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住那匹马行去之方向,再难移转目光。
当下又有侍卫,自下疾奔而来,见他盛怒,半句话不敢说,只敢默默站在一边。
却不料文廷玉眼不观,却是明察秋毫:“何事?”
短短两字,那人吓得跪地不起:“皇上,戚将军那处人来传信,道是不好,囚与太后宫中的胡太医,并苏郡主与太子,齐齐自宫中不见”
好得很,谢轻容这回赢得好看;而他太过心软,才会输得这般好看!
文廷玉慢慢扭过头去,一双眼,冰冷注视着这些侍卫。
“滚!”
谁还敢留?当下如鸟兽散,只怕晚一步,触了今上的霉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寂静宫墙之上,只剩文廷玉一人,唯有下方留守的侍卫,听得到高处他疯狂放浪的笑声——
雨,终究是下了下来;面上水滴滚落,皆是雨水。
帝王应无情,有血而无泪。
文廷玉想,世人诚不我欺也!
昊天四年,多事之秋。
据后世书中所载,时年天气寒冷,竟是十年来得一遇,宫中朝夕生变:先有高宗皇帝之皇妃赵氏,后有其后谢氏,因时气所感,先后急病亡故;太子也受寒而病,迁至宫中静僻中休养,数年宫中众人不得而见——
此后数年,高宗椒房不兴,再未立后!
42
42、番外三章 。。。
作者有话要说:被群里妹子说最近缺乏跟读者的交流。
挠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境跟从前不一样;现在都这样了,我只想说,姑娘们买文看吧其实我对你们只有这个要求,其他的都是浮云,我不在乎点击,你们不收藏也可以,不留评也无所谓,但是请买文。
看盗文不是对我的喜欢,是对我付出劳动的羞辱。
补个番外,下章继续正文。
(一)绝
大皓的国主,是女人,且是天下第一的女人;大皓的天下第一的男人,那便是谢子才了。
大皓之中,谁人不识谢子才?国师之尊,惊才绝艳,能文能武,真真的天下第一人。
可惜这么个人物,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啊”
眼瞅着,那扶姜的大军就快要攻进了临晖城,谢子才一步一步往宫里去,一路上繁华不再,宫里也是清清冷冷,不见有多少人。
这一代帝君治世,不过十年有余,国运日衰,民不聊生,实在怪不得她,这一切皆是天命不由人。
帝君所居,名为斋宫,谢子才平日进了斋宫,总是有诸多礼仪,总是有诸多麻烦,今日轻轻松松地便走了进去,未有人拦,未免感慨万千。
“陛下”
找了一圈,总不见人,谢子才想了想,决意往那栖凤殿去。
帝君一生不婚,后宫之中添有凤君一名,执掌后宫大小事宜,然而自此任帝君登基来十年,凤君之位空悬,故此这栖凤阁也落了空,冷清得很。
他来到栖凤阁,果然见帝君坐在屋内,两眼空空,怀里抱着一名婴孩。
“陛下早啊。”
帝君听见他说话,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国师大人也早啊。”
闲话家常,如同市井乡间的人家一般,气氛融洽得很。
“陛下,扶姜的大军就要入城啦,转眼儿到了这宫里可怎么办?”
“这我也知道,所以不是叫人都散了么,国师大人还不走呐?”
帝君一笑,观她容貌,清艳端庄,气态非凡,大军压城半点不惊。
谢子才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陛下还没走,我怎么好意思走呢?”
帝君笑不可遏,谢子才只见她怀中的婴孩,粉雕玉琢,可爱无比,正是莲池之内新诞生的皇太女,自诞生到今日,名儿都还没取。
帝君倒也不骂他无礼,忽然问他:“国师是哪年来这临晖?”
“我都忘了。”
说是忘了,其实没忘,谢子才只是不愿说罢了。
帝君道:“国师原是北方人,这么多年,不知习不习惯这南边的气候?”
如此倾危之刻,说这些闲话,谢子才面上是笑,心里却一窒:“陛下心里都明白,臣是瞒不过的。”
帝君拍拍怀里的皇太女,只笑。
“我哪里明白?我就是不明白,谢大人自扶姜来,入我朝为国师,十载来,又是娶亲,又是生子,也算得半个大皓人;我么,自问待大人不薄,谁知道谢大人还是更爱旧主,要不是我知这大皓气数已尽,怎么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三刀九剑不然太便宜你了。”
谢子才道:“一人难侍二主,只是遇见陛下遇得太迟啦”
说谢子才是叛臣都冤枉了他,他自扶姜来,为尽扶姜事;帝君
42、番外三章 。。。
偏又是帝君,实在无奈得很。
一句太迟,牵动帝君的情绪,瞬间她的笑脸,变得不是那么从容。
“是啊,要你入宫当凤君也不肯,又想尽了好处,混到如今,也是国师了,还娶别的女人,真叫我生气。”
帝君自来是好教养,说到生气,也不过是眉头一皱,并不见盛怒之容。
两个人坐在一块,近是近,还有距离,两个人的手,也只差那么点,就能握在一处。
可是这已经是最近的距离,再也无法更近了。
“你们大皓人,都这么信天命?天要亡你,你就半点不争?”
“天命这样的东西,你信,就是真,不信,它还是真,争如不争,何必争?”
大皓与扶姜自来是民风不同,帝君随口回答,并不在意。
哪个王朝能千秋万世?不过贪心莫在自己手上灭国,她不过是个倒霉催的,恰好遇上了。
“你也算个妙人,打算受降么?我自问,还能帮你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有劳,不必。”
“哦,那你是预备要死了?”
帝君听到谢子才这个问题,不由得瞪他一眼。
“什么话,到了你嘴边,就不见得好听我这样的,史书上一般儿都能写是为国捐躯。”
谢子才噗笑出声。
但帝君却不再说话,沉默不语,谢子才见状,也随之沉默。
忽然听帝君道:“你说,怎么让这孩子活下来呢?”
“这可就难啦”
斩草要除根,哪个国君,会令这样的祸害留下来?谢子才实在想不出来,想得忍不住皱起眉头。
又听帝君道:“你家两位公子,未免太单调了,添个小妹妹应当无妨吧。”
谢子才扶额。
“做什么?”
“天底下有你这样托孤的人吗?”
“那你要我怎样?哭着求你么?”
她一脸的为难,堂堂的帝君,如果真要她哭着哀求,大概真的很难。
谢子才看她的神色,忍不住想去摸摸她的脸。
这人的脸,白玉无瑕,且冷且艳。
可是他不能。
“这实在太难为我了。”
谢子才心中感慨,美色当前啊,却是这样的话题,真叫人不甘心。
“你出卖我朝,我也很为难啊。”
“哎呀呀你这是要同我讨恩情了么?”
帝君怀里的婴孩,扭了扭手,睁开了眼睛,谢子才看她那双眼,大而晶亮,犹如浸了水的葡萄,可爱极了。
这是个极漂亮的孩子,长大了之后,大约也能同面前这位帝君一样,出落得明艳照人。
哎呀呀,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如他一般才貌双绝的男人呐!
他看得太认真,不知不觉看了许久,唯有帝君的一只手,攀住他的手腕时,他才反应过来。
“加我这颗人头,怎样?”
帝君的眼神是热切的,他不由得避开
42、番外三章 。。。
她的视线。
“一命换一命,原是很公平的事。”
相识十数年,名为君臣,无论公事,还是私交,谢子才觉她是第一次动容,第一次激动。
竟是为了这样的事这叫他情何以堪?
“我要是取了你的命去讨功,再把这孩子杀了,你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子才说得好认真,帝君听得却笑了。
“你要是这样,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闲话一场,却听到外间,隐隐肃杀之声,渐渐逼近了。
“哎呀,你们这帮北方蛮子,行军未免太快了——”
她如此抱怨谢子才,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
还是如当年初见般,身形高挑颀长,丰姿俊秀,实在很像南方秀士,难料他出生北境,是那扶姜派来的奸细。
奸细就奸细吧,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地竟喜欢这样的人物——说话是不着调的,做事是不按常理的,到底有哪里好呢?
要他做凤君,他拒绝也就罢了,为何又要道出自己是奸细呢?
傻子一个。
“喂,你想好了没有,再不答应,我就要杀你了。”
帝君举掌,真气凝结,谢子才再不答应,她就当真先杀了他算了。
谢子才道:“这样欺负男人谁敢喜欢你呢?”说完,站起了身,把帝君怀里的婴孩抱进自己怀里,婴孩骤然离了熟悉的怀抱,察觉气息不对,哇哇大哭起来。
帝君道:“客气,谁也没叫你喜欢。”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外间的喊杀声,又近了几分,可是两人的面上,越见轻松。
转眼儿,扶姜军士就快要杀进来了,谢子才转身要走,走到两步,忽然问:“对了,我怎么好像忘了,陛下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帝君站了起来,他是真忘,还是假忘,此刻,都不在重要了。
她道:“我的名儿久来没人叫,自己都快忘了我名妙斐,奇妙的妙,有斐君子的斐”
谢子才转身就走:“真酸的名儿,这回我记住了。”
才迈出一步,忽听后面雷霆之声,掌风余劲刮得鬓发翻飞,血珠四溅,落在他之青衫袖上。
交托孤女,妙斐此生,已无留恋,便遂天命,自盖天灵而去。
谢子才一步都没有回头。
(二)家
“人不染红尘,红尘偏惹人”
谢子才这辈子,人家都说他是权臣的命。
谢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