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这道圣旨来得之快,大大出乎秦牧的意料之外,计算江西到北京的距离,除非来回都是用六百里加急,路上还不得有丝毫耽误才可能这么快。
秦牧把圣旨递给杨慎,让他读一遍给大家听。这道圣旨严格来说不是给秦牧一个人的,而是给秦牧、蒙轲、马永贞三人的。
众人听杨慎念完之后,神色都有些怪异。
蒙轲坐不住了,起身向秦牧一抱拳说道:“大人知我。”
秦牧含笑颔了颔首说道:“蒙将军不必如此,坐吧。”
诸葛敏等见了二人的对答,都暗暗吁了一口气,你道如何,却原来是崇祯这次太慷慨了,不出李源所料,崇祯给了秦牧一个赣南巡抚的职位,但不止如何,还多了一个淮阴侯的爵位。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蒙轲和马永贞也封侯了,蒙轲成了湘阴侯,马永贞成了宁南侯;并实授蒙轲江西总兵,马永贞为湖广总兵。
崇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板娘跟人跑了,店铺经营不上去,来个放血大甩卖?
这也是秦牧为什么毫不客气地将吕大器赶到吉王府去的原因之一。都什么时候了,崇祯还想玩一桃杀三士的把戏。你既然没点诚意,还想挖老子的墙脚,老子也懒得跟你客气,崇祯那里还不想反,但不妨先给吕大器来盆洗脚水。
诸葛敏沉吟道:“大人,皇上既然下旨要大人率军北上追剿张献忠,伺机收复襄阳,卑下看来,大人也不防尾随张献忠做做样子,说不定这样还能向朝廷要点好处。”
“好处?”何亮立即驳道:“不可能,且不说朝廷拿不拿得出粮饷,就算拿得出,也会找理由拖欠的。否则,也不会连蒙轲将军和马永贞将军也一起封侯了。”
蒙轲虽然表面仍是一片沉稳,但何亮再次提到封侯之事时,秦牧分明发现他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秦牧担心的就是这个,蒙轲为什么会尴尬?
秦牧没有怀疑他,蒙轲心中或许也没有另立门户的意思,但他怕秦牧怀疑他,怕大家怀疑他,这怕来怕去。彼此之间就起猜疑了。
所以说,崇祯这招看似是一眼就能看破的阴谋,其实是阳谋,裸的阳谋。阴谋和阳谋的差别在于,阴谋一但被看破,就一文不值。而阳谋不怕你看破,看破了你也难以化解。
“蒙大哥,你欠我十二万两银子。”秦牧突然开口,说到这哈哈一笑道。“你不必多想。先老实把欠我的银子还完再说,等还了,我请你吃鸡屁股,管够。”
诸葛敏、何亮等人没听过蒙轲欠秦牧银子的事。更不知道蒙轲有吃鸡屁股的嗜好,一时难解其意,都有些茫然。
其实秦牧这句话关键不在于他表达了什么内容,而在于他的称呼。
蒙轲再次起身抱拳道:“大人。十二万两银子属下还不起,就拿这条命还大人吧。”
“我一向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一点蒙大哥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你这条命我就收下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保管着,但有一点你可要注意,千万别让它贬值,否则我请你吃十年老鸡头,哈哈哈。。。。。。。。”
“请大人放心。”蒙轲也朗然一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诸葛敏等人这才回过味来,但大家都很明智的没再提这事,杨慎此时说道:“大人,蒙将军成了江西总兵,马永贞将军成了湖广总兵,这未尝不是好事,在我看来,蒙将军也大可不必急着向大人表忠心,时间会说明一切的,蒙将军与其如此,不如早些去南昌,当然,不能空手去,皇上封你这官儿,必定防着一手,但这不重要,蒙将军可带一万兵马,强势入防南昌。。。。。。。。”
杨慎还没说完,诸葛敏就忍不住击掌说道:“不错,不错,他有他的张良计,咱们有咱们的过墙梯,皇上既然封下这官儿,咱们怎么着也要把它利用到极致才行。”
李源也兴奋地说道:“一但南昌入手,则江西门户便算关起来了,左良玉能强行占着九江,咱们有了这名义,为何就不能强占南昌呢?”
“李兄此言差矣?”何亮智珠在握地说道,“李兄别自己打自己嘴巴,什么叫强占?蒙将军现在可是钦命的江西总兵,带兵接防南昌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哈哈哈,何兄所言甚是,在下失言了,失言了,朝廷这回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秦牧扫了三个家伙一眼,不禁以手抚额暗叹,他娘的都什么人啊,瞧三人这份高兴劲,好象这计策是他们想出来的一样,马后炮的功夫也忒纯熟了吧。
若不是念三人平日处理军政事务时可圈可点,秦牧指不定已经一人赏他们一脚丫子了。
“大人若是觉得可行,属下以为此事宜早不宜迟。”蒙轲起身抱拳道。
秦牧摆摆手说道:“此事不急,南昌又没长腿,跑不了,九江也是江西辖下嘛,你既然是江西总兵,呵呵。。。。。。。。。。好了,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先说说眼前急须解决的问题。张献忠西去四川几乎已成定局,我有个想法,以追击张献忠为名大举派兵北上,把左良玉逼离九江,湖广开阔,北面门户不好守,但江西不同,只要九江在手,江西北面门户大致就可以关上了。大家现在一起开动脑子,想想如何才能把左良玉逼离九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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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吕太监认爹
吕大器现在基本等于是被软禁了,他带来的几千人马不让入城,这吕大器忍了,但秦牧接旨后的反应,就算他涵养功夫再了得,也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毕竟是久历官场的人,到吉王府一会儿后,怒火慢慢平息了下来,但接下来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湘阳郡主却让他不胜其烦。
湘阳郡主一个劲地控诉秦牧软禁她的恶行,要吕大器还她公道。。。。。。。。。。吕大器心中一片苦涩,我给你作主,谁给我做主,我还被软禁了呢。
好不容易把湘阳郡主暂时安抚下来,还没等她离开,一身茅坑味的吕起就到了,他被李式扔到军营里扫茅厕,军中士兵兴致一来,又让他到茅坑里游一圈,吕起被折腾得死去活来;
如今只要能离开那地狱般的军营,让他干什么他都没二话,这不,一见着吕大器,吕起立即纳头便拜,用动情无比的音调,声泪俱下地高呼一声:“爹!孩儿可见着您了,儿子想你啊。”
吕大器今年将近五十岁,以年龄论的话,足够给吕起当爹了,但他望着跪在堂下这个尖嘴猴腮,一脸刻薄样的太监,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一旁的湘阳郡主也顾不得抽泣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爹,当初您进京赶考,说好名题金榜后一定回来接我们母子的,可您。。。。。。。。。。。呜呜呜。。。。。。一去不复返啊。。。。。。。。。。。。母亲大人她日盼夜盼,思念成疾。。。。。。。。。呜呜呜。。。。。。连爹爹您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就撒手西去了啊。。。。。。。。。。爹,孩儿当时只有七岁,孤苦伶仃。。。。。。。呜呜呜。。。。。。。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便一路乞讨进京找爹爹您,可是没找着。孩儿饿啊,为了吃上一个馒头,只好进宫做了。。。。。。。。。呜呜呜。。。。。。。。。。。爹啊!”
吕起爬到吕大器脚下拉着他的衣袍,哭得稀里哗啦,哭得地动山摇,真个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这该受了多大的委曲才能哭成这样子啊。
“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吕大器整个人处于崩溃边沿,声色俱厉地大喝起来。
“爹,您怎么能把孩儿忘了呢。我是起儿,吕起,您的长子啊。”
“长你个头,竟敢污蔑本官。。。。。。”暴怒的吕大器抬起一只脚,奋力踢在吕起脸上,把他踹翻出去,结果自己也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吕起不顾自己脸上印着大脚丫子,惊呼一声“爹!”。连滚带爬的上去扶吕大器,一副逆来顺受,父不滋、子也孝的样子,“爹。孩儿知道您生孩儿的气,孩儿给爹爹丢脸,给咱们吕家的列祖列宗丢脸了,可孩儿当时还小。孩儿真的饿得不行了,这才进的宫啊。。。。。。。。。”
“滚!你给我滚,你是什么东西。本官行得正,站得直,何曾做过什么始乱终弃。。。。。。。。。。来人啊,把这污陷朝廷命官的恶贼拿下。。。。。。。”
“爹!能见着爹爹一面,孩儿死而无憾了。。。。。。。。。呜呜呜。。。。。。。。孩儿这就自己了断,不给爹爹您丢脸了。。。。。。。。。”吕起说完,泪奔出门,一头撞向门外的柱子,他还真撞,呯的一声,额头一片殷红,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面。
这下吕大器忘记了愤怒,只剩下一阵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完了,完了,一个人把戏演到这份上,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秦牧,你好狠!
吕大器欲哭无泪,秦牧也轻松不起来,他要面对的问题依然多如牛毛,湖广的民生需要尽快恢复,以定国公为代表的权贵集团的问题需要解决,怎么把左良玉驱离九江是个难题,如何练出一支强军刻不容缓,水师建设要及早起步,崇祯那边也需要敷衍,还有人才的培养也要尽快提上日程。。。。。。。。。。。
各种各样的问题都需要他仔细斟酌,没有时间重来了,现在行错一步,很可能满盘皆输,满清铁骑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秦牧踏着黄昏的夕照走进后衙,脚步有些沉重,刚走上左侧的回廊,假山边就闪出一个小身影,默默地跟着他,那双明亮得象星辰的眸子一眨一眨的。
秦牧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丫头,不陪着你芷儿姐姐,跑这儿来干什么?”
“芷儿姐姐说不用陪她,我就去二堂找公子,可是二堂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就没敢进去,只好在这儿等着公子了。”
“呵呵,你报上自己的名号,谁敢拦着你呀?”
“公子还要人家当贴身机要秘书吗?”
“一辈子。”
“嗯嗯,一辈子。”
一抹灿烂的笑容浮现在小丫头漂亮的脸上,秦牧看了心情一松,感觉所有的烦恼顿时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