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点头,于是被许来娣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她解气的上了轿子,前行而去。
苏府是被我视为阴曹地府的地方,若不是为了许来娣,这辈子我都不愿登门。苏良辰一身青袍,一柄纸扇,站在苏府大门口,风度翩然,笑如春风。
见我下轿,几步上前,伸出手,轻声道:“时隔一日,如隔三秋啊。”
我毅然决定扶着木栏杆站起身,对着苏良辰道:“那苏公子岂不是没几日好活了。”
苏良辰衔笑,恬不知耻的伸手牵我手腕:“要死,也要等着把你娶进门了再死,我也能瞑目了。”
我冷笑,挣脱他的手掌:“苏公子可否愿意跟我做个交易?”
苏良辰笑得灿烂,那只手,像是沾满了浆糊,怎么甩都甩不掉,因为他站的角度刚好挡住手的位置,别人站在他身后,根本看不见他肆无忌惮,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实施惨无人道的耍流氓行为。我不好动作太大,眉毛七上八下的抽搐,却始终不能摆脱那只手。
“招娣愿意,我自然也愿意。”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微微一定,遂抬头,目视他带笑的眼,挤出一丝声音:“放手。”
苏良辰摇摇头,倾身探过我肩头:“我不放,除非有一日我想放了我才会放开。”
我刚要发作,听见冬儿从前面走过来,喊我:“小姐,您怎么还不出来,六小姐已经进去了。”
苏良辰就是不放手,衔笑看我额头冒汗,似乎有趣的很,更可恨的是,他还把一只手指窝在我手心里画圈圈,弄得我满脸通红,完全是打定主意戏弄我。
眼看冬儿越走越近,苏良辰突然转头,半个身子遮住我的脸色,朝冬儿道:“我有些事情要跟许七小姐说,你们且先跟着六小姐进去,我们很快就跟来。”
冬儿到底聪慧,可这个聪慧明显用错了地方,她扭头走的时候,明明嘴角有笑容。我斜眼,心里问了千遍百遍,这个死皮赖脸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冬儿刚走,苏良辰更是无所顾忌,自然而然的牵起我的手,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走吧,一起进去,我有东西送你。”
“苏良辰,你可懂得伤风败俗四个字的意思?”我被拖行,满心怒火。
“无妨,招娣啊,你可知道,对于你,就算禽兽不如的事,我也做得出,伤风败俗这种程度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你”我词穷,苏良辰城墙一般皮实的脸皮万万不是我等能攻破的。好歹许来娣只是可恶,并不是刀枪不入,所以我占了上风。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杨胥不是一般人物,许来娣的目光未免放的太高了些。”
我冷晒:“那杨胥难道还是个龙阳断袖的角色不成,来娣貌美才高,配他一个捕头难道委屈了他?”
苏良辰笑笑:“一般说来,太过一板一眼的男人,都是顽固不化的,比如杨胥,再比如丁墨谙,尤其是杨胥,你瞧他的性子,也不会是喜欢许来娣的那种,除非来个霸王硬上弓,我看这个符合许来娣做事的风格。”
说着,他还伸手摸了摸下巴,似乎仔仔细细的思考了硬上弓这码事的可行性,接着道:“可她只能做个霸王,硬上弓得也只能是男人,不如下点春药吧。
不管他再正经八百或是不甘不愿,总是受不了这东西摧残的,许来娣守株待兔终会如愿。另说像是杨胥这种人要是上错了女人床,我发誓他一定会负责到底,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我直瞪眼,却没有接话,不得不说,我心里一直腹诽着苏良辰这个色胚外加缺德鬼,可我如斯清楚,这法子也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脑子里,除了帮许来娣快速收复杨胥这头笨牛之外,对丁墨谙这块木头,我也曾经想过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虽说实在是不上道,可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事半功倍,称心如意的好办法。
我正愣着,听见面前有人笑嘻嘻的跟我道:“呀呀呀,我的小招娣该不会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吧?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一对。”
我醒神,苏良辰的脸离我只有一指远,我下意识一躲,却忘记手还被他牵住,便顺着他收力的力道又弹了回去,他喜滋滋的张开臂膀,一副迎接我投怀送抱的陶醉姿态。
我被他一连戏弄几次,总是怒不可遏,手肘一支,邪恶的外歪,正顶在他肋骨的位置,待我抬头的时候,那张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抽动的嘴角和扭曲的表情。
我掸了掸袖子,朝他一俯身:“苏公子,我且先进去了。”说完,身心舒畅的慢步离去。
这次我们倒也没有猜错,杨胥实在太喜欢苏府了,这几日以来时不时的就过来,这难免让我多想,当然,许来娣会想的更多。
“招娣你说,什么个情况,需要每天都来?这分明是有奸情在的里面,难不成是他看上了苏府的大小姐?”
“有可能,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苏良辰这禽兽肯定对你隐瞒了些什么。”
许来娣怒,眉毛扬了起来:“亏我这么挺他,他要是敢吃里爬外,看我怎么撮合你跟丁墨谙。”
我眉头一抽,扭过头看她:“他要是帮你才是吃里爬外吧。”
许来娣不耐,一脸我不能理解的表情:“招娣,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反正等有朝一日我再跟你细说,但苏良辰到底和我是一路人,我最了解他,他也最了解我,我们就是这种不是情人,不是亲人,但却彼此懂得的那么一类人。”
我调过眼,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杨胥到底有什么值得许来娣抓耳挠腮垂涎的优点,无外乎英俊了些,冷酷了些,外加目中无人一些。
“小心那个苏良辰,搞不好又在背后耍阴。”
“他敢。”
我撇撇嘴,还没等说话,又听许来娣坐立不安的跟我道:“你去帮我侧面打听一下,看杨胥是不是真的搭上苏月月了,要是让我知道真有这码事,我非先下手为强不可。”
“我去问谁?”
“苏良辰。”
“我不去。”
我拒绝,心里想着,为什么苏良辰每次都手拿把掐的欺负我,原来是他把我们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个遍,所以安安心心的等着我们自己送货上门,我最是讨厌自己被人算计,想到这,心中怒火中烧。
“许招娣,现在不是你怄气的时候,你要知道,就算霸王硬上弓,也要给个上弓的时间和准备,我春药没买,地点没定,阴谋没想,断不能让苏月月跟他感情太深,不然哪里还来得及啊。”
看,我果然跟许来娣是亲姐妹,连这般卑鄙无耻的念头都能不谋而合,可她若是跟着杨胥走了,那我怎么办,我娘一定火速把我嫁给胡梦龙,我到时候真是连哭都来不及。
“只是,得到了人,得不到心有什么用?”
许来娣怒视我:“我得到了他的心的时候,他的人可能已经入土了,有个屁用。只要得到了他的身体,还怕他这样死板呆滞又死心眼的男人不把心乖乖双手奉上吗?呵呵,不给我就死缠烂打,我就不信他不怕。”
我刚要说话,许来娣马上补充:“当然,这一招不适合你跟丁墨谙,王芦花会帮你写休夫书,然后使用非常手段,让丁墨谙父子彻底从奈良县消失无踪,而你呢,不嫁给胡梦龙也会有张梦龙,李梦龙之类的,放心,她们是绝对不会让你烂在家里,重蹈我覆辙的。”
正说着,一身暗红色黑边官服的杨胥从里面走出来,旁边还跟了苏良辰和胡梦龙。
许来娣当即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到前方,先拜一礼,刚还竖起眉毛的表情软了不知道多少倍,娇滴滴的道:“杨捕头,小女今日来苏府也是找您有事的,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一说。”
我心头一颤,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该不会是
杨胥扭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了站在他身前,面如娇花的女子:“许小姐有话但说无妨。”
“昨日王府许是也来了那贼子,我有看见一个人影闪过,所以开了窗,往外望过。”
意料之中,杨胥被许来娣的顺口胡诌吸引住注意力,我顿时头大了几圈,就算瞎掰,也好歹掰个靠谱的,王府哪里来过采花贼,没看见过,又要怎么编圆了这个谎话?
苏良辰含笑,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朝我抛了个媚眼,并没说话。
胡梦龙听闻许来娣的话,雄赳赳的像只准备斗起来的黑公鸡,当下敲了敲胸脯,高声叫道:“岂有此理,这采花贼实在是可恨至极,杨捕头无论如何都要逮住这人,为民除害。”
杨胥想了想,蹙眉点了点头:“这贼子已是穷途末路,能跑到奈良县,本是之前与我交手的时候受了内伤,逃到偏地修养,也好下手作案讨个活路。不过,杨某断言,这奈良县就是他的奈何桥,有去,无还。”
“杨捕头,家姐算是奈良县可谓家喻户晓之人,王府也算是大户之家,他一次行盗未果,难免卷土重来,就似捕头所言,穷途末路之人往往是惊弓之鸟,若是只损失些钱财倒也无妨,可家中还有两人尚未婚嫁,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终是后悔莫及。”
我话音刚落,苏良辰踱步上前:“许七小姐说的不错,很显然那采花贼已经盯上王府,下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王府,不如杨捕头就埋伏在王府,隐人耳目,若是那人再有行动,也好将他一网打尽。”
“苏兄所言极是,我也这般认为,王府情况危急,捕头也不愿看见那采花贼再一次在奈良县兴风作浪吧。”
胡梦龙跟着附和,本是生怕那采花贼先他一步,采了许来娣这朵鲜花,于是自告奋勇的帮着出主意,实不知,却是推波助澜的作用,愣是把把一只公羊,送入母老虎的圈内。
杨胥到底是个一心只有采花贼的捕头,看不见许来娣炯炯发光的双眼,最终如她愿的点了点头,同意入住王府。
许来娣心花怒放,早早让秋儿先回府准备间上房招待杨胥,自己则悠哉的喝着苏府的金丝碧螺,坐在大厅里滔滔不绝的讲着子虚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