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宁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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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宁月寒-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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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不堪,蝇鼠丛生,反而明澈清亮,甚是干净,只是却冰寒彻骨,仿佛是刚刚由冰融化而成,宁未央双脚浸在水中,时间稍久,便如刀割一般。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水已漫过宁未央腰间,黑衣人才转动龙头,将水闸合住。此时宁未央自腰部以下,便都如同千刀万剐,万针齐刺,彻骨的冰寒霎时透入心中,又没有丝毫内力相抗,只这一会儿,便已嘴唇青紫,牙齿相击咯咯作响,浑身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手镣上的铜刺来来回回刺入肌肤,鲜血一滴滴的滴入清澈见底的水中,化为血雾淡淡散去。
  景小楼围着大池走了一圈,点头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宁未央,你就在这好好的洗个澡吧。”说罢向那四个黑衣人招一招手,“我们走。”
  远远的听到水牢之门隆隆关闭之声,偌大的石厅便只剩下宁未央一个人,铜灯闪烁,在墙壁之上投射出巨大的暗影,狰狞扭动,如同择人而噬的上古怪兽。宁未央从外而内,痛不欲生,那水的阴寒刺骨仿若来自鬼域黄泉,不似人间。她抖得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心中恨极了月风江,恨他不给自己一个痛快了断;一时又恨自己胆小怯懦,不肯早点拔剑自刎,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死命摇动手腕,让尖锐的铜刺深深刺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分散这种刀刀凌迟般的痛苦。

  本文来源于: 相逢一笑劫缘了【二】

  宁未央神志渐渐不清,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自腰部以下全然麻木,再没有半点知觉,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眼睛缓缓睁开,铜灯依旧,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在这阴沉幽暗的地宫之中,永远没有晨昏交替,落日朝阳。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却又仿佛到处都是声音,阴风惨笑,怨鬼飘游。宁未央也不甚怕,只觉死的越快越好,死了便再不用受这痛苦折磨,再也不必伤心难过,闭上眼睛,眼前好像看到默子轩一身白衣,温柔微笑,向着她伸出手来“未央,不要怕,我来了。”“子轩哥哥,是你来找我了么?你终于肯原谅我了么?”两滴泪水坠入池中,她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开,默子轩就会消失不见。然而眼前终究还是渐渐模糊,默子轩的身影容颜如同水中倒影,荡漾离析,渐渐消散,宁未央大叫一声:“子轩哥哥!”猛的睁开眼睛,仍旧是那梦魇般的水牢,哪里有默子轩的身影。宁未央泪流满面:子轩哥哥,我就要死了,等我死了之后,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恨我?
  静寂的石厅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宁未央猛然一惊,凝神细听,脚步声是从她身后传来,到得池边,便即停住,再无动静。宁未央顿觉毛骨悚然,却无法回头,只得轻声问了一句:“是谁?”身后无人回答,石厅之中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响,良久良久,再无任何声息,宁未央心下一松,想来又是自己的幻觉。猛然身后的脚步之声再度响起,竟是向着墙边而去,只听得“轧轧”声响,感觉池水一动,纷纷向着中间涌去,竟是有人打开了泄水的机关,满池冰水缓缓下降,都由池底中央的闸门向地下泄去。宁未央愣了一下,接着心中一阵狂喜,颤声道:“子轩哥哥是你么?”那人仍旧不答,却似冷冷笑了一声,宁未央的心瞬间冷了下去,不是他。
  待得最后一滴水也流入地底,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宁未央的衣衫尽都湿淋淋的贴在身上,石厅之中虽然阴森寒冷,但对于她已冰冷麻木的身体已算温暖了。身后轻轻一响,那人已跳下池中,走到她身前。宁未央勉力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人一身黑衣,面上也蒙了一块黑布,只露了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她,这人的目光之中似是带了一种恨意,还有一种浓重的杀气。
  宁未央努力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实在想不起这人是谁,既然要救自己,又为何神色如此仇恨,吃力的开口道:“你是谁。”那人听见她的说话,便好似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嘶哑,捶胸顿足,只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断断续续的道:“你问我是谁?你居然问我是谁?”摇摇晃晃,凑到宁未央身前,一把扯下遮面的黑巾,笑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宁未央看到那张脸,心中猛一哆嗦,这简直不是一张人的脸,整张脸自眼睛以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纵横扭曲的刀疤,几乎看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那人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是在笑,道:“宁未央,宁姑娘,你认得我是谁了么?”声音如同铁勺刮锅,刺耳难听。宁未央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一个人身上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那变化最小的,一定是他的眼睛。
  宁未央透过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杭州六月,鲜衣怒马,西子湖边,一个少年手拿一盒胭脂,道:“送给你。”她心下蓦然一寒,猝然闭上双眼,一字字的道:“你是欧阳云飞。”
  那黑衣人又是一阵凄厉狂笑,目光如刀,哑声道:“宁未央,难为你还能认出我来。这一年多来,我对你可真是朝思暮想,一日不敢忘怀啊!”宁未央睁开眼睛,重又看着他那张如同厉鬼的脸,若未曾见过欧阳云飞,怎会想到他曾是如斯翩翩美少年。欧阳云飞盯着她,接道:“当日我为了混入冰焰教,不惜自毁容貌,嘿嘿,想不到我一入教,便听得了左护法宁未央大人如雷贯耳的威名。宁未央啊宁未央,你还真是会演戏,当日约我同上灵隐寺,也是利用我这个傻瓜定下你的调虎离山计吧?”
  宁未央别过脸去,不愿再看欧阳云飞的脸,默然不语。欧阳云飞止住了笑,抬手将她的脸强行转了过来,“为什么不看我,嫌我恶心是么?哈哈哈,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顿了一顿,森然道:“宁未央,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开眼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在宁未央脸上轻轻划过,“多好看的脸蛋儿啊,要是在上面划个十七八刀,会是甚么样子?”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已是一刀刺下,宁未央被锁在铜架之上,避无可避,将牙一咬,闭上双眼,只觉左肩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原来欧阳云飞的匕首竟直直的刺入她的左肩,透肩而过,直没入柄,耳中甚至听到了刀尖与身后铜架相碰之声。宁未央“哼”了一声,额上冷汗滚滚而下,欧阳云飞看着她,手握匕首动了一动,嘿嘿笑道:“宁姑娘,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误是甚么么?”宁未央疼得浑身颤抖,咬牙抬头看着他,冷然道:“知道。”“哦?那你倒说说,是甚么?”宁未央神色漠然,缓缓道:“我最大的错误,便是当日不该手下留情,放你一马。”欧阳云飞目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口中却笑道:“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右手猛的一抬,已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喷了他一身,手握匕首,又道:“你为何要放我一马,是因为我送你一盒胭脂么?”宁未央大口喘息,冷冷的道:“是。”话音刚落,右肩上也是疼痛钻心,欧阳云飞的匕首又刺穿了她右肩。待得再将匕首拔出,宁未央已是浑身是血,如同一个血人一般。
  欧阳云飞用手在匕首上抹了一下,满手鲜血,又用这带血的手摸了摸宁未央的脸颊,忽然哈哈大笑:“原来当日我果真是瞎了眼,还说你搽胭脂好看,哈哈,你的脸上哪里适合搽胭脂,还是抹上这个才相配,哈哈哈哈。”
  宁未央头发都被冷汗湿透了,一绺绺的黏在脸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已快到达承受的极限,几欲晕去,狠狠咬住下唇,只咬的血都流了下来,冲着欧阳云飞笑道:“欧阳云飞,你真是没种。对,你全家都是我杀的,你不是想报仇么,嘿嘿,是个男人的话就冲心口上捅,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欧阳云飞愣了一愣,显是没想到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宁未央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突然想起这是她第二次冲着自己笑,却是这般情状。飞龙堂的熊熊大火排山倒海一般自眼前闪过,尸骸冰冷,烈焰冲天,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中神色如癫似狂,猛的狂吼一声,举刀便向她心口刺去,宁未央轻轻舒了口气,突然觉得很困很困,很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本文来源于: 相逢一笑劫缘了【三】

  匕首尖利的刀尖已碰到了她胸前的衣襟,却猛的停住,剧烈颤抖,好像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再前推半寸,“噗”的一声轻响,想是灯油用尽,墙角的那盏巨大铜灯猛然熄灭,石厅之中顿时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欧阳云飞如野兽一般粗重的喘息声,不知过了多久,石厅之中,蓦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这叫声经久不绝,所有的愤怒、仇恨、悲哀、不甘、痛苦、凄凉纷纷随着这声厉啸一齐迸发,黑暗之中,欧阳云飞扔掉匕首,一把将宁未央紧紧抱住,大声狂叫:“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飞龙堂满门两百多口人,都死了我现在这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啊!宁未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他的头深深埋在未央颈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她冰冷麻木的肌肤。欧阳云飞气息狂乱,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放声大哭,宁未央几乎喘不过气来,身上所有的伤口又一次鲜血直流,不知为何,她听到欧阳云飞的哭声,心头竟然一阵酸涩,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渗出,待得他哭声小些,轻轻的道:“欧阳云飞,你报仇吧。”欧阳云飞身子一震,并未松手,哑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没种,下不了手杀你。”宁未央默然片刻,惨然一笑,又道:“下不了手,你就走罢。离开冰焰教,走的远远的,从此世上再没有欧阳云飞这个人。”
  欧阳云飞愣了一愣,刚要说话,眼前却猛然一亮,石厅之内墙角的三盏铜灯竟然同时燃起,他在黑暗之中呆了太久,一时竟然难以适应。只听一个女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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