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唐虞会挽留,却听见他毫无感情波动的这句话,子妤勉强一笑,背对着他点点头,直接绕过了诸葛不逊拦在面前的身子,提了裙角步上水面蜿蜒而伸的木栈,缓缓而去了。
瞧着子妤被满天如霞的夕阳所笼罩,只留下一抹拖得长长的倩影,诸葛不逊恹恹地回到桌边坐下,将一杯黄酒系数灌入喉中,看也不看唐虞一眼。闷声道:“唐师父,你怎么也不劝劝子妤留下。刚才我大姐多有得罪,语气不善,她心里定是有些难受的。如今她独自回房,关上门还不是饿着肚子生闷气,有什么好的!”
说着,诸葛不逊还嘟嘟嘴,简直和平常那个似笑非笑,表情稳重的小人精儿完全是两个样子。若是被子妤或者子纾看到,定能发现些端疑,看出他只是在假装罢了。
可唐虞平日里并未和这位诸葛少爷来往,自不会了解他原本的脾性。单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再迟钝也会以为他对花子妤有着几分男女之情,不然,也不会定下让子妤过来伺候他一个月的赌约了。而刚才子妤情急之下喊出的那一声“逊儿”,分明是两个极为熟稔的人之间才会有的称呼。
更何况对方还是身份最贵的相府公子,能让子妤如此称呼,私下里他们的关系应该比想象中的还要亲密无间才对。。。。。。
想到此,唐虞眼底闪过一丝为不可查的波动,心中暗暗警惕了起来。想着子妤还要在这润玉园里呆上一个月的时间,恐怕这诸葛少爷不会放过接近她的大好机会。
看来,这一个月自己不但要做诸葛不逊的丝竹师父,还得看紧这小公子,平日里还是不要让他有机会和子妤单独在一起的好。
有了计较,唐虞然然一笑,主动提起酒壶替诸葛不逊斟了满杯:“诸葛公子,你与花家姐弟素来情厚,但子妤毕竟是女子,在你大姐面前,还是莫要太过维护她,以免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诸葛不逊仰头一笑,又是一杯黄酒下肚:“我那个大姐,恐怕见了唐师父之后,满脑子都写粉蝶飞舞。哪里还来得及误会我和子妤之间的关系呢。倒是唐师父,您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都是男子中少有的翘楚,若我是您,平日里小心些我那大姐才是真的!”
这话戏谑味儿极重,可诸葛不逊却毫不掩饰地就说了出来,随即还打了个“酒嗝”。
在唐虞看来,这不过是他酒后的戏言罢了,并为当真,只摇头一笑:“诸葛少爷,看来你也醉了。”(!)
正文 章一百二十三 葵水而至
润玉园不算大,只有两栋小楼两个小院。其余都让小液湖给占去了许多地方。
诸葛不逊安排子妤和唐虞住在临湖的一处单独院子里,从小液湖边的假山旁有一道斜廊,往后去,又有一重小门,进来便是一所小小的庭院,却也十分幽雅。朝南三间屋子,分别是花厅和暖阁,还有一件书房。朝北两间屋子俱是寝屋,子妤和唐虞一人一间。
屋口的门脚处摆了许多盆景,配上墙角盛放的花簇,此地虽不如候府别院那般雕梁画栋,却多了几分清幽雅致。
回到屋中,子妤拨燃了铜鹤造型的烛灯,脸色在橘红的火苗下反而显得有些苍白,一手捂住小腹的位置,总觉得一股股抽痛从肚子里传出来,只是从小液湖上走回来的这一小段路,已经让她额上渗出了点点细汗。
不是她不愿意多吃些东西再回来,更不是因为诸葛暮云笑里藏刀而郁闷,实在是这下腹处隐隐的疼痛让她实在觉得难受。
难道是吃坏了东西?
子妤咬咬唇,想了想过来这两天用过的饮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相府的东西又干净又细致,绝不可能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肚子疼。难道是水土不服?也不会啊,这相府离得戏班不过几条街的距离,不至于让自己反应这么大吧。
想着想着,那股隐隐的痛又开始发作了起来,背上还阵阵地冒冷汗。子妤不敢再坐着,赶紧回到床上,扯过薄被将身子裹的紧紧的。
这盛夏里,盖上薄被仍旧觉得冷,咬了咬牙,只好强迫自己赶快睡着,至少在梦里不会感到疼痛。
就这样,蜷缩成婴儿状抱着被子,子妤紧紧咬着牙,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小液湖的夜色极美,有点点星光印在水面,微微起伏间,好似银霞坠落,让人凝住眼神无法挪开。
诸葛不逊连连饮酒,已然微醉,嘴里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唐虞始终没有理会他,只透过湖水遥望这假山背后的小院,想起子妤临走前露出的脸色,好像有些难受,不免担心起来。
看了一眼桌上并未怎么动过的几样糕点。唐虞想了想,端在手里准备给子妤捎带回去,可回头见诸葛不逊已经趴在了石桌上,无奈又放下了碟子,得先将他送回房间。
这少爷也不知怎么想的,遣走了润玉园的所有奴婢和小厮,看样子是想让子妤一个人把事情都做完才甘心。此时他醉的不醒人事,也没人能帮忙扶一把,唐虞只好将他架在臂下,一路半拖半拽地送了回去。
至于更衣拖鞋之类的事儿,唐虞可不好动手,只替他盖上被子,又将灯烛点燃,便关门出去了。
看着满桌的狼籍,唐虞只将糕点碟子拖在手中,沿路回到了他和子妤所居的小院,见子妤屋中的灯烛还亮着,庆幸她还没睡,渡步而去,轻叩了叩屋门。
无人应答,门却在一推之下并未闩住。唐虞蹙眉,轻声喊了喊:“子妤,你在屋里么?”
片刻之后还是无人应答,唐虞本想转身就走,毕竟深夜进入女子的房间颇有不妥。但脑中闪过她离开时脸上那一抹隐隐的青白之色,又不太放心。。。。。。
踌躇间,一抹苦笑溢在唇边,甩甩头。想想自己何曾如此畏首畏尾,纠结不明,偏偏一面对这个小女子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屋中亮了灯,门也没锁,叫门无人应,自己既然来了,理应进去查看查看。想到此,唐虞也不再纠结什么俗礼了,大大方方地将门推开打开,提了衣袍步入房间。
铜鹤烛灯已经燃了只剩下一小截,烛泪顺着灯台凝固而下,那火苗也只有小指肚大小,将屋中显得有些昏暗不明。
厅堂里没人,四处看了看,只好撩起拱门的珠帘,往里屋望去,怕唐突了她,唐虞又喊了声:“子妤?子妤?”
里屋里没有燃灯,视线有些不太清楚,唐虞借着半开的窗户一看,才发现床榻之上隆起一个身形,应该是子妤睡着了。
没想她竟粗心至此。回屋连门也忘记闩上。都睡着了,窗户也不关好。唐虞无奈地笑了笑,不想将她吵醒,只把手中的糕点碟子放在了屋角的矮几上就准备离开,顺便帮她关窗。
可刚一转身,一抹月色正好从云层后露出来,淡淡月华之色流淌而出,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了屋子,也正好照在了床榻枕头那儿。
双目紧闭,薄唇紧抿,身子缩成一团,明明是在睡梦中,子妤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几分痛苦,被月光映照的脸色也显得极为苍白毫无血色。而且正值盛夏,入夜虽然退凉,也不至于冷的要将被子裹得如此紧!
她这是怎么了?莫非受了风寒生病了?
唐虞赶紧将窗户拉过来关好,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径直走到了子妤的床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的薄肩:“子妤,醒醒,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子妤听得耳边有人在叫自己,原本就不怎么浓的睡意正好被一阵下腹的抽痛所冲走了。将身子蜷缩得更紧。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是唐虞立在床前,面色担忧地看着自己。
触手之下,才发现子妤一身衣衫竟都沁湿了,用手背探了探她的温度,凉的可怕,不像是染了风寒后发烧。
唐虞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等她说什么,一把掀开了被子,想要先帮她把脉。却在被子打开的那一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了子妤裙衫上晕染出的一片血红之色。
她。。。。。。难道是。。。。。。
唐虞盯着那片刺目的颜色,脸上一阵红来一阵白,一时间呆住了,手上一松,薄被又落回了原处将子妤的身子盖住。
早已清新过来的子妤咬咬牙,根本没力气动弹,只觉得全身好像都酸软无力,只有下腹处不停地传来阵阵抽痛。
“唐师父。。。。。。你来的正好。。。。。。我。。。。。。难受。。。。。。”子妤一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额上和背上都还在直冒冷汗。
唐虞憋住那股异样羞人的感觉,板正了脸色,询问道:“子妤,你可是觉得小腹胀痛,下肢酸软无力?”
没力气回答,子妤只点了点头。
“十六岁,葵水至,你终于长大了。。。。。。”这句话说出来,唐虞的话音有些淡淡的颤抖和情绪的波动,脸色却稍微舒缓了下来,没有先前那种浓浓的担忧和害怕:“你先放松身子,我这就找个婆子过来帮你。”
“葵水至?”
唐虞的话停在耳朵里,子妤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等醒悟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脸颊上已是一片红云,羞得将被子直接扯到了脑袋上盖住,一口玉牙紧紧咬住。
等唐虞带上门的声音响起,子妤才敢重新开始呼吸,只是脸上的羞赧之色也愈发浓了,青白中夹杂着绯色潮红,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不过一小会儿,屋外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
唐虞也是难得,强忍着这婆子异样的眼神,一路将她带了过来,手里还帮忙拿着赶紧的布条和草灰。
“吱嘎”一声,门便开了,那婆子小声道:“唐师父,您先回屋去吧,这儿交给奴婢就行了。”
“嗯。”唐虞简单答了一句。将手中的托盘交还给了那婆子,片刻也没耽误就赶紧转身离开。
“这唐师父还脸红,有意思!”
婆子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就住在润玉园不远处的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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