲,嫁进去会让人说闲话。最好是娘家爹妈亲自送,可老爷身体不好,太太嘛至少也得四爷五爷送,好坏也是兄弟。您瞧四奶奶五奶奶,有娘家人撑腰,太太都得巴结着。”
“她们俩不仅有的是娘家人,还有娘家妈妈。有娘的女儿,嫁出去了,还是掌心肉手中宝。我空有个大小姐的名头,此番若不是费尽心机,恐怕张氏替我寻的亲事不过是她日后取笑的笑柄罢了。娘家人撑腰?别将来成了冤家对头,我就要烧高香谢佛祖。闲话,人要去说,我只能当没听见。不然,我四弟跑到上都去寻花问柳,我五弟到敬王府里摘花折草,才真让我不能做人。”裘三娘对自家人了解得深。
“姑娘,喜被上绣花还是鸳鸯?”绿菊跑进来,手上还拿着根穿了线的绣花针。
“鸳鸯太俗,花也一样,要不绣山水?”裘三娘喜好特立独行。
“姑娘?!哪有绣山水的被子?”绿菊傻了眼。
“绣荷花莲蓬,半夏入秋的那种,早生贵子的好彩头。”白荷也否决裘三娘的提议。
“这个好。姑娘你放心,我保证看着一点儿不俗。”绿菊的绣品不但在于精湛的技艺,还有她所设计的绣样也相当不凡。
绿菊本来脚已经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姑娘,墨紫出去这些天,四奶奶要问起来,咱们怎么说?”
“照以前的说,墨紫在邻县有一门干亲,回家探病去了。要再问,就推到我这儿,让她来问我。”裘三娘心里并没放下这事。要笼络住墨紫,就必须帮她解决这件棘手的事,否则今后再让她办事,必定不会尽心尽力。
“姑娘打算怎么做?”白荷很担心,嘴边的小痣随唇往中间收,“我总觉着四奶奶还好,可太太不会轻易让咱们回了。”
“四奶奶那儿也不好哄。”依裘三娘之见,裘家若能熬下去,得四奶奶当家。
“那如何是好?”绿菊有点慌了神,捏着针,脚又收回来,“姑娘,难不成真让墨紫当小妾?”
“”裘三娘的个性,别人越急,她越不急,“墨紫不是说当小妾挺好?你瞎操什么心!”掩嘴而笑。
“姑娘,您说真的?”绿菊吓得向后一跳,“那那”话也说不全了。
“这事要是摊到你和白荷身上,我还紧张些。我可想着你们将来即便出嫁,也要留在身边当管事婆。”裘三娘说得是真话。
“姑娘,可小衣呢?”绿菊从墨紫又担心到小衣。
“小衣?”裘三娘笑得更朗然,“她那爬树爬墙的功夫,谁能有本事捉得住她,只管带走,哪用我操心?”
“墨紫呢?”绿菊松口气,又屏住呼吸。
“姑娘的意思,墨紫八成同小衣一样,能自己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不过,姑娘,墨紫如今出了门,除了您,再没谁能替她出头了。”白荷不谦虚,她和绿菊有长技,却没有那份智慧。
“白荷,你从小就跟着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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