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秦军士兵身上的衣服被大火引燃,惨叫着在地上乱滚,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影,两面杀来的清军咆哮着冲入营来,见人就杀,血光火光交织。
前营主将霍胜在此时没有四处提刀找鞑子拼命,而是在自己大帐前树起帅旗,擂响集合鼓,吸引慌乱的秦军将士靠拢过来,然后将他们组织成阵。
集合鼓是秦军平日训练时,主将集合士兵使用的鼓声,一慢三快,咚!咚咚咚!反复擂响。
在无比惊乱之中,秦军将士听到熟悉的集合鼓,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所有人开始向战鼓传出的地方奔去;
许多士兵在奔跑的路上,被追在后面鞑子杀死,但是活着的没有一个停下来,因为主将的集合鼓一声紧于一声,军令不可违,何况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聚到一起,才能赢得生机。停下来与敌人乱战,迟早也会死。
霍胜身边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从小阵变成大阵,承受着鞑猛烈的冲击,许多秦军士兵手上没有武器,就在阵内等着,外围的同袍受伤了,就接过同袍的武器与鞑子血战。
霍胜正确及时的反应,最大限度地挽救了士兵的性命,此时红娘子的三千援军也杀到了前营外,与鞑子激战,同时让百人同声大喊,要霍胜退往中军大营。
霍胜指挥着军阵,且战且退,大火弥漫的营中,已不可能容大阵整体撤退,于是他又将士兵分成一个个百人小阵,交替掩护,退出前营。
夜空中,箭雨交织,杀声如潮,夜风中充满了血腥味,火光映着刀光,耀眼生昏;
红娘子以双腿控马,一手持鞭,一手握刀,跃马来回冲杀,长鞭飞卷向敌人的脖子,硬生生将敌人拖落马下,马刀近身劈砍,铮铮有声,开肉裂骨。
鞑子大将尚善见她娇叱连连,四周清军近身不得,不禁虎吼一声,持刀纵马向红娘子冲去;
“红姐小心!”刑老七大声提醒,自己纵马先迎去,混乱的战场上,到处是刀光剑影,刑老七还没冲到尚善前头,战马就被一支流箭射中,轰然倒地;
刑老七就地一滚,避过尚善马蹄的践踏,红娘子大急,叱咤一声左手长鞭飞卷而去,尚善魁梧的身体一伏,险险避过长鞭,手上的大刀借着战马的冲力横劈而去,红娘子那纤细的柳腰儿若是被劈中,不断成两截才怪。
但见她上身猛地向后一卧,整个身体贴在马背上,尚善的大刀贴着她和鼻尖劈过,一缕扬起的头发被劈得飞散而起,险之又险。
两马交错而过的瞬间,红娘子左手一拌,长鞭有若灵蛇一般反卷而去,啪的一声抽在尚善的马股上。战马受痛,嘶嘶人立而起,尚善差点被掀落马下,好在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一手疾速抓住马鬃毛稳住了身体。
在地上混过的刑老七一跃而起,长刀顺势将入一个清军腹中,然后翻身夺马对红娘子大喊道:“红姐,秦王有令,不可恋战,快退!”
红娘子平时虽然任性,但久经沙场,知道军令不同儿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中军大营撤退。
有她三千人马断后,霍胜的前营人马总算可以及时撤入中军大营,而两万鞑子紧咬不放,红娘子此时势必不能再退进营去,否则敌人顺势冲进去,中军大营也要大乱。
领命时她走得太急,没有得到秦牧指示此时该怎么办,“退往寨门列阵,快快快!”红娘子疾声大呼着,带着断后大军退向寨门。
营中的秦牧见了,暗暗吁了一口气,这匹暴烈的胭脂马总算没让人失望,他适时大喝道:“吴汝义,炮火准备,红娘子一退到寨门,所有火炮立即大角度仰射。”
“末将尊命!”
在中军大营响声阵阵大炮的轰鸣声时,摸黑冲到大岭山下的刘猛,也发起了总攻命令;
尚善率军下山袭营,现在正是大岭山兵力最空虚的时候,秦牧集中了三个大营的人马给他,若是不能趁机夺取大岭山,刘猛哪里还有脸面统率三军。
他命左营、右营、后营分三个地点,分别对大岭山发起猛攻,山上的清军没想到秦军在前营被攻破的情况下,还派大军来攻山,山上的火炮根本没有发挥作用,因为等他们发现时,秦军已经冲到山脚下,火炮已经失去射击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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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三天两夜
三天两夜,一千秦军凭借低矮的茶山,粗溅的壕沟,与四千敌人血战,敌兵像云一样涌上来,箭雨漫空,两军相射的箭纷纷坠落在阵地上如同荆林一般。
短兵相交,白刃加身,血肉横飞,天地一片昏暗,连威严的神灵都发起怒来,战气萧杀弥漫。
这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殊死战斗。敌人来势汹汹,冲上秦军紧守的小山包,四面围攻,秦军将士个个奋不顾身,气贯长虹。
壕沟被敌人的尸体堆平了,铺了一层又一层。但因小土包缺少回旋的余地,秦军终究是寡不敌众,三天两夜的血战,一千人马伤亡殆尽。
呯!
韩刚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一种昏眩感漫上来,初秋的天空飘满了乌云、压抑而缥缈,他想努力睁开瞌下的眼皮,但全身却已没有一点力气,雄壮的身躯随之萎靡倒地。
衢水边的茶山上,持续了整整三天两夜的喊杀声,终于平息。
鸟无声兮山寂寂,野茫茫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秋色苦兮霜白、横卧的尸体,散落的兵戈,败马号鸣向天悲,处处令人伤心惨目。
费扬古捂着臂上的伤口,脸上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四千对一千,三天两夜的厮杀,茶山四周铺满了尸体,靠近茶山顶部还有一圈秦军用尸体堆起来的尸墙,足在三尺高。
许多尸体已经发臭,而又被新鲜的血液模糊,一千秦军没有一个投降,为了攻下这个小山包,费扬古整整伤亡了一千七百人,几乎是秦军两倍,这是战前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从入关以来。他所遇到的明军总是不堪一击,或是望风而降,而这一千秦军被四倍的兵力围攻,竟然战到了最后一兵一卒,无一投降。
想起此战的惨烈,费扬古心有余悸。
天空疑聚的云层越来越低,开始下起沥沥淅淅的小雨来,负伤的战马还在仰首向天嘶鸣,散落满地的刀剑上沾着的血块被雨水慢慢冲涮,露出原本的寒光来。
韩刚悠悠转醒。被押到费扬古面前,“跪下!”押着他的鞑子猛踢他脚弯,用力将他往下压。
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韩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费扬古傲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强迫我的身体跪下,但你永远也不能让我的心跪下。”
费扬古疾扬马刀,韩刚含笑闭上双目,坦然受死。
“放开他!”
押着韩刚的清军听令放开,韩刚的身体摇摇晃晃倒下。但即便是躺在地上,他依旧坦然地笑道:“我现在可以放心了,四千对一千,你扔下了近两千人马。还是在这样的小土包,要是凭你们这些人去攻打衢州那样的坚城,想攻下来那是做梦。”
韩刚的话让费扬古心头号一阵刺痛,此战。韩刚是虽败犹荣,他在韩刚面前丝毫摆不出胜利者的威风来。
“来,给我个痛快吧!”
“你做梦!”费扬古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我会把你留下,慢慢折磨死。”
“随你,不过我相信你折磨不了多久,因为很快你也会成为我们秦王的俘虏。”
费扬古狠狠扬起一脚,踢在韩刚身上,把他踢得翻滚数尺远,整个人再次昏了过去。
费扬古现在已经无心再去折磨人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伤亡惨重,士气不振,既便把所有的人马都调过来,他也没有信心再攻下衢州。
但按洪承畴的计划,他这支人马是要负责突破南线,杀入江西腹部,迫使秦牧撤安庆之围的。
本来对洪承畴的安排,他是信心满满,但是茶山一战打成这样,带来的人马三去其一,还怎么去攻打衢州那样的坚城?
一时之间,费扬古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安庆城下,一夜的厮杀混战也宣告结束了。秦军前营被攻破,伤亡两千多人。
而秦牧当机立断做出反击,集重兵趁机攻下了大岭山,拔除了安庆城外的这颗钉子。
跟据战后统计,清军此战伤亡八百多人,相当于秦军的伤亡人数的三分之一,但很难说清军占到了便宜,失去了大岭山的营寨,使得安庆彻底成了一座孤城。
天亮之后,秦牧下令将安庆团团围住,用火炮对城墙猛轰,同时刘猛提出一个作战方案,悄悄挖一条地道直通城下,然后在地道里堆放炸药,用以炸塌城墙。
这个方案得到了秦牧的采纳,刘猛当即派人大挖地道去了。
此时,久不露面的徐永顺跑到安庆来,被带进秦牧大帐时,他一脸灰败。而随他一起来的竟然还有一个老熟人:吕大器。
“吕大人,久违了。”
“不敢,吕某见过秦王。”吕大器长身一揖,脸上颇有些感慨的神色。
“吕大人请坐。小顺子,上次你自靠奋勇去劝说黄得功,竟是一去不回,我还道你跑去给鞑子做奴才去了呢。”
“秦大哥。。。。。。。。。秦王。。。。。。。。”
“有话就说。”
“上次小弟劝过黄得功了,准备返回岳阳时,接到先父不幸遇害的消息,小弟。。。。。。。。”徐永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难怪,原来是跑回去守孝去了,秦牧安慰道:“小顺子别难过了,节哀顺变吧。”
徐永顺连忙收声,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向秦牧诉说家事的时候,帐外不断有信使进来,向秦牧并报各方的战报,他不敢打扰,只得退到一角静静地等着。
“传令惠登相,不必等了,让他六万大军立即出发,实施蛙跳战术。”秦牧下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