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对他伸开双臂,林锐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乌云!”
老妇人深陷的眼窝淌着浑浊的泪抚摸着林锐的军装嘴里嘟嘟囔囔。
“她说,乌云只是出去吃草去了,还会回来吃奶的。”武装部长低声翻译。
林锐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草丛中:“妈妈,我是乌云的战友,就是乌云的亲兄弟
我没有照顾好他,是我不好您骂我吧,打我吧”
武装部长低声翻译成蒙语。
老妇人抚摸着林锐的脸嘟嘟囔囔,武装部长翻译:“你是乌云的战友,乌云从草原飞出
去,有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你是好孩子,乌云不懂事,乌云写信告诉我,全靠你才能当上
军官。”
林锐低下头抽泣着:“妈妈,都是我不好,我恨我自己!”
老妇人听了武装部长的翻译,唱起了一支歌。
武装部长低声说:“儿子就是天上的星星,妈妈就是月亮,无论走到哪儿,看得见星星
的地方就看得见儿子,看得见月亮的地方就看得见妈妈”
林锐扑在地上:“妈妈——”
夜色当中的蒙古包,油灯下。林锐坐在蒙古包里面,拿出那些信封递给乌云的母亲。乌
云的母亲打开看看是钱,都推回去。林锐固执地塞进她的衣襟里面。
晨色渐起。乌云的母亲走出蒙古包,看见穿着迷彩服的林锐在劈柴。她笑着端出一碗奶
茶,林锐擦擦汗走过来喝奶茶。
一望无际的草原,林锐纵马牧羊。乌云的母亲站在蒙古包前眺望远方,林锐纵马回来下
马。乌云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进去,已经给他做好了饭。林锐坐下,吃手抓羊肉喝奶茶,噎住
了喷出来。乌云的母亲笑了,他也笑了。
晚上。林锐在熟睡,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眼泪吧嗒吧嗒滴在他的脸上,乌云的
母亲抚摸着林锐的脸念念有词。
早上,林锐起来,看见乌云的母亲拿来一身蒙古服装。他换衣服,乌云的母亲给他穿着
嘟囔着。
林锐钻出蒙古包敏捷地上马,整个是个蒙古小伙子。乌云的母亲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念
念有词。
黄昏。林锐在练拳,乌云的母亲坐在蒙古包前面看。几个小伙子纵马过来,邀林锐摔跤。
林锐和蒙族小伙子摔在一起,学着蒙古摔跤的动作。乌云的母亲慈爱地笑着,看着。
晚上。林锐把自己的照片递给乌云的母亲,乌云的母亲仔细地和乌云的照片挂在一起。
早上。换好军装的林锐背着背囊翻身上马,和武装部长纵马走了一段。林锐勒马掉头,
看见乌云的母亲还在那里挥手。他举起右手,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咬咬牙纵马跟武装部长走
了。
车站。武装部长送林锐上车,林锐叮嘱:“麻烦你们多去看看她,我会寄钱过来的,需
要什么你们直接给我写信打电话。她要是病了,需要钱你赶紧说话。”
武装部长点头:“放心吧,我们也有政策照顾的。”
车启动了,林锐在卧铺车厢把背囊打开取洗漱用品。他在里面一摸,脸色变了。他的右
手慢慢掏出来,是个布裹好的小包裹。他打开,里面就是那些装钱的信封。
林锐扑到窗户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草原:“妈妈——”
列车在大草原上呼啸而过。
省城。背着大背囊的林锐下了车找到公用电话,拨了号码:“我是林锐,接大队部。
政委,我是林锐。乌云的母亲,不肯要这些钱,连抚恤金都不肯要。好,我给他们武
装部寄去,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从邮局出来的林锐穿着少尉常服坐在公车上,大背囊放在他的腿间。他在看着窗外出身,
这个时候上来一位老妇人,林锐急忙让座。老妇人道谢,林锐看着她的满脸皱纹鼻头一酸,
掉过脸去。他的表情有忧伤,有期待。
公车停在财经大学门口,林锐兴冲冲下车。
他背着大背囊戴上帽子,整理自己的军装准备进入校园。他一下子看见谭敏笑着往外跑,
他笑了,赶紧走过去。却发现谭敏不是在冲着自己的方向笑,他疑惑地看着谭敏从自己身边
的人群跑过。一辆蓝鸟停在路边,一个男人站在车外捧着玫瑰。谭敏兴冲冲跑过去,扑在那
个男人的怀里。
林锐定睛一看——岳龙!
他大步跑过去,车已经开走了。
林锐满脸都是不肯相信,打了一辆车跟着。他在车里看着前面蓝鸟车里面的玫瑰花,还
有谭敏偎依在岳龙肩膀上的背影,眼睛睁大了。
幽雅的西餐厅,穿着西服的岳龙和谭敏含情脉脉相对而座吃着西餐喝着葡萄酒。谭敏更
漂亮了,长发披肩眼神水灵,不时被岳龙逗笑。穿着少尉军官常服的林锐背着大背囊看着他
们木然地走进餐厅。
“先生,您几位?”侍者问。
“我,找人。”林锐说。
“请问您找哪位?”侍者看看他的一身军装和破旧的大背囊。
林锐看他一眼,眼神里面的锐利让他胆寒,退后。
岳龙对着门口坐,正在和谭敏说话。谭敏逗得前仰后合,岳龙说得兴高采烈。林锐慢慢
走过去,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岳龙觉得身边有人注视,侧脸,惊喜地:“林锐!
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锐不看走过来伸出手的岳龙,只是看着谭敏。
谭敏的脸色白了,惊讶地站起来:“林锐”
“谭敏。”林锐的嘴唇翕动着,“我一直希望,我看见的不是你。”
“林锐,你都看见了。”岳龙说,“我岳龙不是想撬你的女友,我们是真心的”
林锐看着岳龙握住了拳头,眼神冒着寒光。
“林锐,我们可以坐下谈谈。”岳龙说,“你和我动手,占不了便宜。”
林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林锐。”岳龙说,“你以为还是我们小时候在光明桥头打打杀杀
啊?你动我,警察马上抓你。我现在是区政协委员”
“流氓也能当政协委员?”林锐冷笑。
“林锐,”岳龙很镇定,“我瞒着别人不瞒你,我是走黑道了。我身边的人都有家伙,
你动一动,这里就热闹了。”
林锐眼角的余光看见附近不同地方站起来几个小伙子,手都在兜里。
“值得吗?”岳龙苦笑,“你是解放军军官了,为了什么?林锐,我敬佩你是条汉子,
所以我们可以坐下谈。换了别人,我不会这样谈。”
“岳龙,谭敏是好女孩。”林锐说,“你不要带她走黑道!”
“我不可能一辈子走黑道。”岳龙恳切地说,“去年我作了几笔大的真的赚够了,我不
贪心,现在已经在转轨了。林锐你相信我,我会对谭敏好的。”
“你以为你洗得干净吗?你的钱带着血!”林锐说。
“你应该相信我岳龙的能力。”岳龙说,“这个店就是我的,你在这里动手不可能有任
何便宜。”
“我告诉你,岳龙!”林锐说,“别以为有家伙我就怕了你,我林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
就你这个破店,这几个破人还有这几杆破鸟枪在我眼里还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今天不和你动
手是不想连累谭敏,她还是学生!”他转向谭敏:“谭敏,跟我回学校去!”
谭敏看着林锐,害怕地:“不,不!”
“我不打你!”林锐着急地说,“你跟我走,这个地方不能待!”
“林锐,林锐我求求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他是真心的”谭敏说。
“你也得看跟谁?!”林锐的声音提高了,“你能跟黑道的吗?!”
周围的食客都起身看这边,岳龙一挥手:“盘点,关门。”
食客们都出去了,岳龙的手下关门。十几个小伙子就站在餐厅四周,手在兜里或者拿着
铁棍。
林锐拉住谭敏:“你跟我走!”
“我不——”谭敏挣开他,“他说了他要改行的!”
林锐看着谭敏,心都碎了。
“林锐,现在不是你能不能带走人,是你还能不能站着出去的问题!”岳龙的眼中露出
凶光,“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但是你别欺人太甚!谭敏是我的女人!”
林锐看着谭敏:“你跟我走。”
“不!”谭敏躲到桌子后面。
“我现在走出去,你跟着我,就出去了。”林锐含着眼泪说,“你不跟着我,可能永远
都出不去了!”
“你自己出得去吗?”岳龙冷笑问。
“岳龙,我没你有钱。”林锐点点头,“我也没你有势力!但是我告诉你——在我手上
死的人比你现在的人加起来还多!你如果想试试,就来!我是现役军人,出了事自然有军事
法庭处理我;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有战友兄弟!你知道我是特种部队的,你就该知道我的手段
有多狠毒!”
林锐一巴掌拍在大厅的钢琴上。
钢琴的腿咣地就断了,零件散了一地。钢琴壳子上有一个诺大的被拍裂的手印。
所有人都后退一步。
“我现在走出去,谭敏要跟就跟着我,你敢拦着我们,你岳龙走到天涯海角都要作恶梦!”
林锐大步走向门口。
没有人敢动他。
林锐一脚踢开门出去了,站在外面。
谭敏没有跟出来。
林锐眼前发黑,嘴唇翕动着:“怎么会这样?是我变了,还是社会变了?”
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林锐、刘晓飞和张雷三个弟兄围着火锅喝酒。林锐喝高了,看着这两个哥哥傻笑:“张
雷被甩了,我也被甩了,晓飞,你什么时候被甩啊?”
“别他妈的胡说!”张雷甩他一拳,“你就不能说人点好!”
“喝多了说胡话。”刘晓飞苦笑,“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跟你们两位哥哥喝酒!”林锐拿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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