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好妆,子妤这才去了另一个隔间换衣裳。
因为是夏日轻薄的裙衫,子妤极为轻巧地便将这件碧蓝如洗的衣裳换上了身。让子妤觉得意外的是,这衣裳竟极为贴合自己的身形,纤浓合度的腰身,长短也刚刚好,仿佛量身定做一般,可见这的确是诸葛敏华吩咐下去专程为自己定制的。
虽然不明白诸葛敏华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厚爱,但子妤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感动。
披上一件月白的薄绸披风将衣裳盖住,子妤从隔间里出来,唐虞便迎了上去:“嗯,既然准备好了,咱们就过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子妤点点头,先是对止卿笑着颔首告别,这才和唐虞一起出了围间往莲池中央的舞台而去。
。。。。。。
一出来,子妤才发觉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原先低低挂在莲池边的柳树梢头的上弦月竟然已经拨开浓云,变作了皎洁无瑕清玉壶的满月,将一泓清水照耀的格外迷蒙闪耀,更是让莲池边盏盏华灯都失了色彩,自惭形愧。
“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唐虞看着天,不由得叹了出声。
“你的意思是?”子妤似乎能明白唐虞所指,但又不确定:“你让我唱暖场,原本没想到天会黑的这么快?”
“在看到你那件戏服之前,我并未想到这么多。”唐虞露出一抹微笑,眼神从莲池中的倒映的月色回到了子妤的脸上:“可见了你身上这件绝美的裙衫之后,我才觉得好像连老天爷都在主动的帮你似地。”
周围的宾客已经来了差不多八成,子妤拢了拢肩头的系带,尽量让裙摆不会露出来,点点头道:“这件裙衫的确极为适合在夜里登台的。我想当时贵妃娘娘没想到你会安排我唱暖场,你也没想到贵妃娘娘会替我准备这样一件戏服吧。结果,我穿着它,能在最能展现它的美的时候登台献演,这就叫做无巧不成书吧。”
“好好演,莫要辜负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幸运。”唐虞柔和地笑着,将腰间的竹笛取下在手:“我已极少吹笛,可这次你的演出的确不适合洞箫来演奏,否则会将这出戏渲染的太过凄凉。而竹笛,其音纯正无暇,空灵飘远,倒与你这出戏的意境颇为相陪。”
心中对唐虞的感激无法言表,子妤只抬眼,眸子中盛着绵绵情意:“谢谢你,子沐。。。。。。”
唇角随即扬起,唐虞被子妤这样一唤,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包围着自己,只回望着她,笑着没有再说话。
就算唐虞一个字也没回自己,子妤也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丝丝情动,心下也倍觉温暖甜蜜,却怕周围人看出什么,赶紧羞赧地收回了目光,半晗着额首,不敢再看。
唐虞却环顾了四周,发现离得主席还有一小段路,正好也无人注意他们这边,便大胆地将子妤手捉住,借着宽袖遮着,握得极紧。
被唐虞大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子妤忙抬起头,先是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发现除了不远处有两个宫女在提着水壶给席坐掺水之外,其余并无人注意他们,便任由唐虞将自己牵着,两人并肩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沉醉在郎情妾意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离得他们极近的一颗大树下,有一截裙摆露了出来。
那清莲满荷塘的裙衫,正是青歌儿所穿的!
。。。。。。
沿着窄窄的池上栈道,唐虞大方地扶着子妤往中央的戏台而去。
别人看来,只是觉得唐虞出于保护自己的弟子才如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一路悄然尾随他们而来,看着他们背影儿发呆的青歌儿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从前在戏班的时候,她就曾模糊地感觉出了什么。有时候看唐师父那样严厉冷漠的一个人,竟会对着花子妤露出一抹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这在青歌儿看来,有些超乎了师徒之间的情谊。
不过她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比如金盏儿痴恋唐虞却被唐虞所拒绝,塞雁儿谄媚不成反被唐虞所远,等等等。她一直觉得不太可能,就是因为像金盏儿和塞雁儿这样的绝色女子,唐虞都能不为所动,又岂能喜欢上花子妤那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小丫头片子呢?
可今日看来,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也绝非是师徒关系那么的简单。
本已经熄了和花子妤一争高下的心思,青歌儿此时眼中又燃起了几分希望。
师徒相恋,这在戏班来说绝对是禁忌。不仅仅是戏班,就是世俗也绝容下他们的。
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唐虞既是花子妤的师父,也是花子妤的长辈。他们若生出了男女之情,那就是绝对的乱伦!
一抹冰冷中带着几分狠历的笑容在青歌儿柔和的脸上扬起,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有些狰狞和可怖。
。。。。。。
唐虞牵着子妤,两人都享受着大方在人前能有亲密举动的难得机会。
可再长的距离终究还是会到尽头,待来到戏台后的候场平台时,唐虞这才放开了子妤的柔腕,冲她点点头:“走吧,等会上去之后你稍等一下,我问问负责此处的小厮你该何时登场。”
甜甜地回了唐虞一个微笑,子妤提起裙角,小心的不让里面的衣裙露出来,踏过最后这段栈道,终于登上了搭建的戏台。
前头的戏台几乎有两人高,再加上有白布围起,所以莲池周围席坐的人是看不到候场的情况的。
等子妤进入布围之后,才发现好几个杂耍艺人正在收拾东西,明显是已经演出完毕了。
“子妤,此时离得吉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差不多该上场了。”唐虞已经问好了子妤应该上场的时间,赶忙过来将她带到台阶边:“你先喝一口蜜水,调整一下气息,我上去亲自为你报戏单。”
早有心理准备,子妤听完唐虞所言,却是有些不解:“为何要你亲自去报戏?”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唐虞投给子妤一个“你相信”的微笑,这就转身登上了台阶往戏台而去。
对于唐虞,子妤从来都是绝无质疑的。见他已经上台,自己则赶紧来到台阶边的矮桌前,拿起一碗早就为登场戏伶准备好的蜜水饮下一整碗,又对着桌上的铜镜理了理鬓角和头上的钗环,这才伸手将系带解开,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衣裙。
刚刚从台上下来的几个艺人见花子妤这一身行头,纷纷投来目光,随即便低首窃窃私语起来。估计他们也没想到,竟还有人要作暖场的演出。
深吸了口气,子妤踏着台阶缓缓向上,只等唐虞“报戏”之后,立马就能登场亮相。
。。。。。。
此时已经身在戏台之上的唐虞清了清嗓子,正面对着首席,朗声道:“禀皇上,还有一刻钟时间便是吉时,此时月色正浓,在下提议,不如暂熄灯烛,只赏明月。”
见唐虞登场,便知是子妤献演的时刻到了。听唐虞话中似乎暗藏玄机,知是刻意安排,皇帝哪有不同意的,点头,也朗声道:“就依卿家所言,熄灯吧!”
皇帝话一出口,顿时守在席间各处的小厮们齐齐爬上高杆,纷纷吹熄了燃着的烛灯。
顿时,整个莲花池都突然间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清朗无比皎洁无暇的明月在空中静静地散发出华光。
这灯一熄,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了莲池当中的戏台上,因为那一轮明月正好照在了戏台中央,四周粼粼水波也借着月光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晕。
唐虞见目的达到,便又朗声道:“只如此冷清地赏月未免无趣,就由在下请上来自花家班的戏伶花子妤,让她为大家献上一曲《洛神赋》,聊以助兴。”
正文 章二百三十九 有女洛神
盛夏的傍晚,暑意还未褪尽。而突然熄灭的灯烛,似乎将莲池席间人们的浮躁不安也给一并掐灭了,大家的心境更是随着那一轮清冷皎洁的月光,变得安静柔和起来。
池边的昏暗,使得薄如银沙而泄的月色愈发明亮皎洁,也更加衬托出莲池中央那一方高高的戏台,使得所有目光均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那一个款款渡步而来的身影之上。
婀娜,却不造作,柔媚,却不乏坚韧。。。。。。当花子妤一身银蓝裙衫来到戏台中央的时候,莲池边的宾客们都恍然有种错觉,似乎那月光一直追随着她,而她,竟像是由月色而生的仙子一般。
这时候,大家才忆起先前唐虞所言的《洛神赋》是何意,眼前那一身披着银色月光的美妙身影,这不正是一个洛水而出的女神吗!
此时,身在戏台上的花子妤此刻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任何情形,只觉得有一簇柔和的月光至始至终都轻轻地包裹着自己。抬眼和唐虞默契地对视了一下,子妤脑子也愈发清明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静谧感油然而生,点点头,给了唐虞一个暗示,这便吐唇而念唱了起来。
“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今有人论,洛水之神,名曰几何?”
轻柔而不加任何修饰的嗓音响起,子妤的一句念白之后,唐虞的竹笛声恰到好处地想起了。
伴着恍然似柔风拂面的笛音,子妤莲步轻移,忽的将两袖甩开,好似一尾从湖底跳跃而上的鱼儿,一个转身,却又好像跃入湖底的青鸟。。。。。。纤细高挑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似乎真的让人看到一个洛水而出的女神。
一阵让人炫目的曼妙舞动之后,子妤收起了外放的情绪,用着无比轻缓柔软的嗓音,泠泠而唱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而一旁矗立不动的唐虞也将笛音随即加快了少许节奏,好似飞鸟掠波,撩动人心。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子妤忽然笑了起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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