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介转头看了看倒在床上的风止,又一脸厌恶地转了回来。
冬菇将她这别扭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好笑。
“行了行了,不要看他了。”
“哼。”
就在这时,罗侯取来了药包。
他将包裹打开,从中拿出两三个瓷瓶。
冬菇站起身,“还需要什么?”
罗侯道:“最好要一盆热水。”
冬菇马上道:“我去烧。”
廖文介一脸不耐烦,“烧什么烧,这点伤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
冬菇摇头,“不行,我胆子小,见血就晕。我去给你烧水,你这身衣裳也得洗一洗才行。”
一刻钟后,冬菇提着热水回来。一进门,她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罗侯扯了两段干净的布条,正在往上面倒药。而他身边,廖文介半裸着身子,靠在桌子上,抱着手臂一边看罗侯动作一边厌弃地叨咕。
“罗侯啊罗侯,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怎地对我这般吝啬,你就倒这点药给我。”
罗侯面色不改,手下沉稳。
“你的伤口不深,药用多了反而对愈合不利。”
“呿,你怎知道,这伤的要是齐冬菇,你怕是会拿药给她埋了。”
“”
“还有。”廖文介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伤口不深,你知道风止的剑多霸道么。”
罗侯不语,倒好了药末之后,他将布条两层包裹拧起来。
廖文介见他准备好,掀了衣服,就要过去。
“哎哎哎——!”冬菇直愣愣地站到现在,终于回神。她将热水盆放到一边,一把冲上去拉住罗侯的手。
罗侯与廖文介同时不解地看向她。
冬菇眨眨眼,咳嗽两声,道:“这,让我来吧。”
廖文介道:“你不是见血头晕么?”
冬菇摆手,“不不,现在好多了。”她将罗侯扶到一边,“我来我来,我手比较轻,心也比较细。”
“嘁,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廖文介嫌弃地白了冬菇一眼,“伤口包扎要手轻么,那包得住么。”
罗侯被她一拉,身子有些不稳,还好冬菇拉虽拉,可力道掌握的很好。他站稳,对冬菇道:“还是我来吧。”
廖文介也道:“让罗侯来吧,你一个文弱书生懂什么包扎。”
“我”冬菇转向廖文介,后者衣衫褪下,整个上身只有灰布裹胸。她常年习武,身材结实匀称,几处明显的伤痕也昭示了她经历过的生死殊斗。此时身子上沾染了打斗时的鲜血,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深红,看着更有种动魄的冲击。
“怎了?”廖文介见冬菇迟迟不语,手里的药也不给罗侯,疑惑开口。
冬菇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两声,道:“这一回生二回熟,我总要学一学如何照顾伤患。”
“哈,就是说你要拿我练手了。”
“耶,不能这么说,我的手巧得很,不一定会差于罗侯。”
“恩——?”廖文介忽然脑中一闪,她看了看静静站在一边的罗侯,又斜眼瞟了一眼挡在罗侯前面的冬菇,一瞬间便懂了。
哈,看着这样的冬菇,廖文介心中大快,一晚上的不郁也去了大半。
她整理思绪,照常开口道:“那好吧,你想来就来吧。”而后她转头对罗侯道,“那罗侯你帮我擦□子吧,这么多血,我怕冬菇会吃不消。”
冬菇眼睛刷一下就瞪大了。
“好。”罗侯丝毫没有察觉异样,撑着拐杖去拿手巾。
“等等等!”冬菇出口叫他。罗侯停下转身看她,冬菇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怎了?”
“你你先回去睡吧,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罗侯道:“我来帮你。”
“不不。”冬菇道,“你也折腾一晚了,想来也累了。就这样,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做。”
罗侯道:“我不累。”
冬菇知道若这样平常地同他说,他定会坚持留下,她心中一动,脸色微沉。
“你身上毒患刚除,本就没有恢复好,今夜又诸多劳累。现在不好好休息,日后上山若是有事该怎么办。”
“”
果然,罗侯一见冬菇脸色不好,整个人都绷紧了。“好我去休息。”
罗侯离开,冬菇舒了一口气,再一转眼,便见廖文介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文介,你不是故意的吧。”
廖文介长叹一声。
“他居然就让你这么一句话给吓走了,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这哪里是我认识的罗侯”
冬菇取来手巾,浸在热水中,一笑。
“我居然让你骗到了。”
冬菇拿着手巾,为廖文介擦拭身上的血迹。她手下轻柔,擦过之后马上为她盖上衣裳,以免着凉。
廖文介感她细心,道:“也不是全骗了你。”
“恩?”
“我们从前打拼的时候,大伤没有,可小伤不断。平时相互包扎疗伤也是常事,实话同你说,罗侯浑身上下我都看遍了,我啊!”
“”冬菇手下一重,廖文介顿时大叫一声,“作甚,恩将仇报么!”
冬菇道:“第一次第一次,总有失手的时候。”
“呿。”廖文介不满地一撇嘴,“酸气冲天,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冬菇苦笑道:“文介,从前如何我管不着,可现在罗侯已婚配,他是我房里人,这样终归有些不好。”
“什么不好,什么不好啊,是你自己多心,小心眼的女人,还好意思说我们不好。”
“好好,是我小心眼,我的错。”
廖文介哼笑一声,道:“齐冬菇,你大可放心好了。”
冬菇正在包扎伤处,听她一句话,抬起眼,“放心什么?”
廖文介微微探身,握住冬菇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与罗侯认识七年,我发誓,这七年里,我没有一刻将他当成男人。”
“”冬菇无语地看着她。
廖文介说完,又大爷一样地靠回去。
“好了,接着包吧。”
“唉”冬菇一声长叹,结交这样一个朋友,只能让她哭笑不得。
包扎好伤处,冬菇起身。
“我先走了,这般情况明日也上不得山。我们暂且休整两天,我还有些事要准备。”
廖文介道:“你联系到安勍了?”
冬菇点头,“恩。”
廖文介直起身,“他在哪里?”
冬菇道:“我也不知,我没有同他见面,只是通过他的手下与他联系。不过他现下在天山无疑。”
“好。”廖文介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冬菇看了看床上的人,“他要如何处理,你想好了么?”
廖文介撇了一眼风止,“一时半会死不了,他交我处置,你放心好了。”
“恩。”冬菇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好。”
冬菇回到房间,破旧的小屋里没有点烛,漆黑一片。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和衣躺在床上。
身旁之人一声没有。
可他越是这样一动不动,冬菇越是清楚他根本没有睡着。
冬菇躺到床上,伸手过去。果然,臂□躯在她碰触的一刻僵硬了一瞬,而后又刻意放松下来。
冬菇心里一软。
“怎么还没睡。”
“”
“呵。”冬菇轻笑,“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罗侯不安地动了动,“冬菇”
冬菇揽着他,罗侯身上厚厚实实,一件衣服也没脱,冬菇让他回来他便回来直接躺到床上了。
“你这样睡多难受。”冬菇坐起来,罗侯本也想同她一起起身,可又被冬菇按了回去。
“你躺着,今日是娘子有错,我来服侍你。”
“冬菇”罗侯不解,“怎了。”
“哎,丢人,不提了。”冬菇爬到床尾。她将被子掀开一角,果然罗侯残肢上的布条都没有解下来。
她将布解开,罗侯动了动,又放松下来。
罗侯的残肢布满伤痕,结痂发硬,而剩下的一条左腿也是常年奔劳,肌肉结扎,坚实无比。而覆在上面的手,虽纤纤如削葱,但也非是养尊处优。
生活的艰辛,一眼可见。
冬菇揽住他的腿,谈笑之间,一点一点帮他放松。
另一边,廖文介将沾血的衣服扔到一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再转过头,看到床上的人,她又不禁凝眉。
“唉”一声无奈长叹,她从一个布囊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药丸。
“我这药可是珍贵了,多少年来都没给人用过。我动了杀念却又下手救下的,你是第一个。”
廖文介来到床边,一手扶起风止。这么近的距离,让廖文介清晰地看到风止的面容。他年岁应该也不小了,眉间有淡淡的锁头纹,因为习武奔波,肤色有些深,脸上也略显粗糙。
“啧啧,真是想不懂。”廖文介一边帮他顺气,让他咽下药丸,一边自己叨咕,“好好的男子不做,非要走这样的险道,到底怎么想的。”
喂好了解药,廖文介拾起一旁的手巾,就着已经凉了的水涮了涮。
“哎呦,凉了。”她嘴里说凉了,可手下却没停,“不过跟你的脸比起来,这还算温的。”
涮好了手巾,她再次回到床边,摸着下巴看着昏迷的风止,戏谑道:“公子,得罪了。”
说完,她手一伸,将风止的腰带一把拉开,三下五除二将风止脱了个干净。
身上血迹斑斑,肩头那处枪伤已经犯肿,还在流血。
“嘿,身子还挺白。”廖文介哼笑一声,开始给风止擦拭血迹。她对风止不留情,下手随意,没轻没重,几次碰及伤处,让昏迷的风止微微颤动。
“我也受了伤,可现在居然得伺候你,什么道理。”廖文介撇着嘴抱怨。
手下躯体虽是伤痕累累,不过却是一等一的好武材,廖文介是识货之人,见风止虽在昏迷之中,可身体却犹带着一丝戒备,卧如猛虎酣睡。肌肉纹理分明,比起罗侯,少了一份力道,却多了一份灵气。
她给风止擦拭好,拿了一套自己的衣裳给他穿。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坐回床边。
余光扫到床脚一物,那是风止的剑。
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