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是鲜红的,而是紫红色的,很显然,这人中了毒。
我伸手去扶颜如玉,却摸到一手湿漉漉的血,他越发站不住脚,身子微微战栗。拔毛老怪跃上前来,颜如玉看的正准,猛地往后推我,随即飞身上前迎战,便是不懂武功的我也看得出来颜如玉根本就是在死撑,两人纠缠一处,动作快的惊人,我只感到有血不断的飞溅到我的脸上,身上,明明是凉的,却让我倍觉烫的皮肉发疼。
“师父你等等,再等等”我慌张的伸手去解木桩上麻绳结,可越是慌便越解不开,我已是浑身抖如筛糠,我是来解救颜如玉的,不是要跟他一起葬身这里,更不是拿去给老妖怪熬汤喝的。
又捣鼓了一会儿仍不见成效,我只得跪□去用牙撕咬麻绳,哪里还管得疼,只管咬得满嘴血肉模糊,那木架方才有些松动。
颜如玉明显不敌白毛老妖,早是被伤到体无完肤,无数次被击飞在地,可他最终还是勉强站起身,颤颤将我挡在身后,微微展开手臂,不让白毛老妖有机可乘。
“你倒是很在意这丫头,颜如玉,你枉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白毛老妖伸手抹了脸上的血痕,发狠的看着我:“今日你们两个一个也走不掉了。”
有些道理我懂的很,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承诺誓言,不要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定那些让我动过心的言辞,到底是戏言还是真心。可也就是颜如玉的种种所为,透彻而直接的如同一柄剑刺进我的心口。
死也许是轻而易举的,甚至是没多大了不起的,可有多少人会有这种执着,无论倒下去多少次,永远都会在他想保护的人面前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站起身,将他挡在身后?许是有些父母也未必能做到如此,何况只是无关血缘的两个人?
“走”颜如玉大喘,朝我怒吼:“快走”
泪水不住的流过我的脸,跟血混成一块,我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再模糊,只管摇头:“不走,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许招娣,你给我滚”颜如玉当真是生气了,怒吼让他站不稳身子,踉跄着退了几步。
“谁也别想走,尤其是你,既然敢坏了我的时辰,那么”白毛老妖瞧我笑了笑,朝身后招了招手,于是,身后走出来一个人。
“是你”颜如玉怔住。
天台上下已经几乎没有人声了,不管是颜如玉与花如雪之前筹备的多精细,两两相争的结果只是两败俱伤,此处无人来扰,可我却顿时傻眼了,定定看着毫发无伤的花如雪,只觉得五雷轰顶。我何须跟颜如玉争执是走还是留,花如雪一出场,就注定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这瓮中捉鳖的把戏最终还是演到我们自己头顶,着实是可笑至极。
夜已经不长了,天际边远远有一丝光亮泛出,山谷之中隐约可见的白雾蒙了一层艳色,带着血腥味道缭绕在我们周身。花如雪的出现是谁的始料未及的,我们彼此站在一处呆滞了很久。若我真的得死在这里,我但仍旧庆幸,庆幸许来娣和苏良辰能够安然脱身。
此时此刻,我只能做困兽之斗,抹抹脸,我朝花如雪怒道:“师娘你太不够义气,当初篡位也好,密谋策划也好,哪里都少不了你一份,要不是你极力劝说,我师父这三脚猫的功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现下你挑了事端,闹得天下大乱,又从中动了脑筋做个大好人,这买卖稳赚不愧,连教主都得敬你三分了。”
花如雪闻言,急了:“你胡乱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我指着站在一边的白毛老妖道:“以花护教的功夫都没办法控制住教主您,您以为我师傅缘何蠢到这个程度,非要做飞蛾扑火的傻事?若不是有人从中承诺,又给予好处,他怎么会堵上性命做到如此地步?”
白毛老妖闻言也略略思索了下,似乎也觉得这症结实在是很有可能,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花如雪,花如雪顿时慌的很:“颜如玉这徒儿平素就是一张巧嘴了得,教主切莫给她说了去,这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教主明鉴。”
我趁热打铁,拱拱手又道:“左右今天我也跑不出教主手掌心,是杀是剐还是熬汤就悉听尊便了,既然我都要死了,我也顾不得我师父是死是活,可我做鬼也不乐意做个冤死鬼,趁今儿还能喘气儿,就把话都说完了再死。等死了也说不了了,我把这废话带到阴间去也不能当钱花。”
“再不闭嘴,我一掌了结了你。”花如雪气急败坏朝我嚷嚷。
我咽咽口水,扶着颜如玉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看着白毛老妖又道:“这是这非瞎子也看的明白,何况教主您也不瞎,这会儿看的真切的呢。若不是花如雪害我,我何必非死前拖着她下地狱而不是拖着别人?可若是她当真之前害过我们,我自然也不会就轻易放过她。”
显然白毛老妖被我说的心动了很多,开始有些动摇,正纳闷之间,我抬头瞧见旁侧钻出个人影,我眯眼瞧过去,顿时大惊失色。
也不知道苏良辰到底从哪弄来那么一根细长的剑,比比划划的就从后面歪歪斜斜的刺过来,就算花如雪与白毛老妖没有防备,可至少人家是习武出身,动作反应都很是灵敏,于是苏良辰一剑挥过来的时候,扑了个空,苏良辰瞪着大眼,神色扭曲的挥着明晃晃的剑直奔着自家人这一处过来了。
“这个蠢蛋”颜如玉沉声骂道,直起身,推了我一把,深吸口气道:“跟着他走,我想办法拖住这两个人,但凡有可能赶紧逃。”
见我要张嘴,颜如玉冷声打断,用手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好笑的问:“你还真当我是你师父?可我从来没当你是我徒弟呢,留着你是为了利用你,谁不是为了自己?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想清楚,你跟他一样,是个大蠢蛋。”
苏良辰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剑尖朝外,摆出一个我无法理解的姿势出来,半蹲的撅着屁股,倾着身子,头也不回的跟我和颜如玉说:“蠢蛋的是你,我要不是为了我自己媳妇的安危,你以为你颜如玉的面子多大能让我连小命都不顾了?话又说回来,我家媳妇精明的很,她要是觉得你不值得救,你以为比猴都精的她怎么会冒这个险?”说罢,苏良辰扭过脸,朝颜如玉甚是不满的瞟了一眼:“不男不女的,我不得不说,你演技太差,你的谎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你还死撑个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下山的吗?你回来这算什么,前功尽弃你对得起我熬的汤吗?”
我踹了一脚苏良辰撅起来的屁股,恼道。
苏良辰不急不忙道:“激将法无用,招娣,我这辈子是打定缠着你了,你甭想着甩掉我。不过你放心,其他人我都安全送到山下了,万万连累不着的。”
心头又酸了酸,眼泪涌上眼眶,我斜了苏良辰一眼,嘟囔:“蠢蛋,你才是真真的蠢蛋”
“要叙旧还是等黄泉路上再叙,到时候有都是时间。”白毛老妖抬头看了看天,往前走了两步,看样子是不愿再磨蹭下去。
“拼了”
我侧眼瞧苏良辰:“拼了,说得简单”
“我负责缠住这老头,至于花如雪”颜如玉给我一个眼色,我寻思了下,扬扬嘴角:“赌一把。”
“那我干嘛?”
“卖棺材的,你这是什么姿势?”
“你这土包子,这是击剑,你不懂。”
“嗤。”颜如玉不屑的扭过头,一双眼定准面前的人提气飞身上前。苏良辰亦是拎着他那不知起到什么作用的剑也跟着糊了上去。我站在锅前,与花如雪大眼瞪小眼,果然不出所料,花如雪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嘴角凝着冷笑,似乎打定主意隔岸观火。
“招娣,我来了”划破长空的一声尖叫,我转身,隐约见不远的树上站了个人。
“闪开”
我见势眉梢一抽,抓紧时间赶紧往旁边挪,飞身下来的人盯准的是绑着垂死圣女的木架,木架禁不住他一踢,从刚刚被我松动的地方散开飞了出去。颜如玉瞥见,急于躲身一闪,一脚踹向苏良辰胸口,两人各自朝一边摔过去,偌大的木架带着一个人的重量径直砸向白毛老妖。
白毛教主退了一退,反过一双手生生撕裂了架子上的那个女子,顿时血肉木屑横飞,扬了我们一头一脸。也就是这光景下,从架子后头奋身而上的人一剑下去,直直插进了白毛老妖的右胸,顿时血溅三尺,可他到底低估了白毛老怪的顽强程度,这一剑插到底人家还没怎样,白毛老妖又疼又恨,骤然暴怒,两指猛力一夹,生生断了剑身,一掌击飞了偷袭他的那人。眼见天边愈发放亮,那白毛老妖也似乎有些透支,再加上挨了这一剑,顿时状况堪忧。
“杨胥”不远处草丛骚动了下,我听到来娣隐约可闻的咒骂声。这一刻心里很暖,不管什么时候,不被放弃都是最幸福的感觉。
不由多想,我左右张望了下,赶忙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朝着花如雪呐喊助威:“师娘,杀了白毛老妖,我们拥戴你为王。师娘加油,师娘你一定会赢”
果不其然,我这话刚一出,白毛老怪脸色一沉,钝钝地扭过身,目放凶光,直直朝还在犹豫中的花如雪飞过去,那架势是真的准备下了狠手。
我一瘸一拐的朝倒在地上的两人跑过去,还没等我张嘴,苏良辰霍地坐起身,指着胸前的一个清晰的脚印怒道:“招娣,这儿好疼,这不男不女的是使足了劲儿了,就怕这一脚踹太轻了。”
见苏良辰还有功夫扯淡,吊在心里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我转身再看颜如玉,他已经没法再站起身来,血浸透他的衣裳,两眼紧闭,俊脸苍白的吓人。
“颜如玉,颜如玉”我推搡了几下,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一颗心又吊了上去,不禁焦急万分。
苏良辰见颜如玉没了动静也凑过来瞧,安抚道:“别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