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说过,她不屑作妾的。不过,你若许她为妻,家里会有很大的麻烦。要我说,算了吧,她虽不错,天下好女子也多得是,凭你向兰烨,还怕没人嫁?”向四看得穿。
向琚不说话。他笑着,眸底却深暗。
向四听沉默而沉默。
两人走远了。
廊柱后这才绕出小七,他快跑到正等着的车驾前,对独孤棠小声道,“棠大掌事,我刚刚听到了不得的事,五公子居然跟那个采蘩姑娘求亲了。”
“你说要逛一圈,原来当长耳朵。”独孤棠跳上车,“劝你最好听过就算,做好主子们交待的事就行了。”
“我就跟你说而已。”小七也跳上去,接过鞭子,他正学驾车,“要说也稀奇,采蘩姑娘的容貌太。。。咱们五公子却似神仙不沾尘,两人瞧上去怎么也应该是女追男,但如今却是反过来的。这就叫缘份?”
独孤棠刀眉一抬,继而笑道,“这话你得等五公子把人娶进门再说,不然就叫有缘无份。”
小七点头,“也对。”
车驾到童颜居,独孤棠看到前面停着单驹轻驾,一个年轻人正在大门外来回踱步,搓手着急的模样。
小七认出那人来,“他不是纸官署的于――”什么来着?
“于良。”独孤棠也认出来,仿佛自言自语,“对了,她应该去纸官署学纸才是,恐怕也是没心思。”
小七上前送帖子,却又拿回来,“采蘩姑娘一早出门,还没回来呢。”
看望麦家兄妹去了,独孤棠不用猜也知道。看看日头,他感觉她就快回来,所以坐在车上等着。
小七爱唠,自觉上去跟于良说话,然后再跑回来搬,“原来采蘩姑娘今日该去纸官署,谁之半天都没见影子,左大匠让他来请人。他还说,大匠发脾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那位最讨厌的。今日采蘩姑娘若是去纸官署,少不得要惩罚呢。”
独孤棠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却见又来一辆车。马儿在接近他这边时,慢慢停下。赶车人换了一个木讷面相的。
“棠掌柜来得正好,我本打算去六宝楼请你吃饭,真是捡日不如撞日。”窗纱后现出一张粉艳桃花面,笑容真心。
“见采蘩姑娘笑脸,还能吃不用钱的饭,今天真是好日子。”独孤棠垂首笑言,“不过恐怕吃饭得改日了。我奉五公子之吩咐,来给姑娘送礼。小七!”
小七忙将礼盒捧上,又机灵得很,喊采蘩姑娘好。
“椎子,你帮我收了。”采蘩收起笑意,淡瞥一眼。
椎子小心接过。
“里面还有一张帖子,姑娘别忘了看。”独孤棠尽职尽责,“那边有人在等着见姑娘,我就先走了。”
采蘩看过去,黛眉蹙起,“居然还找上门来了。”她没忘,但麦子和阿肆没放出来,她还惦什么造纸?人命关天。
看独孤棠要走,连忙又喊住,“棠掌柜,总是改日改日的,到什么时候去啊?这么吧,就明晚,我请你全家人新杭会明月楼吃饭,一定要赏光。”
全家?独孤棠笑,拱手道谢,“一言为定。姑娘也一定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
今天第一更。
第133章 天才可以自学成材?
采蘩在于良的喋喋不休中,知道了独孤棠临走时所说那句话的出处,好气又好笑,“你打算继续说呢,还是让我进去换了衣服跟你走?”
于良赶紧闭嘴,看她施然莲步,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慢,因此忍不住催,“快一些。”
采蘩换衣出门的速度比于良料想得还快,但她拉袖拉衣摆,面色嫌弃,“在六宝楼头回看到你们,天空蓝袍好不飘逸。为何发给我的这套蓝里掉灰渣,袖子要绑乱七八糟的土黄带子,还有这衣摆连边都不镶么?”
“去六宝楼穿的是统制外出服,平时在署里则穿干活的衣服,自然不同。”于良看她身上确实有些别扭,“我已经拿了套最小的,不过好像对你还是太大了,要不我们请语姑娘帮忙改小些?”
“你拿我当借口去接近人家姑娘?”采蘩上车合帘子,“不行。”她没同情心,她也不多事。于良嘛,不熟。
于良垮下脸,一路再不念叨。
然而左拐还没发功,采蘩一到跟前,立刻喷火,“大小姐,我放你三天假还不好,你非要多歇一天啊?要是我不让人去请,你就不来了是不是?什么只要我肯教你就肯学,什么叫尽力而为,你光会说好听的啊。”
“那”采蘩张嘴要说上两句。
“不用多说,就是天塌下来,你也得在日出之时进署。我也不管你是坐车,还是骑马,还是走路跑步,爬进来,总之准时!”左拐黑面黑手黑心,“今日不把半日补回来,你不能离开大门半步。还有,既然晌午后才来的,我想不用给你备饭了吧。童小姐一定已经在家吃过大鱼大肉。”
找她来,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可以省米粮吧?来两次省了两顿。采蘩十分怀疑,而且心想着明天起要自带干粮,免得造纸不成,她先给饿死了。
既然多说无益,采蘩便一个字也不解释,跟着左拐来到一间工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左拐指着一张空台。还有一大盆已经浸泡清洗过的藤条,“锉一个时辰的藤,现在开始。锉得不好,就加一个时辰。跟挑青藤一样的规矩。不过,今天你还得学做浆灰和煮料,不学完,就――”
“不准回去。”记性好的人耳朵特别容易生茧,打断后简洁问道,“怎么锉?”这是要用钢刀的,她爹总让她站得很远。
“不知道!”左拐火大着呢。“你自己看着办。”他走了,还把于良也带走了。
一边是钢刃。一边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青藤。采蘩拿了一束长条,手握钢刃砍一下,又砍一下,砍断算数。
“错了。”细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采蘩看到窗纸上有一道美丽的影子,“语姑娘?”
“锉,不是砍,也不是剁。小姐这么做。会弄坏藤条,造浆时将有很多碎皮。”影子从窗口消失,重新出现在门口。正是语姑娘。
“你会吗?”采蘩抓到稻草就是绳。
语姑娘垂头摇首,“我听左大人跟小匠们这么说的。”
锉不是砍。采蘩想起来,有些懂了,“蔡伦曾监制秘剑,精工坚密为后世法,因此他用锉法来使原料匀密。匀密――”边说边将藤条铺叠起来,以刃尖钉台面不动,右手握刀柄抬起,连切两刀,“就是相似的隔断,整齐的切口,厚度也同。”爹远远的动作和切出来的藤段突然在眼前放大。
“正是如此。我看小匠们也是这么锉的,小姐真是聪明,没人教你都会了。”语姑娘抬眼惊奇,“于小匠说你能挑出西大公子的缺漏,我本还不信的。”
“没什么,我眼睛再利,也没瞧出他是故意造出瑕疵来。真是眼高于顶的贵公子,瞧不起别人。”采蘩转过身去,一刀一刀锉。
“他没有对手便不会认真,其实不是那么高傲的,不过不善言辞。”语姑娘的声音中滑过几乎微不可察的怀念之情。
采蘩干着手上的活儿,状似随意,“你二人是旧识?”语姑娘曾是千金小姐,城里的达官贵人互相走动,各家孩子们玩在一起,实属平常。
“他与我姐姐订过亲,待我有如亲兄长。”好时光回忆起来,只觉现在仿佛身处冰窖寒窟,语姑娘无声无息退下了。
采蘩回头去看,门里门外只剩她一人。语姑娘的姐姐成了官妓,作为与之订过亲的男子,情何以堪?那一刻,她希望西大公子拒人千里之外的骄傲,与语姑娘姐姐的命运有些关系。那么,她还会尊重这位对手。
锉藤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采蘩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在渐渐沉淀的心情中发现两个没有解答的地方。魏府尹这病越想越有蹊跷,与其说是老天爷帮忙,不如说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还有,杀郑老爷的人不是车夫,而是外面请来的帮手。为何她会因此觉着心里不安呢?
不过,她还没有答案,左拐便来验收成果了。
他好似十分勉为其难,施舍扔了一眼,然后神情就有点不同,“你自己锉的?没谁帮忙吧?我刚才起就没看到于良那小子,他来帮你的。”
“没有,我一个人弄完的。”也不难嘛。
采蘩面上的得意让左拐看了出来,“你以为自己通过了?”
“没通过么?”她觉得切得很整齐很漂亮,不过左拐如果要故意找茬,自己也没办法,“我再切一个时辰?”
“行了,你说自己通过就通过。锉,不能以钝斧柔钢为工具,也不能施展蛮力,而用利刃巧劲,平心静气无杂念而为。走吧,下面看你制作浆灰水。”左拐抬腿就走。
看她制浆灰?这位大人打算让她自学成材了。于是,采蘩尽量往童年回忆去想她爹到底往水里扔了些什么东西。想得很专心,都没注意自己跟左拐到了一个白雾蒸蒸的高大屋子前,但听一阵喧闹。
“于耷拉,你小子吃饱了撑的吧?关起门来赶紧多造你那个窗户纸伞纸,为老百姓造福去!”一轻浮的男子声音。
哄笑却是群声。
“我跟语姑娘姐姐过了一夜,关你屁事。你跑来挥拳头给谁看哪?你个穷酸鬼,心里嫉妒眼红。谁不知道你偷偷喜欢语姑娘,可惜官婢不是官妓,不然你肯定当了裤子第一个光顾去,所以别摆张英雄救美的脸,让我看了恶心!要不你从我裤裆里钻一圈,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也去跟她姐姐睡一觉。妹妹碰不着。摸姐姐也一样。告诉你实话,她姐姐的床上功夫真叫人欲仙欲死,回味无穷,比没几两肉的妹妹强百倍。二十两值――”声音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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