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时江南的粮价高达三两六钱银子一石,这么算来,如今的粮价降下了一半还多。
董小婉对这些经济之事懂得不多,但至少她清楚一点,粮价低了,就会少一些人挨饿。
轿子到花市大街中段时,她听到街边密密麻麻的民众在高声议论着什么抄家的事,接着听到东侧的横街传来阵阵的哭声,连睡得正香的巧儿也被惊醒了。
巧儿着朦胧的睡眼问道:“董姐姐,谁在哭呢?咦,好象很多人在哭。。。。。。”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谁家犯事被抄家了。”
巧儿好奇地掀开帘子,向横街望去,但见人头耸动,街道中间有上百人被绳子串绑着,由两队士兵押着行来,个个悲声哭泣着。但街边的百姓不但没有怜悯,许多人还大声叫骂。
“看啊,快看啊!这就是钱走狗家的人。”
“活该,卖国贼,大汉奸。”
“看那钱孙爱,前些天还仗着鞑子的势,横行霸道,我家隔避的王老七避让得慢点,竟被他打折了腿,好啊,你也有今天,老天开眼啊!”
“钱谦益那个卖国贼,活该断子绝孙。。。。。。。”
街边观看的百姓不但叫骂不绝,还往人犯身上乱砸菜头破烂,若不是两排士兵挡着,恐怕还有人冲进去拳打脚踢。
“应天府拿人犯,让开,赶紧让开!”前头几个负责开路的衙役拿着水火棍大喝着。
董小宛的轿子刚好行到横街口,她行事低调,轿子普普通通,负责护卫的叶寒几个人也都穿着便装,负责开路的衙役只道是普通人家的轿子,提着水火棍上来驱赶。
叶寒几人平时负责巧儿外出时护卫左右,被这位精灵古怪的小姑奶奶呼来喝去,还甘之如饴地陪着笑脸,但这也仅限于对巧儿而已,换是别人你也来呼喝不是找打嘛。对横眉竖眼冲上来的几个衙役,叶寒冷哼一声,便要上去撂倒。。。。。。。
“叶寒,你要干什么?”
轿子里传来一串清脆的声音,叶寒几人就象中了定身咒,“姑奶奶,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您的大驾,这还得了?小的这就让他们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呀,你别闹事,快一边去,让人家走!”
对面的衙役被叶寒几人的气势所逼,连连后退了几步。但巧儿的话却让本来杀气腾腾叶寒几人,瞬间就象被人放了气似的皮球。
叶寒苦着脸说道:“小姑奶奶,干嘛要让他们,跟着您这么久,您就让小的威风一回不行嘛?”
“不行!”巧儿笑得一脸灿烂。
开路的衙役一望见她,顿时吓得两脚发软,脸色煞白,应天府推官迟曾岁向那几个衙役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开路,闲杂人等一概驱赶。。。。。。。”
其中一个衙役匆忙跑到迟曾岁马前,小声地说道:“迟大人,赶不得,赶不得呀,轿子里是。。。。。。。是王妃。。。。。。。。。”
“胡说八道,我大秦只有王后,还没册封有王妃,再说了,王妃会坐这样的轿子?”
“迟大人,小的岂敢胡说,那天在正阳门外,那位李。。。。。李。。。。。李大娘就是叫她王妃。。。。。”衙役因为太紧张的缘故,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
但这已经足够让迟曾岁如遭雷击的了,“啊!”他惊呼一声,连忙滑下马来,见小轿已经让到路边,他匆匆赶到轿前施礼道:“下官不知是。。。。。。。。。是贵人大驾,多有罪犯,请贵人先行。”
“这位大人不必多礼,你公务在身,快请先行吧。”
轿里传出的声音温和而动听,但不象是出自十二三岁的少女之口,让迟曾岁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再作揖道:“下官不敢,不敢,请贵人先行,下官不知大驾在此,冲撞之处还望贵人莫怪。”
“让你走你就走,啰嗦什么!”叶寒冷哼一声。
被一个护卫如此喝斥,迟曾岁终于确定轿里坐的不是等闲人,连忙又施礼,“下官得罪了。”说完匆匆退走。
叶寒抖了一下威风,心情好多了,却听轿上再次传来巧儿的声音,“哼!叶寒,你又淘气了。”这分明是秦王平时教训小姑奶奶的口吻,叶寒闻声哭笑不得,旁边几个兄弟已忍不住别过脸去,双户耸动不已。
押解人犯的队伍再次起行,围观的百姓对刚才的小插曲没太在意,京城里高官随处是,权贵满地走,一不小心就会撞着贵人,这样的情景见多了,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董小宛让轿子停在街边,挑起一线轿帘,焦急地向线绳串着的人犯里张望,长长的一串人犯过去一小半时,终于看到一个她所熟悉的身影:
只见她一头秀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上沾着百姓砸来的菜叶,一双玉手被串绑着,前行的步伐跄跄踉踉。。。。。。。。
董小宛看得一阵心酸,谁曾料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河东君,天生丽质,书画双绝,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倾刻立就的柳如是,竟落到这般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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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76章 美人相求
“抄家之事,在江南有何反应?”秦牧一边低头看奏章,一边问道,这次抄降清官员的家,是在整个江南同时进行,非止金陵一地,他早就下令夜不收严密监控此事引发的反应。
黄连山连忙答道:“启奏秦王,目前接到的消息中,常州、宜兴、武进、昆山等地有一些小规模的反抗,都被军队迅速平定了,总的来说,拍手称快的百姓还是占到了多数。”
“嗯,不可掉以轻心,此事影响可能会在过后进一步扩大也不一定,让夜不收加强情报的搜集,本王不希望因此出现动乱。”
“是,秦王。”黄连山答完退出。
秦牧新拿起一本奏章,一看是工部员外郎黄振林上的,奏章说的却不是皇宫修建事宜,而是关于货币与赋税方面的论述,秦牧看得很认真,其中有这么一段:
“小民计工受值皆以钱,而商贾转输百货则用银。其卖于市也,又科银价以定数。是故银少侧价高,银价高则物值昂。又民戶完賦亦以钱折银,银价高则折银多,小民重困。。。。。。。”
这段话讲的是银子和铜钱比价的问题,论述得十分精到。而整道奏章洋洋上千言,对明朝后期的货币和税收问题,进行了比较全面的剖析,引起了秦牧极大的重视。
自古以来,每一个新政权成立,都会对前朝的国策、体制、经济、吏治、税赋、军制等,进行全面的分析。理清其中的得失,作为前车之鉴,使新朝能够扬长避短,制定出更完善更适合的施政策略来。
而明朝之所以灭亡,与财税枯贬有着直接的联系,如果崇祯有比较充足的财货,可以用来招募军队,赈济灾民,明朝肯定不会灭亡得这么快。
正是出于这种认识,秦牧对黄振林这份奏章十分重视。当即让人抄录了多份。分发给六部官员,让大家先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到明天的朝会上再讨论。
秦牧想了想,又让人抄录了一份。然后让韩赞周拿到贡院门前去张贴。向民间征求意见。
一来。这可以显示自己广开言路的态度。
二来,可以从民间挖掘到更多的人才。
最重要的一点,现在对那些降清大臣的抄家行动引起了很大的波澜。这个关于货币和税赋的议题贴出去后,必定能最大限度地转移读书人的注意力,使得抄家行动所引起的波澜迅速平静下来。
而黄振林这份奏章让秦牧自身也陷入了思索之中,他将手头的事撂下,负着手在花园里的小径上一边慢步一边思考,花园里草木飘香,清静雅致,没有人来打扰到他的思绪。
到目前为止,秦国的行征构架基本是承袭明朝的,在赋税方面,随了提高商业税之外,税制也基本是沿用张居正的一条鞭子法。
现在秦国不差钱,甚至可以说很有钱,首先这是因为秦国现在所占领的湖广与江南,都是天下最富裕的地区;
从明朝中后期开始,天下财赋几乎都是出自江南和湖广,秦国现在占领这两个地区后,又不用负担中原以北的庞大开支,所在户部钱粮丰足。
第二个原因是得到了李自成劫自北京的六千九百万两横财,这是明朝十多年的岁入。
第三是银行的收入,频繁的战乱,使得人们感觉把钱存在家里很不放心,因此很多人选择将财产存进了一直比较安全的汇通银行,商人进行异地交易,都采用了异地汇兑的方式来进行,使得银行盈利十分可观。
但除了银行外,前两样都不足为凭,大秦不可能永远苟安江南,李自成更不会从地下爬起来再送你一次横财。
将来一但北伐,要承担的不光是庞大的军费开支,还有接管残破的北方时,会有无数百姓需要赈济。
因此,一成不变地沿用明朝的财税制度肯定不是办法。
整整思索半个时辰,心中略有所得,秦牧才停下脚步,感觉脚有些麻了,回头看看,发现远远跟在后面的已不是莫莫和若若姐妹俩,换成了董小宛。
秦牧只道是那姐妹俩跟得累了,才换董小宛来,所以没太在意。
董小宛穿着天水碧丝绣宫装,外罩云霞五彩帔肩,同心髻上插一支简洁的碧玺雕花簪,容颜清雅如诗,捧着茶托站在奇石叠成的仙人峰下,绰约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牧走了这么久,刚好口渴了,向她招手道:“小宛过来吧。”
董小宛连忙过来,将茶托放在石桌上,春葱白儿的手指轻巧地将一只斗彩葡萄纹茶盅的盖子掀开,皓腕流转,提壶为他沏下半杯香茗,然后端起盈盈一福,将茶奉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柔雅而轻盈的美感。
秦牧接过茶盅呷了一口,清冽的茶香混合着董小宛身上怡人的幽香,沁人肺腑,他微笑说道:“你跟在后边多久了,不渴吗?”
“奴奴刚把莫莫和若若换下去不久,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