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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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天下(五周年修订版)-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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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里”底下的话说的很小声,可萨尔玛到底还是听见了,顿时满脸涨得通红,尴尬难堪的站在原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我脸上也是微微一烫,心里觉得不好意思,却不好明讲,只能故作痴癫的说:“她为何一进来就叫我福晋?”
  小丫头又是抿唇一笑:“主子昏睡了好些天怕是都睡糊涂了。您是爷从喀尔喀扎鲁特迎娶回来的福晋啊,不过爷说您身子不好,先不回城里住,且在城外庄子上静养着您才来建州,这会子城里的众福晋们应该已得了消息,不过爷立了规矩,让她们都别来庄子扰了你养病”
  “什么?”我猛地吃了一惊,用帕子捂着嘴连连咳了两声,微喘,“娶”
  “是!”小丫头大概原本是指望着我会欢喜无限的,却没料到我竟是如此惊怒的反应,于是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在旁乌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我的心思。
  我呵呵冷笑,猛地一拍床板,厉声叱道:“叫皇太极来!”
  声音原本就沙哑难听,这下子突然吼了起来,倒把这两丫头齐刷刷的吓了一大跳。
  “爷正在书房和两位汗宫医官在”
  “叫他来见我!”我怒目而视,身子微微发颤。
  福晋!外庄福晋!这几个刺耳的字眼,就好比一把刀子尖锐的捅进我心里,上下绞动。
  小丫头使个眼色,萨尔玛立即会意,撒腿往外跑。没过多久,便听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我仍是用丝帕捂着嘴不停的咳,肺叶震得刺痛难当。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一见我面,皇太极勃然大怒,“都给我滚出去!”
  小丫头和萨尔玛吓得噤若寒蝉,连辩驳也不敢吱语一声,讪讪的退出门去。我冷眼瞪他,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医官模样的中年男子,碍着有外人在场,我一时也不好发作,只是狠狠的瞪他。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他急了,亲自动手从茶壶里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我。
  “别过来!”我嘶声尖叫,可惜力气不够,这叫声没有胁迫感,皇太极只是略略一顿,竟又跨步挨近,侧身坐上了床沿。
  我连连摆手:“出去——离我远点咳咳”右手捂着帕子一刻也不敢松懈,“这这病会传染咳咳咳咳咳咳”
  皇太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身后的两名医官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忽然慢条斯理的开口:“福晋说的极是想来福晋也是懂得几分医理之人,那么奴才也就不避讳的直接问诊了。”
  我无力的将头倒回软枕上,只觉浑身疲惫,身子一阵阵的冒虚汗:“你有什么咳咳,尽管问。”
  “福晋患这病多久了?”老医官对着皇太极行了个礼,然后挨着脚踏单膝跪着,作了个请脉的手势。
  我伸出手腕给他,细细的回想了番:“甲寅年六月有次夜里受凉,起了高烧,过后身子便不爽利了,只是当时没想那么多”说着我有意无意的拿眼瞄了瞄皇太极,他仍是一脸的冷峻,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甲寅年”老医官默默心算,“那可是有两个年头了啊福晋可有记错?”
  我摇头,闷声:“不会记错!”顿了顿,又一次瞥了眼皇太极,他仍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让我有些冒火,再想到方才纳娶福晋一事,更是难以消气,于是故意冷声说,“那夜乃是贝勒爷在扈尔奇城大婚之喜,我如何能记错了?”
  皇太极的手终于微微一颤,茶盏内的水泼出少许,我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但转瞬,见他眼眸内有一丝悔恨的痛意闪过,我不禁愣了愣,又有些后悔的替他心疼起来。
  “劳烦请福晋伸出舌苔一看。”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没什么好矜持的,照着他说的,把嘴张开,吐出长长的舌头。老医官看了先是点头,再回头看了眼身后另外一名医官,他却是缓缓摇头,作惋惜状。老医官对着他再略一颔首,继续回头面向我:“多谢福晋。”
  我明白这就算是看完了,正打算缩回舌头,扭头时却看见皇太极绷着一脸严肃冷峻,千年不化的顽石表情,于是对他吐了吐舌尖,作了个鬼脸。
  他大大的一愣,完全呆住了似的。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以前的东哥,那样的花容月貌早被毁去,如今扮鬼脸,不仅不会像当年那般娇俏可人,恐怕更多的只会是当真如鬼脸般吓人罢了。
  正深感懊悔,忽听嗤地一声,皇太极居然笑了。虽然笑容短暂,但是他刚毅的棱角却因此而放柔了许多,眼角带出柔柔的笑意,伸手将水递给我,柔声说:“喝口水润润喉咙。”
  瞅着医官凑在一块商议着开药方,我接过茶盏,捂着嘴轻声问:“你不怕么?”
  他轻描淡写的“嗯”了声,然后回答:“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可怕的了不起,我和你同甘共苦。”
  我的手一抖,茶盏咯咯作响,茶水泼出大半,再抬头时,发现皇太极已然离开床侧,走向那两名医官:“可有方子了?”
  那老医官面有难色,过了好半晌,才吱唔的开口:“福晋的病”声音拖了老长。
  皇太极点了下头:“外间开方子去。吃得好了,自然有赏。”
  “不敢当!不敢当”
  “不用回避我!”我撑起身子,扬声高喊,“就在这说吧!我这身子到底还能拖几天,麻烦大夫跟我挑明了说,毋须瞒我。”
  “这”他言辞闪烁,额头开始隐隐冒汗。
  “可是肺痨?”其实我心里已经百分百确定了,只是没见大夫首肯,总还有丝不死心。
  老医官有些诧异,仿佛被我的无畏和大胆震撼住,好久才呐呐的说:“确是肺痨。”
  我的心刹那间沉到谷底——肺痨,按西医的叫法也就是肺结核。在我小的时候,福利院也有收容过得了肺结核被抛弃的婴儿,后来感染并发症,还是抢救无效。而且这病会传染,即使能治好,也会留下不少后遗症——当年这说的是以现代的医疗条件,若是搁在四百年前物质格外稀缺,医疗条件落后的关外建州,肺痨比癌症还恐怖,至少癌症不会散播传染人。
  我冷冷一笑,想不到我兜兜转转还是要死。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上次赴死时的凛然勇气,因为我知道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死的话就真的是死了。
  飞快的看了眼皇太极,他投来的目光中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眷恋之情,我心猛地颤慄——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可有法子治愈?”哑哑的,我一字一顿的开口询问,当真是诚心诚意,再没有半分的虚与委蛇。
  老医官朝我打了个千,给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奴才们定当竭尽全力。”






  第71章 真心
  窗外滴滴答答下着毛毛细雨,窗户是开着的,便于透气。我下床走了两步,发现肌肉酸痛。当靠近窗口时,鼻端闻着初夏日暮时分的凉薄气息,疲倦不断上涌。我的面上,已用一块白色纱巾将脸蒙了起来,一来是为了遮丑,二来也是为了挡避我咳嗽说话,甚至呼吸时吹出的唾沫。
  记得当时我提出这个要求时,一旁的两名医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在福利院看多了各种患病弃婴弃童的护理忌讳,让我对这种传染病也有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这药吃着好像还管点效用。刘军这老东西还是有点本事的”皇太极在炕桌前转头看向我,微微一笑,“你最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软软的点头,不敢告诉他其实我月信不至,已然闭经两三月,今日才问过那位汉人老医官,知道这原是病症加重之故。
  “福晋的病疾外因乃是感染瘵虫,内因则是正气虚弱导致,病变主脏在肺脏,可累及脾肾,甚而传遍五脏。初起肺体受损,肺阴受耗,表现为肺阴亏损之候;继则肺肾同病,兼及心脏,而至阴虚火旺,或因肺脾同病,导致气阴两伤;后期肺脾肾三脏虚亏,阴损及阳,最终导致阴阳两虚的严重局面如今福晋的病情症状是咳嗽气急、痰粘而少、颧红潮热、盗汗少寐、胸疼咯血、癸水不至、消瘦乏力、舌绛苔剥、脉沉细数。此种种迹象表明福晋的病情加重了,已属阴虚火旺,是以奴才大胆,请福晋换药方”
  日间老医官的话仿佛犹然在耳,我略略翻了个身,感觉胸闷难受,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儿个那老东西又开了一方子,为何吃的好好的,突然又要换药?”
  面对他狐疑的质问,我虚弱一笑:“病症轻了,自然要换方子的,汉医讲究的可不就是对症下药么?”
  “嗯”他低头看手里的药方,沉吟,“秦艽五钱,鳖甲一两,知母六钱六分,青蒿四钱,地骨皮五钱,银柴胡四钱,胡黄连三钱三分,乌梅七枚,麦冬五钱,沙参五钱,玄参五钱,生地黄五钱,甘草二钱。水煎服,每日一剂这汉医果然博大精深,就是写出的方子也是严谨细致,丝毫没有半分马虎。”
  看来皇太极的汉学水平这些年增进不少,回想当年手把手教他写汉字时的情景,恍若隔世,不禁黯然心伤,险些落下泪来。不过,这些惆怅的情绪也只在我心底打了个转,便立即被我刻意的摈弃脑后,我已着实不愿再去回想那些身为东哥时的往日。
  昨日之心譬如昨日死,今时今日的我已完全脱离东哥的影子,我是

  “为什么说我是你的福晋?”那一日,待医官离去后,我终于忍耐不住不满的情绪爆发怒火,“你把我养在庄上,另室所居,这根本就是布雅福晋'1'!”
  他站在床前,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渐渐的眼里有了心疼,有了无奈,有了太多太多的情感:“我不想这样委屈你的可是,现在唯一能保护你,能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只有这个办法。原谅我自私我知道这个名份让你觉得受辱,但是求你,只当我求你,留下来你是我的妻子!在我心里,谁都不可能逾过你去”
  神魂俱颤,从小到大,我从未见他求过人!哪怕是面对他那个喜怒无常、性情难以捉摸的阿玛,也从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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