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那日黄昏时分,英王乔装潜入西宁府,想要带她走。陆舒意当然不会跟他走,却是耽误了他的时辰,以至于在东郊被缚。
清风徐来,阳澄湖上碧波荡漾,碧绿的睡莲叶子绿得浓稠,几疑是湖底的墨绿硬石漂浮在水上。睡莲深红浅白、轻舞飞扬,形影妩媚,水中倒影好似凌波仙子,绝迹芳尘。
我感慨万千:“所以姐姐想要救他一命,是么?”我握住她凉凉的手,“姐姐可想过,假如怀宇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陆舒意怔怔道:“怀宇一定很伤心的吧!可是阿漫,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怀宇会责怪我、疑我,我也要救他一命,哪怕最终仍是无果,我也要尽我一分薄力。”
“姐姐为何要这样?”
“自嫁入西宁府,我心中一直只有怀宇一人。负了思涵,我很内疚,但是我不后悔,只愿他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他的女子,一生伴他左右。”陆舒意幽幽道来,言辞恳切,眸中掠起一抹怅惘光色,“英王待我的情意,是我无法料到的。”
想不到陆舒意亦是一个敢爱敢恨、意志坚定的女子,纤弱的外表之内,是令人钦佩的勇敢与决绝。
《》第2卷 两朝国后的传奇 宫闱迷情
陆舒意看我一眼,徐徐转眸看向一湖浩淼碧波,烟灰色云裳流曳青灰石砖,午风送凉,吹皱裙裾如云:“那日在蔚茗湖,我们谈了很多英王是一个君子,并未强迫我任何事。”
英王——那时还是陛下,一腔热烈情愫遭到她的婉拒,仍然待她彬彬有礼、举止有度,只是恳求她多多思量。
入夜,他邀她一起用膳,温柔体贴,谦谦君子。他许诺她:红袖伊人添香,共剪西窗红烛,此生此时,他的后宫,唯有她一人。
他的金玉盟誓,他的幽情切意,陆舒意并非不感动,然而,她是西宁氏的儿媳,他是九五之尊,仿佛两条背向而行的羊肠小道,渐行渐远,永远没有汇合的一日。
否则,她便是妖颜惑主!
心中凄然一冷,假如唐抒阳——不,流澈净,对我说:我的后宫,唯有你一人。即便是妖颜惑主,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扑入他的怀抱我会吗?
我不知道——假如没有那一夜,我会义无反顾。然而,那一夜并非青灰石砖上的水纹,无法轻易抹去,我还能义无反顾吗?
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陆舒意营救英王,只是酬他一片真心真情,酬他以“义”,并无别的意思。
世间情事,当真纷乱扰人。纠纠缠缠,兜兜转转,上苍有情、成全了谁与谁?上苍无情、弄错了时机与缘分。
我安慰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不过我无法保证什么”
陆舒意转脸朝我一笑,略有舒心:“我明白的,谢谢你,阿漫”
倏然,陆舒意白皙的脸色惨淡几分,目光微抖,直直的望向我身后。我疑惑的转身,两个男子大步而来,靠前的是流澈净,靠后的是西宁怀宇,玄紫、月白两抹身影隐现于御花园深绿浅黄紫红淡白的扶疏花木之中,仿佛裹挟着一股异样的流风而来。
我回眸扫了陆舒意一眼,她低垂着螓首,似乎是心虚了。莫非西宁怀宇不让她来找我?这会儿却是来拿人回府的?他是那种心胸狭隘的男子吗?
我佯装随意笑道:“怎么?王爷和将军都是找我的吗?”
西宁怀宇微一躬身:“参见娘娘,微臣正要出宫,顺便与内人一起回府。”
分别一年,那日登基大典是第一次与西宁怀宇相见。立政殿上,西宁将军华贵而丰神俊彩,而此时,眉宇冷峻如春风还寒。
陆舒意双手绞着衣襟,紧咬下唇,一语不发。
我笑道:“是我让姐姐进宫陪陪我的,将军不会不同意吧,我还想着往后让姐姐多多进宫呢,如何?将军是否不舍得呢?”
西宁怀宇语音温润,不显喜怒:“不敢,娘娘的旨意,微臣与内人怎敢拂逆?只怕宫里人多嘴杂,对娘娘诸多不利。”
如此见外,暗藏凌厉机锋。何时,西宁怀宇改变如斯?
我握紧陆舒意越发冷凉的手,清冷笑道:“将军说笑了,姐姐只是进宫陪我解闷儿,对我诸多不利?这从何说起?”
流澈净微笑道:“天色不早,怀宇,早些回府吧!”
我濯濯的看着陆舒意,意有所指的眨了两下:“姐姐你也累了,回府好好歇息,赶明儿进宫陪陪我。”
西宁怀宇不由分说的上前抓住陆舒意的手腕、急匆匆的扬长而去,陆舒意不发一言的低首,任凭他拉着、拽着,紧步跟上他。我分明看见,她是那般委屈。
月白的袍袂随着身子的前行而左右摇摆,于渐渐拢起的暮色里惨白一片;烟灰色身影飘忽若神,行走如风,飞扬的裙裾宛如凌波微步、行掠于风中。
一双手臂从背后环住我的腰,紧紧贴着我:“走远了,不知道是看哪一个呢?昔日的意中人,还是现今的将军?”
我深深一愣,意中人和将军,所指不都是同一个人吗?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怨我挣开他的拥抱,瞪他一眼:“莫非王爷认为女子不能赏美人吗?”
心底酸酸的、涩涩的,再次见面,流澈净已然大不一样,容易吃味,似乎——很在意我的一举一动。
“我可没说,”流澈净淡定道,眉宇间倏然冷凝几许,“不要叫我王爷!”
睡莲悄然合拢,只余粉嫩花苞孑然独立、卓然摇曳,清芬仍是幽幽拂来,沁入口鼻,令我淡定了心神。我寂然道:“那该如何称呼王爷?流澈公子?还是唐公子?”
流澈扳过我的身子,黑眸中敛尽锋芒,却仍有些微凌厉芒色:“怎么了?还在为那事生气吗?你说,怎样你才会原谅我?”
他以为我仍在责怪他、隐瞒我他仍然活着的那件事,真是这样,就让他误会也罢。我挡下他的双臂,却无料他迅捷若电的拥我入怀,压得我心口乱颤。
我稍稍挣扎,惊慌道:“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宫闱的丑闻一旦传出去,你唐王的威信与名誉”
他陡然狠狠地吻住我,迫切地吮吻、厮磨,大手拨开我的衣领,抚上锁骨,缓缓下滑,覆住胸口浑圆迷乱中,我悚然一惊,握住他的手腕,制住他的举动,我气喘吁吁道:“别你怎能这样,这是御花园”
懊恼极了,在他面前,我从无反抗的余地,任凭他巧取豪夺、攻城掠地。
流澈净呵呵低笑,帮我整好衣裳,含笑道:“唐王与端皇后**宫闱?亏你说得出来,你怎么不担心你自己,倒担心起我来了?”
我垂下眸光:“你不一样”
流澈净灼灼望我:“如何不一样?”
我盯着洁净无尘的青灰石砖,年来,这青砖历经多次血腥的洗礼,流淌过多少将士的鲜血,由温热化为冰凉,由鲜红转为暗淡,直至再无痕迹。那漫天的血腥之气,终于烟消云散,如今龙城所有宫砖的主人,是眼前的傲岸男子。
《》第2卷 两朝国后的传奇 握你的手
他终结了纷乱的藩王争斗,坐收渔人之利也好,投机取巧也好,适逢良机也罢,他注定是主宰九重宫阙的一世霸主,注定是拥揽江山的开国帝王。
假如他想!
我笑道:“你是手握重兵的唐王,摄政主朝,理当比别人想的更多、更远。”
流澈净松软握着我的手,眼神渐趋温软:“我只想,永远握着你的手,就像现在这样,不让你离开我,我一伸手,就可以握住你的手,而你,也愿意让我握着你的手,愿意永远站在我身旁。”
他的嗓音一分分的低沉,温柔如风、轻拂在我的脸上:“阿漫,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我曾经绝望的希望着,他会在某一日仿若天神般降临在我眼前。幻想中的一幕真的实现了,他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激动的哭了。
如今,我哭笑不得,只觉酸涩。
他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一个男子,怎会接受一个不贞洁的妻子呢?而且,那个男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便他已经不在人世。
流澈潇,又一个因我而死的男子,再多愧疚也是于事无补。我始终无法猜透,追杀他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杀他。几日前我让冷一笑帮我查探,亦是毫无结果。
流澈净双手不自觉的用力:“你不愿意吗?回答我,阿漫。”
我徐徐笑了:“王爷还记得吗?我怕自己应付不来你以往和以后的红颜知己,再过一些时日,或许还有三千粉黛与嫔妃等着你挑选。王爷,那么多女子的纤纤玉手,你想要握住哪一个都可以,况且,你已经习惯了莺燕软语、珠钗环伺,我有没有站在你身旁,该是无关紧要的。”
流澈净的脸上腾起浓重的阴影,冷冷放开我的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暮色渐趋深浓,晚风扬起衣袂,袂影飘渺若风,凉意一寸寸的漫上手足。
我笑若薰风,心底愈加凄紧:“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流澈净的双眼漫上冷凉的暮色:“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淡淡一笑,那笑里却是毫无暖意:“明白与否,无关紧要了。天色暗了,王爷早些回府。”
“你不是想问我将会如何处置英王吗?”流澈净挑眉望我,高深莫测的笑着,“西宁夫人求你帮忙,难道没有吗?你该不会与我怄气的忘了吧。”
呀,确实,都忘了这事儿,当真昏头了!他却提出来,意欲何为?我微勾唇靥:“王爷会告诉我吗?”
流澈净乖然的笑道:“很简单,只要你不再叫我‘王爷’,我就告诉你。”
我是故意的,时刻提醒他彼此的身份。他很介意我对他的称呼,我何尝不愿意他仍是以往的唐大哥!可是,我很迷茫,眼前的唐王流澈净、究竟还是不是以往的唐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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