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发出短信。多莉——还没坏。
伤口,很痛啊。
多莉不敢停留,她跳出窗户后一路就往十字巷口狂奔而去。宽大的裙子在速度的拉扯下,若灿烂到极致的华丽鲜花,一路盛开在她每一步的奔逃中。
骨头断裂的痛楚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黏糊感,每次痛到极限时,她耳边总会响起那个家伙的清朗而总是带着笑意的声音。
多莉,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你他妈的想虐死我啊怎么可能不痛,去死吧所有训练你也给我去死帕利斯通。
帕利斯通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欠人扁的阳光灿烂,他背对着窗户外天亮的光线,活似一个太阳那样的得意满满。
“我早说了,你的武术不行啊。”
破碎的二手货电脑,被拆开后就无法完整拼回来,凌乱地放在浅色的地砖上。
他用手指托着下巴,眼眸略弯起,说话语气里的笑意很可爱。“嘿,你是想说为什么这个爆炸装置起不了作用吗?”
帕利斯通手指里拈着那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一个灰色的死亡按钮。嘴角的笑容弯度略微拉直,他有些不满地说:“我不喜欢身体里有外来的东西,所以我把炸弹从心脏里掏出来了,你不说我都快要忘记这个玩意。”
脚边的尸体只是因为太过于新鲜,所以软成一团地抽搐着。
“对了,你死得太快我都忘记跟你说清楚。”帕利斯通金色刘海下带着笑意的黑色桃花眼,冷冷地凝视着这摊软肉,他手指轻轻一用力,盒子成粉碎簌簌而落。
然后他抬起右手,温柔地搁在自己的唇上,似一个不经意的吻。
“虽然这样追逐着很有趣,但是如果多莉死了。”
男人温柔地笑着对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自言自语,“我就杀了你们,全部。”
似宣誓,又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之作。
帕利斯通说完立刻转身,拨开扬起的窗帘跃出去。
多莉的裙子消失在转角,他脚步欢快地追逐上去。
断裂的钢琴曲像极了追逐的跌跌撞撞。
“别跟着我,你很讨厌啊。”
“我不要。”
第16章 流星街的公主
精致的木偶躺在灰色的天空下,松软的土地一片腐败。白色的飞艇穿过云层,冰冷的固体垃圾轰塌似地倾斜而下,高高在上的碎裂,洋洋洒洒铺满了这片刚刚经历过重型坦克的碾压,而平整下来的重酸雨区。
流星街的填埋工人特别喜欢用重型战甲,或者携带着炮弹的坦克来轧平凌乱四散的固体垃圾。
分区的垃圾填埋场年年都在饱和,却年年都继续任由所有垃圾的进入,他们从不拒绝任何东西。
甚至是带着一种病态的渴望,贪婪地看着那些掉落在这里的遗弃物品。就像是在玩收集贴纸,外面世界的所有的东西,都想收集起来,哪怕都是玩坏掉的。
小心地将掉错地方的人偶拿起来,库哔长发厚重地遮住大半张脸,他喜欢低着头,拣一些还能看的东西。
人偶有一头浅绿色的长发,库哔看看自己的发色,有点接近。有一双黑色而精致的眼睛,库哔只觉得这种眼睛的线条画得很好,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美术之类的鉴赏能力。
结实的塑料材质给人偶一种特别圆润的光泽,白皙到发光的皮肤,冰色透明的蕾丝萝莉裙子。库哔觉得这个娃娃很不错,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这种东西。
天空的色彩模糊起来,是焚烧的气体浓郁了这片区域各种清晰的颜色,包括一色的天空。
库哔觉得自己该走了,毕竟这里没有穿防护服他也无法呆了两天还不受影响,而且他能捡到一个有牌子的娃娃算是收获。
吞噬腐肉还有潲水的黑色鸦鸟一阵风似的飞过头顶,库哔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污染的雾气变成厚沉的云彩,让天上的东西都变得蔫蔫乎乎的。
他仔细点看,圆鼓鼓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头顶上的天空,然后他二话不说脚下一用力就跃开原地。
“轰”,库哔刚躲开,那个从天上直接跳下来的物体砸到垃圾堆上,一时破碎的物品轰飞四扬,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来。
垃圾的恶臭弥漫开来,溅起的软泥污秽后,有人咳嗽了好几声。沙哑的声音像是喉咙里被人搁了把刀子,“金,这什么鬼地方,臭死我了。”
“你又降落失败了,小白。”另一个男性的声音有些嘲弄地响起。
“明明是你的错,你最近又变肥了吧。”
“你说谁肥啊,死鸟。”嘲弄立刻变成嘴歪眼斜的反驳。
库哔抱着人偶,站在一旁。良好的视力让他很快就看清楚,眼前这对还埋在垃圾晨雾里的怪异组合。一只会说话,三米来高浑身白羽的大鸟,还有一个男人。
年轻男人着装邋遢,浑身风尘气味。围披的风衣布因为惯性高高地扬起,站姿有些懒懒的颓废。他表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向下耷拉的三白眼似乎是斜着看人的。
“这里就是流星街吧。”年轻男人突然开口说。
尾调微勾似问号,却不知道在问谁。库哔后知后觉才发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对于这方面有点迟钝,可能是因为不常开口的缘故。
“喂,你知道你们主事的在哪里吗?”金懒洋洋的调子终于变得认真些,只是询问的礼貌,他斜眼看人的死德性一点都没变。
“主事?是什么?”库哔没有动,这是一种本能的选择。他打不过眼前这个家伙,所以更不能把逃避的角度露出来。
“真麻烦,这鬼地方到底有没有纪律的?”金朝天翻了个白眼,会长那个老滑头,竟然让人在大遗迹那边堵着他,非要他跑这一趟不可。他很忙的,这么无聊的事情不要老是让他做好不好。猎人还真成免费劳工了。
库哔默默地等着对方抱怨,一会说这里无聊透顶一会又骂烦人的事情一大堆。流星街是个无聊的地方吗?好像,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们这里应该有个议院或者元老院吧,你直接把人住的地方指给我看好了。”金问路问烦了,他不喜欢唧唧歪歪在同一件事情上太久,而且身后那只死鸟还老是蹭着他。蹭什么蹭,肚子饿了就去吃垃圾。
“什么吃垃圾,你才吃垃圾,你让高贵美丽的我吃垃圾你有没有良心啊。”死鸟嚎叫起来,喉咙被刀割了一刀又一刀,刺耳抓狂。
“不想吃垃圾就不要猜测我的表情,我明明还没说出来。”金火大地朝自己的交通工具吼,够烦的了,他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完,完全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什么流星街帕利斯通死人警告的超级小事,都是耽搁他进入遗迹内部的绊脚石。他现在就想先把遗迹的各种修补资料整理好,剩下的都烦死了。
“那里。”库哔淡定地指着南方,那里垃圾连绵,只要越过去再走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有高楼及居民区的重点保护区域。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那里。
来流星街的基本就两大类,来找茬的,来躲避找茬的。
而眼前这个男人,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库哔觉得这种事情跟他没关系,既然打不过他,那就用他想要的情报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很简单的公式。
“金你这个混蛋,我好心好意载着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你说谁忘恩负义?当初是谁将你孵出来的?”
“你明明把我架在火上烤,想吃了我。”鸟愤愤不平地鬼哭狼嚎。“要不是我借着高温飞出来,你都把我变成烧烤蛋了。你颠倒是非黑白混淆,你混蛋混蛋。”
“你自己不好好出生还怪我,宁愿吃了你也不要你一辈子都是颗臭蛋。”金大义凛然振振有词。
“你这个抛家弃子的坏人,我鄙视你。”鸟竖起一根羽毛,满脸不屑。
“说谁呢?死鸟。”被踩到痛脚的某人眼更斜了。
“你。”
“让你出生都是我的错,你回到蛋里吧。”金邪恶地露出他可怕的真面目,他伸出胳膊夹住白鸟的长脖子,让你说我我让你说我。
“嘎嘎,你不要脸,我鄙视鄙视你。”
一人一鸟很纠结地胡缠成麻花,滚滚滚往南方互掐着奔去。
库哔,
一阵冷风咧咧而过,他才摸摸手里的人偶,松了一口气。人偶突然出现细微的碎裂纹痕,头就咕噜噜地摔到下面去。
库哔,
他锲而不舍地追着那颗头而去,然后蹲着努力将人偶的头按回颈部上。库哔看了看人偶,还好,看不太出来。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离开重灾区的垃圾填埋场,他来到另一个比较干净的区域。流星街有这种地方,不用任何防护服也能自如地生活着。一个是幼儿区,还有一个是这里。
倾斜的巨石条四处散乱,钢筋的水泥碎片到处都是。可是这里的垃圾却很少,飞艇不会在这个区域停留。议会那边有时会做出一些还能看的决定,虽然他们经常只是围着桌子吃着高级食品,在讨论一堆完全不靠谱的东西。
推开双边的大铁门,寂静被滑轴的干涩撕裂开,让人牙酸的吱吱声响。门内是地下道,宽阔的石阶深深往下蜿蜒。
隧道里每一个长转弯都有牵一个十来瓦亮的电灯泡,九零年前那种古老的样式,很耗电,所以一般都是不开的。
库哔踩着满地的碎玻璃碎钢丝碎什么的,一路往下。这里是他们的训练场,除了垃圾的回收,流星街的各种武力人才也是一项重要的资源。对他而言因为念能力的开发而进入这里是几岁多的时候,他总是不太能记住自己的确实年龄。
这里是一个很好玩的游乐场,充满了谜一样的弯折隧道,让人迷失的黑暗或者总是不明亮的灯光。自相残杀的比较少,他跟其他来到这里的人因为都是特殊性的能力,而划入保护区域的人才。
库哔进入最底层的宽阔大厅,一些浑浊的光线从破裂的上层裂缝里漏下来,整个水泥建造而成的训练场是一个不规则的圆,粗糙而乏善可陈的地方。
荒废了四年。
库哔走到训练厅前方一个最透亮的范围内,大片的光块从大厅上层特意留下来的圆锥形天窗斜照而下。这些阳光是唯一的,虚无缥缈的光线在黑暗里总有温暖的感觉。
阳光照在一张椅子上,宽大的靠背椅,红色的垫子已经有旧日的痕迹。这张椅子也是唯一的,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