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前长欢的话虽然简短,子妤是个心思玲珑的。
一抹苦笑溢在唇边,多半,皇帝并不想真的和自己相认。
花无鸢是一代名伶,她的死,至今还有不少人在议论着,猜测着原因。若是被人知道花无鸢竟然和皇帝有染,还生下了孩子,身为天子,比起和自己的亲身女儿相认,皇帝他应该会比较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毕竟是一国之君,这样的绯闻可不算光彩,甚至可以说是丑闻。
无论在哪个时代,皇家秘闻总是最大的八卦,最能在市井流传的谈资。
既然皇帝的态度不明,自己也不想成为别人的谈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死活自己是不会被选为后妃的,皇帝又不是没脑子,更不会把自己指给他任何一个儿子。所以,这一趟选秀之行最终结果如何,子妤反而还有些暗暗的期待,看皇帝到底会怎样安排自己。总不会让人暗杀了灭口。
想到这儿,不禁自嘲了一下。甩甩头,子妤愈发地挺直了脊背,迈着自认为最随适,带着自认为最淡定的笑容,一步步向花庭中那个宽阔的凉亭而去
其实在花子妤一踏进花园的时候,坐在花亭中摇着手中羽扇的皇帝就已经发现了她。
一袭雪衣点缀着莹绿的兰草纹样,步步而来的这个女子仿佛一抹幽幽绽放的兰花,清濯雅怡,幽然独放那浑身上下毫不做作的淡然态度,毫不做作的天然贵气,让皇帝微眯了双眼,眼神中也透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身边皇帝看向花子妤的表情,落在福成公主眼里,就成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兴趣”
微翘着唇角,福成公主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她就知道花子妤高挑略显单薄的身材能把这身衣裳穿出婀娜羸弱,扶柳乘风的味道。
福成公主对花子妤极有好感,总觉得对方让她感觉很亲切。所以今天知道皇帝哥哥要来用晚饭时,她就决定,要帮她一把。
怎么帮?福成公主想的很简单。
既然花子妤是秀女,那作为秀女,最好的结果便是成为皇帝的女人,获得皇帝的宠爱。
让花子妤换下那身平平常常的秀女常服,穿上这身让男人见了绝对会心生怜惜之意的月白薄裙,再配上她原本就清清凌凌的柔和样貌,福成公主几乎有八成的把握,花子妤会吸引住皇帝哥哥的目光。
知兄莫若妹,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妹子,福成公主对皇帝的喜好很是了解。想当初那个“大青衣”花无鸢,皇帝哥哥不就是最爱让对方穿了白衣在面前献演吗?
花子妤原本就是个戏伶,和那花无鸢的气质又有那么几分相像。福成公主越看越得意,还未等她走近,已经掩口笑着凑到皇帝的耳边:“皇帝哥哥,你看这位美人还入得您的眼?”
似乎已经猜到了福成的意思,皇帝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尴尬的表情,随即挥挥羽扇:“她和你年纪一般大小,为兄又怎么可能会起那种心思呢。福成,你可别拿皇兄来开这种玩笑。”
嘟嘟嘴,福成公主有些不信:“每次选秀,秀女哪个不是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呢?难道皇帝哥哥身边就没有这样年纪的美人相伴?”
扳正了脸色,皇帝看着一脸戏谑表情的福成,语气有些严肃:“等会儿在这位姑娘面前,你可别说那些轻浮的话。”
“是是是,皇帝哥哥放心,福成不会‘唐突佳人’的。”话虽这样说,福成见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随性惯了的皇帝哥哥这么认真的表情,心下愈发地肯定了他对花子妤是感兴趣的。
虽然听不见亭中两人的对话,可也知道他们是在议论自己。聚起眼神,隔得远远的,花子妤也打量起了福成公主身边那位身着褐色轻衫锦服的男子来。
英俊非凡的眉眼,刚毅微抿的薄唇,这皇帝看起来保养的还不错,浑身上下也有种长期居于上位者的那种威仪霸气。只不过这种帝王之气此时很是内敛,让人一眼看过去,并不觉得那就是天子。反而让花子妤感到了一丝丝的随和亲切。
“子妤,快过来坐。”
见花子妤走近了,福成公主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大声道:“你来得有些晚了呢,本公主先为你介绍,这是”
花子妤正待行礼拜见,却看到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柔和。
不等福成讲出自己的身份,皇帝已经羽扇一挥,打断了她的话,直接道:“这位是子妤姑娘,不必客气,叫我一声‘五爷’就好了。”
五爷?
难不成这皇帝想学乾隆,一出宫就自称四爷?
难道他不知道正殿守着的长欢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还想瞒自己不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这样做,但乐得不用行跪拜之礼,子妤也就顺着半福了福礼:“见过五爷。公主金安。”
福成公主本想直接点出皇帝的身份,却没想他竟然自称“五爷”。想着或许皇帝哥哥今日兴致好,想试试花子妤,福成公主也就乐得不点破,想着今儿个可有好戏做下酒菜了,忙道:“子妤你快坐下,本公主这花庭欣赏夕阳是最美不过的了,咱们一边吃酒一边欣赏。”
“多谢公主赐坐。”子妤看也不看皇帝一眼,依言缓缓坐在了白玉雕成的海棠芙蓉花样的凳上。
看着花子妤不卑不亢,一副闲然自得的样子,皇帝心里头的欣赏更浓了,不禁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正文 章二百零四 初次交锋
公主府正殿后面的花庭不算大,却遍植芭蕉,此时正值夏季,更显绿荫匝地。
从花庭当中的凉亭看出去,西北角处叠石为山,苍藤碧藓。一弯清溪绕流而过,围着一带短短的红栏,栏畔是几丛凤仙花妖娆绽放着,迎着亭边的夕阳,别有一种婀娜之致。
端坐在亭中,子妤遥见池水粼粼,绿影沁心,林风荡漾,水清石寒,让人飘飘乎,几近忘却了身旁还有个巨大的“难题”要面对。
“子妤,你快吃菜呀。”
见花子妤有些心不在焉,筷子也几乎没动几下,福成公主指了指满桌的菜,示意身边伺候的兰嬷嬷给花子妤布菜。
兰嬷嬷本来只负责伺候公主和皇帝的,听见吩咐,愣了一下,随即埋头低语道:“公主,子妤姑娘可是今届的秀女,说不定为了得蒙皇宠正在控制饮食呢。”
看看花子妤,又看看神色有些不明的皇帝,福成公主有些暧昧地笑了笑:“子妤,你这身段真是该多吃些才好呢。都说女人越丰腴,越能得男人喜欢,你说是不是啊,五爷?”
从身后的兰嬷嬷那话开始,皇帝的脸色就有些沉了下来,此时福成公主又“添油加醋”地给自己有些烦躁尴尬的心境加了把火,愈发有些不耐起来:“狗奴才,那些话岂是你能说出口的。滚到外面去自己掌嘴二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吓得双腿一软,兰嬷嬷战栗着赶紧认错。只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恨,却不敢耽搁,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跪着往外爬去。等出了花亭,更是强撑着赶紧往外跑了出去。
“五爷何必和一个下人生气呢。”福成公主也有些吓到了,看着皇帝有些铁青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炸荷花”到他的碗中:“没那些个惹人眼烦的奴才,咱们也好快快活活地吃菜喝酒赏夕阳。”
从皇帝开口斥骂兰嬷嬷起,子妤就收回了有些惘然的神思。
其实兰嬷嬷说的话子妤并未放在心上,但看着皇帝动气,心里头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一抬眼,看到对面的福成公主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于是浅笑着也夹了一块莲子炖肉放到皇帝的碗里:“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如今面前俱是鲜花入菜,面对着美景美食,五爷却是不必要和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动气的。”
“她那样议论你,难道你就不生气?”皇帝目光微聚,仿佛想要从花子妤的笑容中看到一丝一毫其他的表情。
“其实她也没说错。”子妤又自顾夹了一块茉莉豆腐,闻着淡淡的清香滋味,这才抬眼看向皇帝,迎着他锋利的目光:“秀女最好的去处就是留在后宫伺候皇帝。皇帝爱美人,和我同届的秀女们多是少食的。嬷嬷们教导饮食课也曾暗示过,要想获得皇上青眼,一副窈窕纤细的身段是少不了的。”
“你”皇帝被花子妤一番话堵得心里头慌的很,“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五爷这话说的。”倒是福成公主在一旁笑得很是开怀:“子妤是秀女,我想只要是秀女都想留在宫里伺候皇上。那是多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不。”子妤柔和地否认了公主的说法,眼神却有些坚定地看着皇帝:“我只想唱戏,做一个受人尊敬的艺伶。其他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你真的这样想?”皇帝目光闪过一丝了然,却又不太相信的样子:“你难道不想要原本属于你的荣华富贵吗?你甘心就这样过一生吗?”
“什么是属于我的荣华富贵?”子妤笑笑,眼底有着一丝不屑:“在我看来,最大的荣华富贵就是能喜乐安逸地度过一生。”
原本就对皇帝没有什么骨肉亲情的感觉,此时被他用着试探的态度怀疑着,子妤反而想通了。与其被对方质疑,不如直接表现出对“父女相认”毫不感兴趣。只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看做一个陌生人就行了,没有必要去想他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更没必要面对真相大白之后的纠葛麻烦。
“子妤,你的想法很奇怪。”福成公主眨眨眼,有些没听明白:“你是个戏伶,虽然身在宫制戏班,外头人不敢轻易小瞧了你。但每天唱念做打的练功,隔三差五的堂会,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也太累了。若是能被皇上看中留在宫里头,不但能享尽荣华,还乐得清闲,难道不好吗?”
盯着花子妤,皇帝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他之蜜糖,我之砒霜。”子妤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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