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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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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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该死”
  “你俩的确该死拖下去杖毙”
  冰冷得毫无热气的口吻,昏沉间我被这句残忍的话惊到,猛地一个哆嗦,两条腿自膝盖以下突然拼命抽搐起来,痛得我“啊”地声尖叫,模糊的意识被拉了回来。
  微微睁开眼,皇太极发狂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
  “请大汗息怒——”
  我正躺在他的怀里,身上裹了一件宽大的貂皮麾袍,他的身上仅穿了一件半新的一字襟扣的卷云金丝边长褂,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
  宫门已经开了,他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傲然的望着阶下跪伏着的满朝贝勒亲贵、文武大臣。
  “今天召集你们来,是想和你们说说我这些天的心事。你们这些贝勒大臣如果认为我说的悖谬不当,就当面讲出来,不必曲意奉迎。我这番话上可告天,绝无妄言,你们这些人里固然有能体国爱民之人,亦有不能体国爱民的,你们都心知肚明,不用我一一点名。如今蒙古各部皆称我为汗,祈求归附。所有归降之人口也都如数分给你们,你们这些贝勒务须以仁养之。这是上天的恩赐。上天赐给你们这些归降人口,如果力行爱护眷养之道,勤于治理,则天将眷助。但是如果不够仁道,有欠公允,令这些降奴不得聊生,穷困劳苦,必然遭受上天报应。到时上苍怪罪下来,可不还是得由我这个大汗担当么?你们这等行径,让我如何能治国安邦?凡是一个国家,有强力之人为君者,有幼冲之人为君者,亦有众人拥戴之人为君者。为君岂有轻重之分?”
  他的这番话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矛头直指代善。
  我心中大急,想撑起身子,无奈腿上抽筋,疼痛难当,无力能动弹分毫。
  果然,底下寂静无声,皇太极冷言扫视,隔了一会儿,猛地厉声喝道:“正红旗的那些个贝勒们欺我太甚!轻视我的旨意”
  我险险当场晕过去,只觉得耳鸣目眩,浑身发冷打颤。
  而接下来一句更是直点其名:“昔日大贝勒出师北京,执意欲归;后进兵察哈尔,仍坚称欲返。我每欲奋勇向前,他必主张后退”
  嗡地声,我脑子里像是被压路机轰鸣着强行碾过,刹那间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只听得皇太极的声音如雷霆万丈,言辞犀利狠辣,毫不留情的数落着代善的种种“罪行”。
  “大贝勒的阿哥们借口放鹰,勒索百姓鹅鸭猪鸡,这让那些贫苦之人何以为生大贝勒明知我已将多罗福晋许之济尓哈朗贝勒,却仍是执意欲夺他人所好我令其娶察哈尔囊囊福晋,大贝勒称其无财帛,竟是不娶。寻常人娶妻皆是须给财帛当聘礼,岂有为得财帛而娶妻的例子莽古济格格,自汗阿玛在世时便有恶虐谗佞之行,大贝勒原本与她并无来往,这次竟因对我心存怨念,而故意将其邀至家中设宴款待德格类、岳托、豪格三贝勒,偏听莽古济格格的离间之言,欲杀托古,这算什么道理?托古何敢唆言额驸杀格格古语有云,避强凌弱乃小人!我倘若不能公正审断,则何以当得一国之君?我不是自图富贵而令众兄弟贫弱,乃是为承继先汗之遗业,兴隆国祚,留芳后世!你们这群人倘若再如此倡乱,我便继续闭门而居,你们大可推英明之人为汗,我必当安分守己,绝不至像大贝勒这般”
  我只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却是越听越心寒。
  底下鸦雀无声,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听得见哗哗的雨声。
  皇太极抱紧我,转身跨过宫门门槛。
  嘎吱——砰!
  幽冷沉重的关门声将一干人等重新关闭在宫墙之外。
  皇太极抱着我径直将我送回汗宫后宅,我缩在他怀里只是闭着眼睛无声的流泪。浑浑噩噩间,感觉他把我抱进屋子,抱上床,亲自替我换下冰冷潮湿的衣裳,然后拉了锦被替我盖上。
  温暖粗糙的手指抚上我的眼角,轻柔的替我拭去泪水,我闭着眼睛,眼睫轻颤抖动,却不敢睁眼看他。
  “何苦你这般作践自己,无非是想让我心痛。”
  我的眼泪滚落得更多。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脚步声轻微的响起,我的心倏地坠落,仿佛跌进一个无底深渊,摔裂成千万片。

  第二天一大早,诸贝勒、大臣、八固山额真及六部承政便将此案审定完毕。而后诸贝勒、大臣等一齐聚集宫门前跪乞:“大汗宽仁盛德,诸部咸服,国泰民安。一国之君闭门不理政务,实在有误国家大事。臣等恭请大汗出宫打理国家政务!”
  几十号人挤在宫门前,大声反复喊着这句话,喊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太极终于命人重新开启宫门,令众人入金銮殿朝会议政。
  我身子像是被人淘空了般,腿软的根本无法下地,可转念想到代善命悬一线,我若是在这最后关头无法再争取一线生机,只怕将来我会永远憎恨自己无能。
  挣扎着下床梳洗,两眼金星直冒,太阳穴上突突跳动,像是有人一直拿锤子在敲我的脑壳,疼得我只有咝咝吸气的份。
  踉踉跄跄的走出门,身后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咋咋呼呼的嚷着“主子”,惊天动地。我嫌他们啰唣,板下脸强令他们不准跟出翔凤楼。这会子后宫大小主子都不在,全凭我一人说了算,这群奴才个个涨红了脸,却不敢放胆拂逆了我。
  我几乎是一步一爬的挪出了翔凤楼,短短几百米的距离,我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耗去足足半个多时辰才蹭到了金銮殿后。
  傍着一棵松树呼呼的喘着气,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转眼又要下雨,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越来越重,我甚至觉得再往前踏出一步,保不准我就一头栽倒不醒人事。
  视线有点儿模糊,我强撑着预备往前挪,金銮殿外熙熙攘攘的传出细碎的人声,似乎我来晚了,已经下朝了。
  眼前金星乱撞,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许晕倒。恍惚间有道模糊的人影在我跟前一晃,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却捞个了空。
  “你和代善究竟又是何关系?”有个喑哑的声音低声的问,
  我先还傻傻的听不明白,思维停顿。
  “假如”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这才辨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多尔衮。“换成是我,你是否也会这般拼死求情?”
  我呆呆的靠在树杆上,静静的想了会儿。如果换成多尔衮,我还会这么不依不饶的拼命维护吗?
  模糊的视线对上他的脸孔,那张酷似努尔哈赤的脸孔,却奇特的混合了与褚英神似的眼眸,造物主真是神奇,父子兄弟的遗传基因居然能这般的相似
  我缓缓吸气,张嘴。
  眼前一花,我的一个“不”字尚未脱口,多尔衮砉地转身,如流星赶月般大步走远。
  我愣住,有心想喊他回来询问方才廷议的结果,可望着他僵硬单薄的背影,话到嘴边终是重重咽下。
  心跳突然紊乱起来,我摁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是渐渐的眼前出现了憧憧叠影,我闷哼一声,倚着树干缓缓滑倒。
  混沌中,间或的听见有人在大声叱责,有人在嘤嘤哭泣,有人在幽幽叹息
  清醒过来时,乌央正跪伏在床沿上打盹。我浑身酸软,轻轻推了推她,她顿时警醒。
  “主子醒了?”她又惊又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傻傻的看着我,“老天保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个下午”乌央鼻子翕张,难过的流下泪来,“不过才数日未见主子,您竟然憔悴成这样”
  “是么?”我轻轻抚摸自己的脸,茫然苦笑。
  略略定了定神,我猛地回想起来,伸手拉住她的手,着急的问:“大贝勒如今怎样了?”
  乌央先是茫然,而后露出恍然的神情,但最后她只是避开我的视线垂下了头:“大贝勒的事,奴才怎会知道呢?”
  “别瞒我,我知你素来是个机灵的。”
  乌央稍稍一颤,尴尬的笑了:“再机灵也瞒不过主子的慧眼。”左右察看了下房内,确定左近并无他人后,她才小心的附耳窃语,“大贝勒的案子牵连甚大,最后外头廷议结果为,停‘大贝勒’名号,削‘和硕贝勒’之职,夺十牛录人口,罚十匹雕花鞍辔宝马、盔甲十副,白银万两,另外罚九匹马赏以九贝勒大贝勒之三阿哥萨哈廉贝勒夺两牛录人口;岳托贝勒罚银一千两;德格类贝勒与豪格贝勒各罚银五百两;褫夺三额驸琐诺木杜棱职位,三格格削去格格封号,降为庶人,勒令禁足,不得与任何人来往”
  乌央每说一句,我胸口便像是被针狠狠猛扎一下。
  好一个秀外慧中的伶俐丫头,居然能把这些事情打听得滴水不漏。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瞧这一小小丫头已是如此了得,更何况是哲哲与布木布泰等人?
  不过好在没有下最后的圈禁或格杀令!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乌央扶我起身,在我背后塞了只柔软的靠枕让我歪着,转身神色平静的去替我倒水。
  我心中一动,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忽有所悟:“乌央,麻烦你替我回禀大汗,谢他手下留情。”
  乌央手里捧着的茶盏咯地一声轻响,茶水泼出少许溅到她手背上,烫得她猛一缩手,茶盏咣当声摔在地上。
  “奴才该死!主子恕罪!”她面无血色的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你何罪之有?”我凄然冷笑“你原就是大汗的奴才,他让你做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顿了顿,见她仍是跪地不起,显然是真的吓坏了,我心有不忍,于是叫她起来,“大汗为何不亲自来说?”
  “奴奴才不知。”
  她不知,我却心知肚明。幽幽的叹了口气,疲惫的阖上眼睑。
  好累!
  争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这一次代善固然能侥幸逃得一劫,难保今后
  代善呵,为何突然就固执起来了呢?为何非得和皇太极针锋相对?明知此时他就算是联合正蓝旗一干势力,也绝对撼动不了皇太极的地位分毫。
  如今兵力强悍优势在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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