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暗暗诧异,他跟随杨廷麟多年,深知杨廷麟的性格,杨廷麟为人正直,处理政务时虽然不乏变通,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
宋神宗时期,邕州知州苏缄率二千八百众,抗击交趾李常杰十万来犯之师,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情况下,坚守四十二日,城破之后,继续组织巷战,誓死不降,直到邕州城基本被敌军占领,苏缄才悲呼“吾义不死贼手!”然后同妻儿老母,全家三十六口举火,壮烈殉国。
杨廷麟对苏缄的忠义极为推崇,一直视之为榜样,当初赣州城危之时,杨廷麟就曾向司马安提起苏缄,大有一但赣州城破,便如苏缄殉国之意。
现在司马安将秦牧的意图一一分析出来,而杨廷麟对他的分析也没有异议,却反应如此平淡,这可不象杨廷麟的为人,毕竟不管秦牧想不想反大明,但心存异志却基本可以肯定了。
在司马安看来,以杨廷麟耿直的性格,不应是这样的反应,还让自己女儿尽快与秦牧完婚,这实在有些反常。
“府尊。。。。。。。。。。”
“你无须多言,照本官说的去做吧。”
“是。”
秦牧很久没有喝酒了,感觉酒量也变小了,和许英杰在城东的酒楼喝了几杯,回到县衙时竟有了三分醉意。
踏着黄昏的斜阳走进后衙,却见打扫得纤尘不染的走廊上,李香君身着一件闺门旦的“两面抱”戏帔,用动听的戏腔念道:“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新诗句句,念来如情话。恨年年灯月,照人孤零,虚度芳华梦中人何处也。紫钗初戴,粉脸泛红霞。赖步徘徊,情伤灯月下。为谁憔悴,暗咬银牙。日前鲍四娘言道,今夕元宵定有奇逢,莫不是梦中已抵长安。”
她声音清婉,唱腔极为动听,秦牧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后衙门口静听。
接着看到提着灯笼的杏儿念道:“小姐,小姐,何故独自沉吟啊?”
李香君一叹:“哦,浣纱,渭城灯月撩人,惟总有年年不外如是之感。”
杏儿一转身形,走到李香君身边念道:“你还瞒我呢,你莫个伤春蕾向花灯洒,不若与你踏遍长安卖酒家,谁不知十郎才气惊天下,教人能不慕丰华。只为今年灯月不比去年同,莫怪我一言道破你心中话。”
李香君一脸娇羞之态:“吓,你。。。。。。”
杏儿提着灯笼往前一照:“小姐,已是初更月上,倘若天假以缘,定可会于今宵灯月下,咱们去喽。”
接着看到李香君轻轻一拂水袖,纤纤如月的身体宛然一回顾,开腔唱道:“连枝若许双槐化,托根不羡洛阳花。。。。。。。。。。”
她身形若柳,步态轻盈,这宛然一回顾,刚好看到站在拱门处的秦牧,翩跹的舞姿顿时凝滞下来,俏脸也有些微红,如雨润海棠,分外娇艳。
“秦郎,你回来了。”
“哦哦,回来了,你们这是。。。。。。。。。。”
“公子,快来,快来。”在走廊上看戏的巧儿兴奋地跑过来,接着的衣袖道,“公子,香君姐姐她们在唱《紫钗记》,好好听,不过没人演男角李益,公子回来的正好,你快来演李益,快些,该李益出场了。”
秦牧抬手就是一个脑锛:“本公子只会演恶人,比如带小姑娘去看金鱼什么的。”
“金鱼?哪有金鱼呀?公子,去看金鱼也算恶人吗?”巧儿捂着脑门好奇地问道。
“当然,至少比你抢我的煎饼可恶。”
巧儿听他提起煎饼的事,嘴角微微翘起,眼儿亮晶晶的,又拉起他的衣袖似乎再也不打算放开,至于看金鱼为什么比抢煎饼更可恶,她早忘了再问。
杏儿有些羡慕地看着巧儿,第一天进县衙时,秦牧说巧儿是他用一个煎饼换来的,她还以为巧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呢,后来才知道,那个煎饼意味着什么。
秦牧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含笑对李香君说道:“以前在金陵,就听说香君得周如松传援玉名堂四种曲,皆能尽其音节,仙音和悦绕梁三日,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听香君演唱。”
《玉名堂四种曲》又名《玉名堂四梦》。是汤显祖所作《紫钗记》、《还魂记》、《邯郸记》、《南柯记》四部传奇剧本的合称,直到后世还广为流传,秦牧还是听说过的,刚才李香君她们唱的就是第一部《紫钗记》中的片段。
“秦郎当初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奴家这粗陋技艺,秦郎怕是不屑一顾吧。”李香君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的味道。
当然,她这话也不无些幽怨的意思吧。
自从她来到会昌,秦牧就成天呆在军营里,俩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她不明不白的住的县衙里,连个名分都没有,心中难免有点不安。
秦牧也听出了她话中有话,便对杏儿说道:“杏儿去烧两个小菜来,我要与你家小姐喝两杯,去吧。”
“是,大人。”杏儿呡嘴一笑,盈盈一福往厨下去了。
“我也去。”巧儿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了看秦牧俩人,也跟着一溜烟地跑了。
这让李香君反而有些窘迫,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秦牧伸手握住她那细长的十指,李香君身体微微一颤,随即任他牵着。
“走,咱们却后园里走走。”
“嗯。”李香君轻应一声,低着羞红的俏脸跟着他向后园行去。
后园不大,也就一亩多这样,栽种着一些平常的花草,如假山上爬满了牵牛花,这七月的时光,倒也绿意盎然。
“香君,据我推测,张献忠叛军将很快会南下湖广,进攻江西,所以我不得不把精力都花在整军备战上,对香君你难免有些冷落,着实对不住你。。。。。。。。。。”
“秦郎别这么说,既然你有此推测,自当早作准备,若是你为了奴家误了正事,奴家又于心何安。”李香君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掌,有些惭愧地答道。
“香君你待我情深义重,我自不能轻慢了你,来日总得把县里的乡绅,军中诸将都请来,行个正式的礼仪。”
李香君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要秦牧不是嫌弃她,就算难得一见,她也没有怨言了。这一刻秦牧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身材娇小玲珑,高度只及秦牧颚下,玉质纤纤,惹人无限怜爱。秦牧低头可见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精巧的五官如同天工雕出的玉人,虽然已尽洗铅华,但那种清水出芙蓉的素净,更是美得不带一丝瑕疵,白皙如玉的肌肤弹指欲破,一缕淡淡的处子幽香让人为之沉醉。
“秦郎,奴真的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奴家,安心去整军理政吧,什么时候秦郎累了,再回来,奴再为秦牧弹一曲琵琶,做两个小菜,让秦牧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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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烟迷九龙嶂
九龙嶂重峦叠嶂,易守难攻,顾宪成有意凭借这里的优越地形慢慢消耗马永贞,俩人当初都是会昌千户所的兵丁,因共同的遭遇,一同杀官造反。
但势力稍稍发展之后,本性上的差别便俩人做法大相径庭,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二人兵分两路的主要原因。
如今俩人更是走到了敌对立场上,马永贞还念着一丝旧谊,不想赶尽杀绝,多次到山下劝降,每次得到的只是顾宪成的奚落嘲弄,马永贞终于死心了。
现在秦牧虽然明确了崔锋归他节制,但念在两支人马已经有嫌隙,再把崔锋调到九龙嶂来也很难齐心协力,马永贞便让崔锋带着他的人马会同安远县的守军去防守九龙嶂周边的欣山、新龙、凤山、镇岗四镇,尽量困住顾宪成,防止他再度逃窜,同时强行对四镇实行坚壁清野,以免顾宪成从周边抢到补给。
崔锋本来就不想再上九龙嶂看马永贞脸色,让他去防守九龙嶂周边四镇,他倒是没有意见。
之前他与马永贞闹得不可开交,秦牧回到会昌后反应却极为冷淡,这大出崔锋意料之外,秦牧在其它方面一向都很宽厚,唯独在治军上极为严厉;
以崔锋对秦牧的了解,出了这种事,秦牧应该是大发雷霆才是,他已经找好了种种攻击马永贞的理由,以求开脱自己;
结果秦牧却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传来的命令只字未提他与马永贞之间闹僵的事,这让崔锋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就象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
经此一事,崔锋对秦牧竟有种“天威难测”的感觉,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接受防守四镇的任务后,他极为卖力,派精锐士兵抵近九龙嶂四周侦察,一但提前侦知顾宪成小股人马下山抢掠,便迅速调集兵力进行伏击;
凭借各种灵活的手段,几天来他已经成功干掉顾宪成派下山的三股人马,合计将近百人,对顾宪成的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崔锋那边成绩斐然,马永贞这边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作为主攻一方,获敌人数反而不及协防的崔锋,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九龙嶂高达两三百丈,九峰耸立,丛林苍翠,云雾缭绕,望之巍峨如屏。
山下的中军大帐里,马六两好象刚被人灌了一砣狗屎,脸色臭臭的,就差没掀桌子了。
“将军,顾宪成上山前抢掠了大量粮草物资,咱们未必耗得过他,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将军,如今只有强攻了,我来打头阵,请将军下令吧。”
另一位百户韩秀立即说道:“不可,九龙嶂奇险无比,能往山上险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强攻无异于白白让士卒送死。”
马永贞微微颔了颔首说道:“韩秀你有什么想法?”
“将军,顾宪成虽然粮草不缺,但山上没有泉眼,饮水须得到山后两边溪流汲取,咱们可在水中下毒,或者干脆把水源截断,逼顾宪成下山。”
马永贞想了想说道:“两条溪流都很湍急,在水中下毒不太现实,至于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