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与珠儿女扮男装走在街上,对于要见的贵客心中还是存有警惕。
珠儿道:“小姐,你真的只打算要四座钱庄和两座茶楼,其他的均给予萧家?”
她嘴角微哂:“与虎谋皮,若不投其所好,怎么让其为我所用。我们只要四座钱庄和两座经营得最好的茶楼即可,其他东西,要来也无用。”
珠儿似懂非懂,“那今天与这位贵客相见便是谈钱庄的生意?”
李持玉点点头。她前世最落魄的时候曾经流落宫外,无亲无故,天寒地冻,若不是一张交子令她萌生出纸银兑换的生意经,也许早已饿死街头了。钱庄的生意是由她而起,她也是最熟悉的,只要有了钱庄,不愁筹集不到资本经营其他买卖。大绥朝的钱庄虽已遍地开花,但仍是在最原始阶段,当年她的许多构想未能及时实现,如今倒可以在大绥朝发扬光大。
两人走至茶楼,李持玉先低声吩咐珠儿几句:“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我不方便露脸,你只需按我吩咐的做,勿用多说,我在一旁悄悄帮着你!”
珠儿谨慎地点点头,在李持玉的指示下起先走前头,而李持玉跟随其后装作随从。
至包厢门口见守卫把守,威武不屈,似乎来头挺大。今天要见面的人物乃是前几日花银两命中间人寻找介绍的,也不知什么人物,但大绥朝有意垄断钱庄生意,对钱庄经营把关极严,敢做此生意,且能做此生意的,在京里必然来头不小。当年萧氏的钱庄能在京里开起也是依托荣国公府的笼罩的。为防遇见恶人,李持玉还是不先露脸了。
两人进入包间后只见里面有一位管家似的人物,他对珠儿笑笑:“两位公子来了,我们主人已等候多时。”
珠儿虽然单纯,但装腔作势还有一番的,之前李持玉在家里试过,才肯把她带出来。珠儿道:“那真是令老爷久等了,然而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代我们公子来与老爷商量几番话!”
管家请她坐下,她便真的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隔着垂帘,李持玉隐约看出房间里头坐着一个人,看身姿颇为俊逸,此时他正悠闲品茶,动作闲散而优雅,他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古琴般低沉动听,“你们家公子真是个有趣的人,这么大的买卖,居然只派了个丫鬟!”
听着那声音十分年轻,可话语一出着实把珠儿下了一跳。珠儿没想到这么快被识破了,略紧张地看了一眼候立一旁的李持玉,李持玉数目她不要慌张,她又强制镇定道:“既然被识破了,我也不隐瞒,我的确只是个丫鬟,但公子手头有资本与老爷做买卖也是真的,不然哪敢派我来呢。”顿了一下她又补了句,“老爷不也隔着垂帘么?”
管家眼神悄悄盯了珠儿一眼,那眼神分明有责备其僭越之意。李持玉暗收眼底,门口有挺拔俊逸的侍卫把手,里头有下人尊重礼仪,能请得如此排场的人,再低调也是个大官。
公子摇摇头轻笑,“你们公子如此避讳,本老爷当然也得谨慎谨慎,谁知你们公子是否真有银钱庄铺,经营得起这买卖呢?”
珠儿笑笑,举起一张信函道:“这是我们公子拟的钱庄经营计划,只是粗稿,细则还在我们手上,老爷只要看了粗稿便知道我们公子不是没有真柴实料的,哪怕手头没有钱庄,光这经营思路也会令京中许多人物动心的吧!”珠儿说得很自信,同时也告诉对方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她家公子的经营思路杠杠的,总能找到愿意合作的人。
此话引得年轻公子轻轻一笑。珠儿又道:“但把此物交与老爷之前,我们公子也有几句话想要问老爷,老爷能拿得出多大的本儿,又能承担多大的风险,如今钱庄的生意老爷不是不知道,可是半只手在太岁头上动土,我们家公子不愿意不必要的麻烦发生!”
此话是试探对方的底细了,看对方能拿出多大的资本,有多大的权势,是否真诚合作。
年轻公子被妙语连珠的丫鬟逗得哈哈直笑,“本老爷忽然对你们家公子好奇了,那烦请姑娘回去告诉他,他能动起多大的本儿,本老爷就能给多大的本儿,能冒多大的风险,本老爷就能顶多大的风险,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本老爷顶着!”
此话一出,不仅珠儿惊了,连李持玉都惊了,此话当真是只手遮天之意,对方来头过大,反而不是好事!
珠儿暗暗看了李持玉一眼,李持玉以眼神点头,珠儿便爽快地把经营粗稿交与管家道:“那便先交与老爷过目了,老爷的话我会带到,过几天公子有回复会联系包打听告知老爷!”
说完,她们便告辞了。
出了门走远,珠儿才恢复小丫鬟本色,紧张得手都发抖了,她回头扫了扫见没人跟来,便凑近李持玉低声道:“小姐,我方才表现得怎么样?”
李持玉朝她竖起拇指。珠儿拍拍胸口笑了笑,又问道:“小姐觉得对方可以合作么?”
李持玉想了想,低沉回答:“还需再考虑!”这人太不简单了,如果不搞清楚他的来头,她可不敢轻易合作,谁知是敌是友呢!是试探,还是阴谋?
他们走远后,年轻公子扫了扫经营粗稿,管家在下方等了许久不见垂帘内的人有回应,便轻声道:“主人,跟随小丫鬟来的随从颇为不凡,好似他才是主心骨人物。”
“我看出来了!”年轻公子懒散地道,声音里洋溢着愉悦的笑,好像不当回事。
“那这个人主人打算怎么处置?”管家再试探地问。
年轻公子依旧静静翻着信笺,忽然看到落款之处,他凝注了,好像有一瞬间被定格,一动不动。
管家奇怪,刚要问,忽然看到他慌慌张张地奔出来,垂帘甩起,云纹锦绣的衣角飞动,露出皂青缂丝靴,步伐如主人的身姿那般矫健而急躁。他扫视四周,又慌慌张张地奔出门去。两位侍卫吓住了,回头对他抱剑,“殿下!”一下子就漏了馅儿。
管家,也即是东宫里的近身太监,快步奔上来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年轻公子,即当朝太子紧紧揪着那几张信笺,揪得都快要滴出血来,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焦虑、慌张、心痛。
管家从没见过太子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们的太子一向端庄高雅、芝兰玉树,如君子般谨言慎行,即便遇见多大的波浪也是宽和一笑,帝王贵气娓娓流出,不张扬但也清贵疏离,何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太子道:“那个人,把她找回来!”
管家不明所以,很快明白是指方才的两人,连忙道:“殿下,对方很谨慎,不留消息,我们也未给对方流露出多少信息。”
太子咬牙切齿道:“不管用何种方法,都要把她给找出来!”
管家及侍卫惊慌地跪下来,管家悄悄瞥了一眼,却见太子手中揉着的那张信笺落款是——李持昱。
第四章 虐渣父
李持昱——李持玉。
前世,父皇子息甚少,在她之前已有四位公主,却无一位皇子,母后怀孕时,天象有显,父皇以为怀着的是男儿,大喜过望,因此给她取名李持昱。
“持”乃李氏第二十七代男孙的字辈,“昱”有显盛之意,她未出世父皇已给予她皇太子的厚望。然而,她出生时,却是女儿。父皇十分失望,给她改名李持玉。
虽然把最后的“显盛”之意去掉了,却保留了男儿的“持”字辈,那时候其他的姐妹均叫的“纯”字辈的,母后说父皇爱她,对她是特别的。
可是这个名字注定不祥,一个公主,出生时却带着天子的显象,莫不是凶兆?恰时母后娘家谋反,全被诛杀,父皇终于把她与母后一同打入冷宫。
在母后最凄冷的日子,父皇以史无前例之姿极尽宠爱着张贵妃,张贵妃舞伶出身,婀娜貌美,倾国倾城,也就是这么一张脸,足以祸国殃民。父皇开始不理朝政,日渐昏庸,年轻时期的雄心壮志逐渐被酒林美色蒙蔽,再也听不见谏官的忠言,甚至大杀良臣,提拔张氏族人。张贵妃的哥哥张国侦口蜜腹剑、擅长溜须拍马,很快蹿升到宰相之位,把持了整个朝政。
大燕国从此没落了,而各地藩王逐渐雄起,蠢蠢欲动。她九岁那年母后在冷宫病薨,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道:“玉儿,不要让你的父皇成为历史的罪人!”
母后还是爱着父皇的,她却不清楚父皇是否爱着母后,至少她不觉得父皇爱着她。母后死后为了躲避张贵妃族人的追杀,她跑到了宫外,辗转流落五年,十四岁以后才被皇太后寻回宫中。她内心滋生出一颗复仇的种子,当上摄政宸公主看似偶然也是必然,二十二岁那一年,父皇病薨,把皇位传予了张贵妃的儿子——十一岁的景王,朝政却落入她手中,她终于寻到机会杀掉了宰相张国侦,并赐张贵妃一杯毒酒,肃清张氏整个党族。
她原本不想杀景王的,毕竟他才十一岁,可惜他不是当皇帝的料,而且他身上流着张氏的血,不知侵染过多少个皇子的生命,因此她必须除掉景王,把皇位还予无辜被废黜的太子殿下。
这条复仇之路看似短暂,她其实已经走了十五年:九岁离宫开始滋生出种子,十四岁回宫开始密谋策划,直到二十二岁才得以实现。她从来不做宽容敌人的事,也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再难的事,只要她认定了,总会有恒心、有毅力做下去,并确保万无一失。
恰如这一次,她也不会一味忍让——
前几日,即将被林琅扶正的江氏忽然顾念李盈绣的姐妹之情,给她捎来了一封信,李盈绣看后却咳出一口血来,嘤嘤哭泣道:“我已经被休弃出门,已经让出了夫人的位置,她还不肯放过我么当年我不是不让她进门,甚至准许了平起平坐的位置,她却还想要一人独大,甚至这一次这一次竟还想让我认可”
李持玉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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