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质问道:“何事如此重要?”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紧拥在怀
我缓慢而坚定道:“我要回扬州,现在要去找一个车夫。//”
“胡闹!”他斥责道,眸中涌动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气,幽暗得深不见底,“这个时候,洛都是最安全的;千里遥遥,道上都是歹徒、劫匪,你一个女子,孤身上路,万一遇上了,你该如何?”
我生气地叫道:“我不管,我要回家。若真遇上了,那也是我的命数,怨不得旁人。”
唐抒阳敛紧脸颊,目光迫人:“不行,你不能单独上路。//”
他是我何人?为何管我?顿时,心头燃起一簇火苗,我直起身子,凛然望他,怒道:“你无需多管闲事,是福是祸,都是我自个儿的事。”
“你——”他生生地咽下脱口而出的话,缓和了神色,目光轻柔如薄纱透绫,像是哄小孩一般,“听话,乖乖地待在扬州,嗯过几日我护送你一程,可好?”
不知他为何转换神色如此神速,更不知他为何温柔地哄我,我只知道,谁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我生硬地摇头拒绝,愤而掀开衾被起身,双脚着地,却被他抓住手臂,无法动弹,只得回转身子,仰脸直视他,冷冷道:“放手!我一定要回扬州。”
他变本加厉,厚实的双掌扣住我细弱的双肩,深深浅浅地迫视着我:“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任性!晚几日回去有何要紧,你非要今日吗?”他暗黑的脸上扬起狡诈的笑纹,似笑非笑道,“方才我救了你,既然唐某碰上了,定会管到底,绝不会让你只身犯险。”
呵,管到底!这混蛋,凭什么管到底?凭什么不管他是好意,或是别有企图,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抬起双手,掰开他的双掌,却又被他钳住手臂,那绵绵不绝的强劲力道,我自是半分挣脱不得,一时气急,激烈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他的钳制,喃喃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或许,我激动的挣扎惹恼了他,他一手扣住我两只手腕、反剪在身后,一手揽着我的肩,把我紧紧地拥在胸怀。
我更是挣脱不得,身上仅存的力气耗费殆尽,徒劳之余,所有的委屈与悲伤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将我淹没,喉中苦涩无比,眉宇酸胀难当,瞬间流泻出一连串的泪珠,滴落在他月白锦袍上
伏在他的肩口,我伤心欲绝地啜泣着:“我要回家来不及了,今儿我就要回家我要见娘亲娘亲病重如果不能见娘亲最后一面,教我如何安心?”
他松开我的两只手腕,转而勾着我的腰肢,一手轻摩挲着我后颈的乌发,轻轻一叹:“好,好,我不阻止你我帮你找一个车夫。”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一路保重
他温热的怀抱、沉稳的胸口,仿佛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逐渐稳定了我激动的情绪。//
心中顿然一跳,他是唐抒阳、是流连烟花的京师巨富,怎可与他如此亲近呢?而且,我已经答应过绛雪往后再不能这样,定要与他保持远远的距离。
他放开我,以一方纯白锦帕擦试着我泪雨泠泠的脸庞,唇角微牵:“真是你一人回扬州?还有谁吗?”
透过泪雾,我看见他的刀削挺眉似蹙非蹙,目光温润。//我抽噎道:“西宁怀宇的夫人陆姐姐与我一起回扬州。”
于是,唐抒阳为我备了一辆马车,找了一个车夫,送我们出城。
陆舒意躺在里侧,昏迷不醒,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凌枫不哭不闹,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不过问我们为何离开洛都,将去向哪里。
心中感慨,只不过十岁,却这般聪慧。离开父皇母妃,遭遇亡国之痛,他如何不难过?然而,他稚嫩的脸上只有如水的平静,惟有眉峰凝结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愁绪。//
我握紧了他微凉的手,从今往后,凌枫的依靠只有我,与我的家族。
马车行出洛都的南门永定门,随着一声喝止的声响,慢慢地停在街边上。我掀开车帘,眼见唐抒阳已然站在街道上,亦跳下马车,客套地行了一礼,婉言道:“多谢唐公子相助,端木情无以为报,只盼来日唐公子来到扬州,定会好好招待。”
“端木小姐见外了!”唐抒阳轻笑着,俊眸飞扬,“唐某一定牢记这句话,届时端木小姐不要不睬我就好。”
这个时候,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玩笑,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压下思虑,我笑道:“时候不早了,唐公子早些回城。”
他飞扬的神采倏然凋落,定定地看着我,眸中涌现出深浅不一的离情别绪,眉峰暗结:“此去扬州,千里迢迢,一切保重!我这就回城了”
我点点头,看着他沉稳地越过我、朝着城门走去,目不斜视,步履轻重有度略略转身,我看见他轩昂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坚硬
嘉元十五年三月十八日午后,阳光晴灿,我第二次离开洛都。望着巍峨的永定门,泪水缓缓地漫过眼眶,顺流而下,溅落在地。
别了,洛都,你的风云变幻、繁华落幕与我无关,只愿你的盛世与悲凉能够祸福相依
别了,姑奶奶,姑姑;别了,西宁怀宇;别了,唐抒阳,谢谢你!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路遇劫匪
出城半个月,日夜兼程,经过了州郡、树林、荒野、孤村等等,扬州仍然遥遥无望,而我们早已疲累不堪。//风餐露宿,陆舒意的风寒愈发严重,凌枫病弱地躺靠在车上,神色倦怠。
我亦被马车颠簸得脑子沉重,手脚发凉,身子虚软无力。
掀开车窗帘子,一泼强烈的阳光扑撒而来,刺得眼睛酸疼。我惊喜道:“此处是树林,阳光正好,我们下去走走吧。”
一下马车,凌枫欢快地高声叫唤,抑郁的情绪倏忽不见,虚白的脸上荡漾着一如阳光灿烂的笑容。//
参天大树直入云霄,浓荫遍地,泼洒的阳光晃晃地斜射下来,一束束的光流斜插于茂密枝叶,整个树林晃如琉璃,透明灿亮。
车夫坐在驾车座上,一边喝水一边警觉地四处观望,朝我警告道:“小姐,这树林里不能多呆。”
车夫大约三十光光景,身形适中,相貌普通,却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儿。//如不是唐抒阳保证他可以信任,我不会如此相信他。
我微挑细眉,不解道:“张大哥为何这么说?”
“得——得——得——”
一阵刺耳的马蹄声从斜侧冲涌而出,绵绵不绝地直奔耳际,惊散了我惘然的思绪。凝眸望去,一群黑衣人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拦截在道路中央,跨马而立。
车夫低声咒骂道:“不好,是劫匪!快上车!”
凌枫惊慌地爬上马车。
心口悚然一颤,早就知晓路途上多有凶险,当真遇上,无边的恐惧仍是惊涛拍岸一般拍打着我的知觉。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张大哥,怎么怎么办”
车夫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劫匪,右手扣住腿旁的弓箭,紧握的手掌青筋暴胀,簌簌抖动。他沉声道:“十来个人,我打不过。”
一个贼眉鼠眼的大汉驱马上前,凶恶地吆喝道:“你们干什么的?都下车,听到没有?”
“哟,这位大哥,我们几个兄弟是回乡下避难的,你看”车夫小心翼翼地祈求道。
一个络腮胡大汉策马而来,浓眉粗眼,阴鹜的眼睛狡狞着,发出一种狩猎的光:“妈的,都给我下来!”
车夫傻笑着,可怜兮兮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穷苦老百姓,只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要是大哥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鼠眼大汉咒骂道:“废话这么多!再不下来杀了你们——”
《》第1卷 一个朝代的覆灭 穷凶极恶
“好好好,下来,下来——”车夫谦卑地附声道,跳下马车,顺势抓起弓箭,迅捷地弯弓搭箭,眼凝一处,咻咻两声尖锐的啸声,飞箭闪电似的冲射出去
鼠眼大汉转眼看着我,两眼放光,呵呵傻笑:“大哥,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一娘儿们,今晚上,大哥可以销魂销魂咯——”
看着他猥亵的嘴脸,怒火涨满了胸口,我很想很想赏他两巴掌
话音未落,鼠眼大汉猛然地抽住气息,僵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胸口处插着两杆笔直的冷箭,随即,慢慢地掉下骏马。////
紧接着,车夫敏捷地抽箭搭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速地飞射出四支冷箭,四个劫匪中箭落马车夫,居然是一个神箭手,百发百中,怪不得唐抒阳如此信誓旦旦!
一时之间,一帮劫匪愣愣地看着我们,反应过来之时,他们的同伴已经死了五个。大喝一声,他们抽鞭策马狂冲而来,飞舞着大刀,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犹如地狱的魔鬼
车夫低吼一声:“快走!”
手脚冷彻,我急忙抓起马鞭,拚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向骏马。//骏马惊痛,奔腾而起,叫嚣着直窜出去,冲向劫匪。很快的,五六个劫匪拦截在前方,骏马受惊地呆立当地、不再奔腾,温顺地摇晃着尾巴。
我们已被围困,只余被宰割的命运。
三四个劫匪杀向车夫,刷刷地舞动着明亮的弯刀,虎虎生风,冰寒的刀光有如闪电劈过,与灿亮的阳光互为激荡,瞬间,树林里寒芒飞溅,宛如烟花绽放,燃放出血腥的色彩。突然,一个劫匪横里一砍,撕拉出血肉撕裂的声音。
车夫的头颅飞掠而起,划过明媚的阳光,滚落在地;飞溅的血花四处散溢,飞舞于恍若琉璃的阳光之中,最终撒落在地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地瞪着敌人我心中一凉,眉眼滚烫,不由自主地惊叫道:“张大哥!”
“姐姐!姐姐!”凌枫钻出马车,稚气的声音犹显得刚强,“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张大哥因我而死,虽是非亲非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