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夫人叹气,“这里的事你不懂”
闫老夫人是说朝堂上的事若是闫家人也患上杨梅疮,闫阁老还有什么立场参奏冯党
杨茉在闫老夫人身边坐下,闫家请白老先生过来就是要澄清谣言
杨茉正想着,闫老夫人道:“听说你想要离开常家?”
杨茉颌首
闫老夫人仔细地看,杨大小姐脸上没有半点的委屈,这真是奇怪,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不想着嫁了人有个依靠,却一心想要自立
“常亦宁是难得的聪慧后辈,将来必定有大好的前程,若不是如此你祖母也不会早早看中了这门亲事”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长大,也是双方长辈默许才能有的
杨茉垂下头,“现在不同了,从前是在长辈庇护下长大”往后的话她不愿意说,闫老夫人应该能明白
闫老夫人思量片刻,不经意地颌首,杨大小姐能有这份勇气已经是难得,若是个男儿倒是能如此,却生做了女子,“你祖母将家财一并托付给常家,就是怕你受委屈,将来你成了亲,手里握着这份嫁妆,还是能在家中主事”
能不能在常家主事,杨茉兰已经用一辈子来证明,祖母留给她的家财,她没有在常家见到过闫老夫人是真的关切她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古人对女子的观念就是相夫教子,闫家是礼仪大族,定是不会明白
话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人禀告,“白老先生来了”
杨茉忙站起身来
帘子一动,便有肩舆抬进门,杨茉惊讶地看过去,肩舆里是满头白发,神情倦怠年过七旬的老人
杨茉走上前去,白老先生抬起头来看向杨茉,一双眼睛登时有了精神
“先生”杨茉眼睛不由地一红,从白老先生目光中看到久违的亲切
三年未见,白老先生发杆些,看起来更加老态龙钟
闫家人恭敬地上前说话,白老先生颌首,“公子在那里?可唤过来,先诊治要紧”
闫老夫人忙道:“先生歇一歇,我就让人去喊”
下人将白老先生搀扶去了侧室等候,杨茉也过去说话
“麻病为玫瑰色斑疹,指压可退色风疹如是,为粉红色小疹水痘,多由咳嗽发热而起,先为丘疹耳后变成疱疹痘症是恶性起铂来势汹汹,皆由恶寒起铂”白老先生说着抬起头看杨茉,“可是我教的你?”
杨茉脸上一红,低下头,当着白老先生的面,她自然不能扯谎,杨茉才要否认
白老先生咳嗽几声,“这些话也算有理有据,只是我不敢居功,寻到机会还是还给杨家先祖”
杨茉惊讶地看向白老先生,原来白老先生以为她说的这些话来自杨家
“大小姐想要行医是好事,杨家的医术也能传承下去当年,老爷请我给小姐做先生,我是很高兴的,只可惜小姐的心思不在药理上”
那时候她经常听到郎中问方,心中反而抵触起来,干脆不想去学
“没想三年时间小姐也想通了能将杨家的医术用出来,只是医者举手系之性命,要万分小心,不能鲁莽行事,你年纪小见识的脉象不多,难免辨错”
说到这个,杨茉抬起头来,“先生,我不会切脉”
白老先生抬起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
杨茉道:“我学的是特殊的诊断方法”西医的方法,望闻问唯独没有切脉,中医讲经络血脉,西医学的是器官细胞生命规律,在古代,西医的理论能称得上特殊的诊断方法
白老先生神色很快恢复平常,思量片刻,“我活了大半辈子,没听说过有不切脉就辨症的法子,若是有机会大小姐不妨让我一睹为快”
白老先生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杨茉低头出了侧室,闫夫人将杨茉安置在套间,请白老先生先辨脉
杨茉才坐下来喝口茶,只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老夫人,老爷带着太医院和都察院的人来了,说是要给少爷诊病”晚上还要加更咩感谢梅在飞同学打赏的香囊,感谢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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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恐惧
杨茉站起身向前走几步,靠在窗边向外张望
闫夫人慌忙迎了出去
闫阁老蓄着胡须,一脸的清正,坦然地吩咐闫夫人,“将乔儿叫过来,请御医诊症”Hxe
闫夫人立即道:“已经请来了从前保合堂的白老先生,正在侧室里诊脉呢”
闫阁老身边的御医顿时弯下腰,“既然已经请了郎中,下官就在外听消息”
旁边的官员也道:“早知如此,下官等也不用随阁老进府”
这话分明是点他要徇私,请白老先生过来是为了遮掩,闫阁老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两位既然来了,怎好不进门,再说有了成御医诊脉,小儿的病好的更快些”
御医忙躬身行礼,“下官定会竭尽全力”
将官员行为不检写成奏疏的人是闫阁老,朝廷让太医院来查闫家的事,如同在掌掴闫阁老的脸
御医先进了侧室,闫阁老在堂屋里等消息,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也战战兢兢,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打了一只茶碗,闫夫人忙呼喝着让人收拾
紧接着,闫阁老听到侧室里传来御医询问的声音,“二爷可去过不洁的地方”
闫阁老豁然站起身来
内室里闫老夫人让人扶着坐在软榻上,不时地向门口看去,杨茉也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不一会儿工夫,闫夫人带着人进了屋
闫老夫人想要开口询问,抬起头看到了媳妇铁青的脸色,心中不由地一沉,“怎么样?”
闫夫人摇头,“御医说是杨梅疮”
闫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目光也凌厉起来,“这么快就诊出杨梅疮,太医院的御医真是好脉息”
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冯党就要依靠这个来击垮闫家
“白老先生怎么说?”
闫夫人摇头,“老先生说,是外感邪行湿毒,是疹症”
杨茉仔细地听着
闫老夫人道:“我家孙儿从来不去那种地方,如何能染上杨梅疮,这京中经常出入烟花之地的子弟不去诊,却先来我们家中,好一个太医院,好一个都察院,”手臂一伸有些哆嗦,“我要去问问,杨梅疮到底是什么,我孙儿为人清白,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这样去和人争论又有什么作用,一旦御医回到宫中复命,消息就会传开,闫夫人急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诊症有争论,为什么不多请几个郎中过来一起辨症”
听到杨茉的声音,闫老夫人转头看过去
杨茉接着道:“不论是什么病症,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都这样做吗?”白老先生都不能肯定的疹症,换了其他郎中也不会言之凿凿,这样一来也等于反驳了太医院
闫老夫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她只想着去质问御医,怎么就没想过用这法子,“快”看向身边的下人,“就说是我说的,为了稳妥,多请几位郎中过来,尤其是善疹症的,我家就这一个孙儿,不可胡乱用药,动及根本”
下人忙去侧室里传话,不一会儿功夫只听闫阁老道:“只要是京中有名的郎中,能请的便都请来”
话音落下,闫阁老大步走进内室,杨茉见了忙上前行礼
闫阁老拜了闫老夫人,“让母亲劳神,外面的事自有我,母亲去好生歇息”
闫老夫人摇头,“你和我说实话,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准备好的奏本还要不要递进宫内?”
闫阁老丝毫没有犹豫,“无论如何这奏本我是送定了,冯党无恶不作,私设妓院花楼,逼良为娼,在天子脚下尚肆意乱为,江浙两省更是成了冯国昌的私产,每年上缴的税银不足肃宗年间十分之一,”闫阁老将官帽放在矮几上,那帽子似是千斤重一般,“高产之地年年报灾,逼迫百姓领赈灾米粮,来年再双倍还给朝廷,许多地方让廒内米石霉烂也不分发百姓,只为了抬高米价,去年山东多地受灾,颗粒无收,朝廷却不发放赈灾粮,而是让乡绅趁机吞并土地,皇上请大臣议政,竟有人说无粮可另食他物”
“皇上就准了”
“滑天下之大稽,”闫阁老将袖子甩开,“这一次我宁可辞官,也要将奏本递上去让皇上看清楚,身边的是忠臣还是奸佞”
闫阁老的话铿锵有力,仿佛并不在乎外面的官员能听到,怪不得被人称誉忠正之臣
闫老夫人含着眼泪,“冯国丈就要治你一个教谕不严,哪等你奏折递上去,皇上早就不肯信你”
闫阁老的面色一下子沉下来,他何尝不知晓,这一次他自信满满地要重创冯党,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难道这就是大周朝的命数?大周朝没有了如广平侯那般直臣,姻家那般忠臣,康王那般能臣,就要任凭奸党祸乱,再这般下去,大周朝亡矣
“可将公子的病症写下来,和相近的疹症相辨,以此为据呈上去,请皇上定夺”杨茉看向闫阁老,“口说无凭,有了文书就算不懂医理的人看了,也知晓不能一口咬定是杨梅疮”
闫阁老将目光落在杨茉脸上,十几岁的孩子,脸上透着笃定的神色,不像是在乱说,“怎么才能让不通医理的人也看得懂?”
古代中医都是以脉象分辨症状为主,不似她们在医学院里学的那样,相近疾病鉴别诊断,是要通过症状,病征做成表格进行对比
杨茉看向闫夫人,“劳烦夫人让人拿纸笔来”
屋子里众人互相看看,一个十几岁孩子说的方法,就真的可行吗?
宣纸铺好,杨茉拿起毛笔,好在小时候杨家请过西席教杨茉兰识字,否则复杂的繁体字她真的不知怎么写
提起笔在纸上画一张在现代常用的相近疾病辨别表格
“上面要写出鉴别诊断的重要依据,因是疹病就要将形态,皮肤损害体征,发病特征,发病位置,”杨茉想了想,在古代自然还要加上脉象,“脉象,一同写下来”
这些统称为临床表现
“既然说是杨梅疮,就需要和痘症天花赤白游风瘾疹风疹药疹玫瑰糠疹疱疹等相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