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宫道,赫连熙依旧站在原地凝目远望。段淑妃没好气道:“人都走远了,当心眼珠子看掉下来。”
赫连熙皱眉,转过身,挥退宫人走远些。和段淑妃并身往前,道:“母妃。你看的透她么?”
段淑妃诧异:“这有什么看不透的。别看她相貌好,性子就一糊涂虫。”
赫连熙静默片刻,道:“她性子直,脾气不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说,心眼不多。原先我也是这么看的。”
“原先?”能做到四妃的人。哪个不是手段了得。段淑妃被激起阴谋论:“难道她是装的?”
赫连熙眉宇微凝:“如果是装的,图什么呢?”
段淑妃想想,明了一笑:“这也好说。她不能生。手段又少。装着憨些多少能搏你几分疼宠。也不过是小心思。”
赫连熙笑笑,觉得也是。原先他怀疑林若拙知晓上辈子。这几年看下来,几次朝局变动,与前世有关的天灾等事她均无半点表示。平时也挺安分,不是写字画画吹音律,便是摆弄织布染色。很多内幕这位都不知晓。想来便是和上辈子有关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说不准是哪个丫头。还不是头等心腹。(林若拙:这不能怪我,梦是跳跃快进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个变数。
便肃然道:“母妃。我此一去京中无变故变罢。若京中有变,劳烦您帮我看好她。最好是召入宫中,不与任何人接触。”
段淑妃立刻警惕:“要不要”
“母妃!”赫连熙止住她的话。无奈的叹气。和上辈子一样,母妃的手段永远那么粗暴直接。叹:“父皇还在,什么乱子都不能出!”
段淑妃这才悻悻。也对,还不到时候。只是到底不如意:“这女人自从娶进门就没做过一天合格的主母。简直丢人!”
赫连熙有些烦躁,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是目光短浅:“再不合格也是父皇亲赐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盯着这些。我走后您多注意些坤宁宫是正经。”
说到坤宁宫,段淑妃心头别提有多痛快,幸灾乐祸:“我看司徒家这回是要绝后了。”
赫连熙很想说显国公还有堂弟呢。想想又算了。母妃上辈子就恨极司徒皇后,也不知以前有过什么恩怨。便只提醒她注意:“话不能乱说。便是有不测也该做出沉痛之哀。”
段淑妃笑:“好啦好啦。你母妃我是那么没数的人吗?这不是就你在么。我知道的。只管放心去,京城这边,我帮你看的牢牢的。”
赫连熙一想,过年前他能赶回来。父皇大行是明年的事,小心些也不会出问题。遂又叮嘱了几句便罢。
另一边,林若拙遣了画船去黄府报讯。带了尺素回府,将赫连熙要出远门的事一说。联合长史一同收拾行李。丁善善赶过来凑热闹,林若拙一笑了之。很快,段娉婷又跑了来,两个女人一台戏,夹枪带棒,你来我往。一个说这个要带上,一个说那个要带上。最后足足收拾出五大车的行李。
林若拙冷笑一声,没理她们,自顾和长史收拾了另一份。
等赫连熙回府,一见那五大车行李,顿时火大:“这是谁办的!”
林若拙冷笑:“王爷火大的很,只别冲错了人。您吩咐的长史已经收拾好了。这是段妹妹和丁妹妹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特意给补上的。”
赫连熙脸立时黑了。
段娉婷秀眉一蹙,丁善善双手一抚肚子,两人刚要开口,就听林若拙飞快的抢先:“哎呀,王爷您太凶了。段妹妹被吓到要哭了。看,这是您表妹呢,身子向来不好,可别惊了神。哎呦!还有丁妹妹,肚里还有孩子呢,您这凶的,可别吓的动了胎气。”随即又吩咐长史:“赶紧看着,两位侧妃若是不好了就请太医。什么肚子疼啊头晕啊,都是大毛病。”
“行了!”赫连熙‘砰’的拍了一下桌子。怒目赶人:“没事给我回自个儿院子去!”
林若拙说的畅快,很出了口气,顺势接口:“是。”健步如飞,眨眼人就出了门。动作快的一溜烟。
赫连熙:“”
我赶的是那两个!
…
第111章夜惊魂
营救队伍终于离京,赫连熙走了,司徒九也走了。林若拙深深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轻松了许多。
如果说赫连熙令她时刻紧绷神经,那么司徒九,就是一个即使不见面也让人紧张忐忑,小心翼翼的人物。
司徒十一的失踪、黄恬和孩子的失踪,赫连熙的离开、司徒九的离开,这一连串如粽子般串起来发生的事,若梦境般不真实。
或许是第六感。林若拙心神不定,日日惶恐,每天临睡前都要检查一下几个包袱才能安心。
这一日早朝,与平常一般无二,肃穆井然,御史中丞老生常谈的祈求立储。这位是典型的古板文人,没有投靠哪个皇子,也没什么私心,纯粹是觉得皇帝老了,皇子们大了,该是立储的时候。
往常楚帝对这等循礼老忠的臣子都很和蔼宽容,这次却不知怎么的,一反常态的呵斥。
你是不是觉得朕快死了!赶着邀宠下一任?
所以说,人老人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态问题。当皇帝的尤为甚。楚帝近来身体非常不好,看着镜中容颜一天天虚弱,满头雪白,再找不到几根黑发,脾气越发古怪,当廷狠骂了御史中丞一顿。
这位中丞大人也是犟,秉着‘文死谏’的观点直着脖子在那里辩论。他没错,君位延续,国之根本。
楚帝气的不行,骂着骂着血色一涌,忽的晕倒在地。
这一下,朝堂立刻炸了锅!众大臣混乱无比,有吓的有叫的,有机灵的早去叫太医,又慌忙将人抬到后堂榻上。等太医院院判大人过来一诊断,脸愁的能夹死蚊子:“谁让你们动陛下的!”
朝臣皆傻了眼。不动?就让人这么头朝下的栽在玉阶上?
院判气的不行:“陛下是中风之症,最忌搬动。倘若等老夫来扎过针再行搬动,或可恢复八分。如今”
如今嘛,很遗憾。楚帝陛下他瘫痪了,醒后只一双眼睛能转几下。院判针灸后,面部好了些,能进流质食物。人却是暂时动不了。
这个意外不亚于天塌下来,有人急。有人喜。段淑妃就是前者。
她是真急,急疯了!这种时候儿子居然不在京城?第一时间谴了心腹宫女化妆潜出,来靖王府报讯。
事关重大,段娉婷第一个接到消息,丁善善紧随其后而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她们将林若拙忘掉了。宫女知道靖王府谁做主,不以为意。长史倒是想到了,不过他到底是属官。两个侧妃不发话,也不好多言。
好在林若拙有准备,早命了许冬时刻注意。许冬没偷听到内情,但他认得那改装的女人是宫女。往年趾高气昂的替段淑妃来府里传过话。一边命平时埋的下线去想办法打听,一边急急敲开三省居的门。
林若拙听他话说完,立刻吩咐:“所有人,拿好自己的包袱,将粗布衣服换在里面。首饰一律别带。鞋袜穿结实的,快去准备!”
“娘娘,您这是”不但夏衣疑惑。许冬也吓一跳。
林若拙道:“我们做最坏的打算。你们没发现吗?事情很不对劲。从重阳节开始就不对。司徒十一失踪了,然后阿恬和孩子也失踪了。接着是王爷离京。”随着司徒九离京,可以说。显国公府所有重要的后续力量都不在京城。
“事情不对,很不对!”她忙忙的指挥心腹们收拾,来不及解说:“你们相信我,京城要变天了。”
没多时,守在院门的丝雨步履匆匆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是陛下!陛下今日早朝中风。人虽已醒来,但是不能说话,身体也没法动弹。”
“不好!”林若拙脸色突变。一把揪出夏衣:“你给我进来。”拖她到里间,“你和你男人带丝雨和尺素立刻离府,就说我让你们去林府打听消息。给二太太报完信,然后出城去庄子上躲起来。除非有我的暗号,不然不可相信来人。暗号是‘我头上有犄角’,下句为‘我有许多的秘密’。”
夏衣急道:“娘娘,那您呢?”
“少嗦!”林若拙厉声喝止,“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相信我就少给我添乱!”
夏衣咬唇想了想,用力点头。
林若拙舒一口气:“你去吧,将丝雨和尺素叫进来。”
丝雨和尺素进来,林若拙对她们说了躲避计划:“你们两个跟着你夏衣姐姐,我给了她一句暗号,也给你们一句,来人必得两句都对上才行。上句是‘我身后有尾巴。’下句为‘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谁?’”
两人认真听完。忐忑不安:“娘娘,会没事的,对吗?”
林若拙叹息一声:“我不知道。”这两个丫头一向内向,平时少与外人接触,知道她们害怕,也很无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平时享受了多大的富贵,多少的特权。危难时就要承受多少的磨砺。这次能不能化险为夷,我也没有把握。暂且,各自保重吧。”
等夏衣许冬带着两人走了。她看着留守的画船、银钩,轻声问:“我让她们走了,你们留下。可有不平?”
画船爽利,快言快语道:“总要留人下来的,娘娘您这不还留着呢?”
银钩也道:“丝雨做吃食是一把好手,让她应付这些却未免难了。还有尺素,成日只知道埋头做衣裳,怕是连御林军和禁卫军都分不清。留下来也没用!”
林若拙轻笑:“你们不怕就好。来,我们将剩下的银钱点一点,分给院里的粗使婆子们,晚上放假让她们回去。我估摸着,大白天的有异动太显眼,半夜才是最好的时候。”
画船银钩两个面上看着镇定,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犹豫了片刻,再次问:“娘娘,真会出事?”
林若拙摇摇头:“我也说不清。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
回到段娉婷和丁善善这边,两人知道局势紧张。倒也门户紧闭,内外皆严的整了一番。三省居那边是屁都没有告诉,唯长史多了个心眼,派人告之了一声。林若拙听后皮笑肉不笑:“你说迟了,我刚谴了身边人去林家问话。”
长史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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