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最喜欢她的眼睛,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睛时,就让秦牧想起了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眸中总像笼了一层薄雾,朦胧中带着些迷离,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秦牧放开她的手,和声问道:“冷吗?”
顾含烟细声细气地答道:“不冷。。。。。”她紧张得都快出汗了,哪里还感觉到冷?螓首几乎垂到了酥胸上,细长的粉颈,水沉为肌玉为骨,无比清冽动人。
“别老是低着头,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眼睛,看着你的眼睛,让我有种坠入迷梦的感觉。”
“秦王。。。。。。。”顾含烟大羞,不知说什么好,芬芳的花靥上酡红如醉。纤纤玉指不停地绞着衣带。
“来,别紧张,看看街上的景致。”秦牧温柔地帮她扰了扰轻裘,然后将轿帘卷起一半,只留一层轻纱,透过轻纱可以观看沿街的景致。
桃叶渡傍的空地上,松柏常青,树下搭着戏台,观众站在台下看戏;另外,在旁边又用木条和木板搭了两座女台。上面遮有布幔,台上坐着许多女眷,倩影丽颜隐约可见;
轿子行处街市纵横,店铺林立,车马行人摩肩接踵。标牌广告林林总总。两岸建筑,佛寺、官衙、戏台、民居、牌坊、水榭。层层叠叠。
“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画寓”、“裱画”、“书铺”、“刻字镌碑”、“乐贤堂名书发兑”、“官启名笺”等店招牌让人目不暇接。
幽蓝澄碧的秦淮河上。画舫悠悠,笙歌阵阵,渔船往来穿梭,乌蓬船在雪花迷离中越发充满了诗意
顾含烟被这繁华美景所迷,紧张的心情终于有了很大的缓解,那细若樱桃的小嘴微微呡起时。两颊就会露出浅浅的梨涡,淡淡如烟,一如她的名字。
在街边悬有“兑换金珠”招牌的金珠店门前,坐着一位佩戴眼镜的老者。眼镜属于舶来品,但自隆庆开海以来,大量西洋商品涌入,眼镜早已不鲜见。
秦牧让人在此停轿,先向顾含烟吩咐了一句:“等下在人前别叫秦王,叫夫君,记住了吗?”
顾含烟羞涩地点点头,秦牧一笑,带着她下轿进店。
店中老者连忙起身,推了推眼镜作揖道:“两位贵客快里面请,敢问公子,不知是要兑换金珠,还是为贵夫人选购些金玉首饰?”
“掌柜的不必客气,容我内人先看看你店里的珠玉首饰吧。”
“贤伉俪这边请。”
“夫。。。。。夫君,妾身有首饰,不用买这些。”
秦牧回头小声地对她说道:“为夫第一次送你礼物,你怎能不要呢,至少也得选一个。”
那老掌柜很快就把俩人带着柜台前,柜台上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精美木匣子,匣子内垫以丝绸,上面摆着各式金玉首饰。
顾含烟在秦牧的催促下,只得选了一对赤金垂心耳坠,这应该是最便宜的了。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秦牧问道。
那老者又推了推眼镜架子,往店外望了一眼,然后反问道:“敢问公子是付银子还是付宝钞?”
秦牧一听来了,轻松地问道:“银子多少?”他故意在“子”字后面间隔了一下,让人乍听起来就象是“银子,多少?”的感觉。
“公子,这赤金垂心耳坠精巧无比,工艺精湛,全由赤金打制,如假包换,贵夫人貌若天仙,配这对赤金垂心耳坠正合适,本店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只收公子二十两。。。。。。。”
“给你。”
“呃。。。。。。。公子,本店。。。。。。。。。”
“不收宝钞?”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公子刚才不是说付银子的吗?”
“谁说付银子了,我是问你银子多少?银子那东西你不嫌重本公子还嫌重呢,有了宝钞谁爱带那个?呐!大秦律明文规定,一贯大秦宝钞当一两银子,一千枚铜钱,这是二十贯宝钞,你收好。”
老者还想说什么,见门外刚好的江宁县的衙役走过,连忙收声,自认晦气地收下两张面值十贯的大秦宝钞。
秦牧带着顾含烟刚出店门,就听到背后那老者对店里的伙计叫道:“卢二,快拿这宝钞到汇通银行去兑出银子来,快去,快去!”
秦牧当着没听见,带着顾含烟径直上轿,沿着秦淮河岸边往西水门方向行去。顾含烟上轿后似乎想说什么,小嘴张了张又把话咽了回去。
秦牧抽出一张十贯的大秦宝钞来,笑着问她:“见过这宝钞吗?”
“没见过。”她那烟眸飞快地瞟了秦牧一眼,又低下头去,“但。。。。。。。。但是听说过。”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无赖?”
“没。。。。没有。”
“放松一些,瞧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对了,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你该不会是舌头短吧?”
这回顾含烟的螓首真的垂到了胸脯上了,隔着衣裳看来,她的酥胸应是那种大小适中的半球型,这年头没有垫高的文胸,大小高低货真价实,很容易判断。
秦牧不忍再逗她,柔声问道:“还想买什么?”
“不买了。”这回她总算说了句完整的。
秦牧揽过她纤弱的香肩,闻了闻她身上醉人的幽香笑道:“咱们说过了要把这些钱花完的,本王难得有时间出来一趟,你就当是陪我散散心好吗?”
顾含烟被他揽住时,身体突然绷紧,随之慢慢柔软下来,然后轻声答道:“奴真的没有什么想买的,秦王要买什么,奴陪着就是了。”
秦牧体贴的举动,平和的口气,让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有了温暖的感觉。
特别是他看上去很随意的亲昵举动,不知不觉间拉近着双方的距离,让顾含烟很快觉得他不再是那么陌生了。
这年头的大家闺秀,很少有机会出门闲逛,但在内心深处,谁又不想出来看看呢?
能得夫君带着出来,更是难能可贵,这一天足够她铭记一辈子了。
秦牧带着她,沿街行去,不时进店买些东西,其中在一家叫“金陵画寓”的字画店里逗留得最久;
顾含烟也破天荒地主动提出买了两幅画,一幅《兰亭雅集图》,一幅《琳宫晴雪图》,两张图的落款都是“张宏”。
据说这个张宏是苏州人,属于吴门画派的中坚人物,不过两幅画加起来也就卖四十贯。秦牧眼都没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在各个店里,秦牧遇到的情形和金珠店里遇到的基本一样,店家都不情愿收宝钞,虽然畏于律令,不敢不收。但同样一件商品,如果是你说是付宝钞的话,价格会贵上百分之五。
换句话也就是说,大秦宝钞才刚发行,就已经贬值百分之五了。
秦牧随后带着柳含烟特意走往汇通银行,看到银行外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第392章 逆游的鱼
汇通银行前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人们生怕兑不到银子,你挤我抢,场面十分混乱,喧嚣叫骂声充斥着耳朵。
刚刚成立不久的五城兵马司,派来了上百士兵维护秩序,才不至于生乱。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洪武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对经济学没什么了解,把纸抄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
人们对纸钞的恐惧已经根植在心里,想凭一条法令强行改变,那是不可能的。
秦牧相信挤在银行门前兑银子的,不乏朝中官员的家仆。
大秦是每月月底发俸禄,也就是昨天。官员们的俸禄主要由三项组成:禄米、绢布、现钱。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官员的俸禄是十两银子的话,那么其中可能有二两是折算成米粮、二两是折算成布匹来发放,剩余的六两才是发放现钱。
而十月份的俸禄中的现钱部分,这次发放的全是宝钞。
户部抄纸局印制了两百万贯的大秦宝钞,主要就是通过发放官员俸禄,以及军需采购这些方式花出去的。
才一天时间,就挤兑得这么利害,说来挤兑的没有各级官员家的家仆在内,秦牧是不信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就连很多官员对大秦宝钞也没有信心。
秦牧去逛的那些商家之所以收宝钞,实在是迫不得已。应天府早就在各处城门贴出了样钞和钞法,其中有一条:拒收宝钞者,一经查实,轻则处以双倍罚款,重则拘役。
商家们害怕,加上汇通银行可以一比一的兑换出银子来,才不得以收下宝钞。
但从那些商家收到宝钞立即就让人来银行兑成银子看来,他们显然还是担心银行没有银子可兑,或者会突然改变政策,不接受兑换了。
对这种挤兑的现象。秦牧早有心里准备。所以发行两百万贯宝钞,他让户部整整准备了四百万两现银,用来应付挤兑。
之所以准备这么多现银,是考虑到宝钞在流通过程中。同一张约钞可能会多次被用来挤兑。
得知许英杰亲自来银行坐镇之后。秦牧带着顾含烟从后门进入银行。顺便让她休息一下。
许英杰匆匆赶过来拜见,在库房边的花厅里,俩人一落坐。不等秦牧询问,许英杰就先说道:“秦王但请放心,目前真正流通出去的宝钞其实只有八十多万贯,咱们有四百万两的现银用来应付挤兑。绝对不会出乱子。”
“但刚花出去的宝钞马上又回到了银行,这样总不是办法。”
“秦王放心,回不了那么快,臣让银行作出了相对的规定,每人每次最多只能兑换五贯宝钞,取款超过五贯的,也要搭配一半的宝钞。”
秦牧蹙眉道:“如此倒是能延缓宝钞回到银行的速度,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重百姓的恐慌心里?”
“不会。秦王请想一想,现在他们还不够恐慌吗?不管你怎么做,现在宝钞一到手,他们肯定是要兑成银子的;
朝廷这么做,也不是说不兑换,只是拖延兑换的速度,让宝钞在市面上得到更多的流通。臣相信,只要银行不停止兑换,只要有希望在,经过初期的恐慌后,大家适应了宝钞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