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不会做菜?”小二的眼睛顿时立了起来,“这可是‘御风’京师第一楼,咱可是百年老字号,还有先皇的御笔亲提!”
兰陵煜翘着椅背,一下一下的好不悠哉,“那你把当年给先皇做菜的师傅请出来啊。”
“扑”我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
小二一愣,“人家都死了二十年了。”
长长地指尖敲着桌面,“这不就得了,先皇提的是当年的师傅,又不代表你们现在的师傅会做菜。”
小二斜斜的打量着兰陵煜,“这位爷您是来砸招牌的?”
“不!”他懒笑着吐出几个字,“我如果比你们厨师做的好,那今天的饭菜免费请我吃怎么样?如果我比你们差,那我十倍给菜金如何?”
走在去厨房的路上,我凑上他,“你有这么大的把握?”
他双手一摊,“没有,只是你钱多,赌着玩么。”
他倒是算准了,反正赢了是他的,输了是我的,真是一点都不亏。
厨房里早已经一字排开,锅,碗,瓢,勺堆的整整齐齐,对面厨师手中拎着一把硕大的菜刀寒光闪闪,遥遥指着兰陵煜,“是你小子要向我挑战的?还说我的菜难吃,菜里有虫?”
这到底是比厨艺,还是比武功?
看着那锋刃透骨的刀,为什么我有种到了擂台上的恍惚感觉?
两只手指从衣袖下伸了出来,轻巧的搭在刀背上,兰陵煜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别这么说嘛,有虫证明菜新鲜,我也不是来挑战的,只是想见见天下第一楼的厨师,表达下我的景仰之情,顺道拜师嘛。”
对面的女子一声不屑的粗吼,“我不收徒弟。”
“可是我不介意收啊。”轻笑中,他已经飘向了灶台,稀里哗啦一阵响动后,他已经抓着一颗青菜站了起来,“鸡鸭鱼肉太俗,倒不如这个练得多,不如就比试下大家炒一盘青菜的能力如何?洗,切,炒,出了火候就比时间吧。'
〃比就比!”女人一把抄起面前的青菜,飞快的剥了起来。
不大会功夫,几棵青菜就漂漂亮亮的洗好码好,锅子里的油也已经冒出青烟,眼见着下锅两下出锅就行了。
虽然本人技艺极其一般,但是青菜这东西我还是清楚地,入锅翻炒两下就可以出锅,可知道现在,兰陵煜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又一次的忍不住的靠向他,“喂,你还不动?被点穴了啊。”
他摇摇头,脸颊贴向我的耳朵,我只感觉到一股细细的风吹入我的耳孔,痒痒的,“怕什么,我们赢定的。”
无所谓,只要他开心就好,我根本不在乎输赢。
“别吹了,人家就要出锅了,你还没开动呢,光这一点你就输定了。”
“不会的”两道媚光从面纱后抛向我,我全身顿时一麻,这家伙
他慢悠悠的捧着颗青菜,一下下的剥着,忽然抬了下头,“大姐,我开始了哟。”
雪白的一休一扬,白绿相间的青菜在空中被勺子一捞,半点不漏,在我的眼前掠过,在沸水中翻滚着,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带着热水被他极快的侵入冷水中。
几棵青菜也要冰火九重天?
“哇,菜会飞也”一声赞叹,出自我身后的人群中。
“真漂亮”也不知道是赞叹人还是赞叹菜。
鼻间已经闻到了一股焦臭味,我无限同情的望着兰陵煜的身边,那个举着勺子张着嘴巴的人,口水已经顺着她张开的嘴流淌滴答落在前襟,细长的银丝被拉出,他也没有动弹一下,眼睛睫毛都不带眨的,呆呆的看着兰陵煜的动作。
“呲啦”一声油爆声拉回我的目光,雪白的手指握着的勺柄巧巧一扣,再拿开时,我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最漂亮的翡翠玉雕。
白色的叶梗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筋脉,层层的竖立重叠,下面的绿叶偏偏张开,铺满整个白色的瓷盘,中间最小巧的一点菜心,站在最中间,张着小嫩芽。
瞬间,我的耳边全是惊诧声。
“太漂亮了,居然没有用手做一点修整,这手上的功夫太到家了。”
“厉害,我从来没见过绿的这么好看的菜叶子,这火候,御厨啊”
“是啊,是啊”
只有我清楚,御厨只怕也未必能在这样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做的这么恰到好处,兰陵煜漂亮的,不仅仅是菜,还有那炒菜的动作,如舞蹈一般,迅捷,柔韧,优美。
他看看旁边的大厨已经焦黑如碳的炒青菜,啧啧出声,“大厨这是和我比谁做的黑吗?”
我偷偷的飞了个白眼过去,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他把人家给整成这样的吗,明明实力能赢,何苦再捣蛋?
“‘白玉翡翠’,是‘白玉翡翠’!是失传了的祖师技艺!”哐当一声,大厨手中的锅子掉落了地,人也落了地,“祖师,祖师大人显灵了”
祖师大人?
我斜眼,有人正双手互拢在袖子里,身子挺立,力图摆出高深莫测的态度,“起来吧。”
大厨满脸失魂落魄,“祖师,祖师,是徒孙的错,给您老人家丢脸了,躺您老人家亲自从地下爬出来教训徒孙,徒孙不孝啊!”
“孝顺?”他衣袖一摆,“今天的菜别收钱了,如此技艺,太给我丢人了。”
私人,摆谱?还装人祖师?
我轻轻一咳,“既然你的祖师大人显灵,你那些元宝蜡烛香来,你祖师爱吃这个。”
“是,是,是!”兜头就往外跑,“我这就去买,祖师您是要打蜡烛还是小蜡烛?喜欢红的还是白的?”
“大,越大越好!”我嘿嘿坏笑,一瞥那个人,“你祖师就喜欢拿在手上啃,大的他喜欢。”
我的手被重重的捏了下,“喂,借你的轻功用用。”
我保持着不变的笑容,声音小到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能听见,“行,那今天你剩下的钱分我一半。”
“不行,我花了那么多力气,二八分。”他依然保持优雅的动作,声音小小的传来。
“不行,那你等着当面吃元宝蜡烛吧。”我一点都不着急。
他咬着牙,用一种心都滴血的声音挤着字,“三七。”
“不干!”
“你要是想四六,我宁愿拼了,啃元宝蜡烛。”
“不要。”我偷笑,“我只要你给我做一桌精美的菜,让我喝你那种水中封藏着的酒。”
“好。”他愤愤的,“但是材料钱你出,我指负责手艺。”
“成交”我手一揽,搂上他的腰,脚尖点地,玉带飞飘,凌空而去,他靠在我的怀抱中,扬起声音,“徒孙要勤加练习。”
“啊”惨追着的人,伴随着大叫,“祖师您还没教我怎么练啊”声音越来越小,我已经带着兰陵煜消失了踪迹。
他靠着柳树,捏着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抛向湖中,“赚到了,这顿饭最少十两银子。”
“你很缺钱吗?”看出他的小小得意,我憋不住心头的疑问,“你似乎很喜欢,呃,收集银子。”
他歪着脑袋,“你不觉得看到一堆银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
我摇摇头,“不觉得。”
他哼笑着,“那是,凭你的功夫,即使没钱了,或偷或抢也不算太难,不过你有靠过真正的能力赚过钱吗,知道要的到一铜板有多难吗?”
我低头不语。
从小我不可能缺钱,唯一穷途末路的时候,我偷入人家家里,还碰上了夜,自此更是她打理一切,喝着她几十两黄金一壶的酒,吃着比御厨还精美的菜。
他的声音,象含着什么,有些模糊,有些涩。
“如果,你从小生存在一个连要饭都要不到的地方,却要用极少的银子去换取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度日,你难道不会觉得银子可贵吗?”
我突然说不出任何的话。
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是皇宫,还是皇宫中的冷宫,那里,不会有人给他们月利银子,就是偶尔想起来,一些打赏,可他们却要用那少少的钱,从伺人手中去购买昂贵的东西,皇宫里不会有粗布麻衣,只会有丝绸云锦,皇宫里不会有玉米面粗馒头,只会有精细的白面。
讨饭?
被贬入冷宫的人,是不可以随意的出宫,一生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只看到了兰陵煜此刻的强悍,让人退避三舍的地步,根本不曾想过,他的童年,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成长。
他是皇子,却会为了两三文钱锱铢必较。
他牵着我的手,在柳树下坐着,“你想听我的过去吗?”
柳枝摇摆,一下下拍打着我和他的肩头,他扬起脸,目光似乎停留在水波湖面,很久很久,“其实我,根本不是‘御风’女皇的儿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了,在黄浦羽萱告诉我的故事里,那女子拼死也要带着即将临产的景军离开,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是他的,不是女皇的。
可是兰陵煜,这个秘密足以让他死上千百次,为什么如此轻易告诉我?
“我的母亲,也许能够仗着武功偷入皇宫,但是带着大腹便便的父亲想要离开,太难,太难了,可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我,他决意赌一次,结果,他输了。”他的声音里,有凄凉,有无奈,有对那个从未见过面母亲的向往,“我的父亲,为了保住我的命,他不能说出这个秘密,为了抚养我,他在冷宫中偷生,从小我就牢记着他的一句话,离开这里,靠自己的能力离开这里。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许早已经追随我母亲去了,直到我十岁,我母亲的师傅出现了,可是我的父亲已经不能再动了,为了我,他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在将我托付给婆婆师傅之后,就去了,终其一生,他还是没能离开这个地方,没能和我的母亲葬在一起。”
“所以,你用尽心机,只是为了嫁给我,正大光明的离开‘御风’是不是?”
“是!”他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我要堂堂正正的离开‘御风’皇宫,因为这是他的心愿,不然我倒是不介意呆在这,每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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