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司礼官来请他出游,奉上一套做工精美的文士服装。
见贺然微露错愕之态,笑着道:“下官不知军师是否携带了便服,是以准备了一套,军师虽为上宾,但参加这种情花会也还是入乡随俗的好,穿官服恐有不便,再者这也是为军师安全考虑。”
贺然心念暗转,道:“难为你想的周全,便服我这里是有的,还是穿带来的吧,习惯些。”他想到的是,既然为安全考虑还是穿自己的,此刻一切都得往最坏处想,他们要是真想害自己,那这套衣服就很可能会是个明显的标记,刺客只认衣服就能一击而中。至于更换便服一事,他对情花节只是略有耳闻,知道这是个青年男女表达爱意的日子,是上古传下来的,好像是除了西屏与番邦,各国都有这节日,具体的一些事情他就不清楚了,既然司礼官提到穿便服是入乡随俗,他们又都已换上了便服,那想必是这里风俗如此。
古代人口稀少,所以统治者历来都是鼓励生育的,这情花节也因此而生,目的就是让青年男女都能找到合适的伴侣,其实西屏与番邦也有类似的节日,而且都是一年两次,一在初春,一在秋末,只是不叫情花节罢了。贺然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许多风俗、节日都有所了解,但对这情花节却所知不多,先前流离各方时自然是没这兴致了,易国与赵国本是一家,民间风俗并无二致,可易国连年战乱,这情花节也就过的无声无息了,以致贺然都不知道易国有这节日,就更别提参与了。
换好便服了,司礼官拿出一朵精美的红色绢花要别在他的发髻上。贺然只当是他要打扮一下自己,笑着摆手道:“不需这个。”
司礼官愣了一下,随即冲他会心一笑把那朵绢花别到了自己头上。
定阳的情花会约定俗成在城西三里处的郊外举行,今天是情花节的第一天,西城这一边早已热闹非凡,出了城,一路上车马不断,行人入流,大半都是青年男女,少年们个个精神抖擞,服饰各异或文装或武服还有不少别处心材的作特色装束的,少女们从眉眼上就能看出都精心打扮过,服饰更是多姿多彩,或花枝招展或淡雅怡人,看得贺然目不暇接。
到了地方,贺然下车四顾,这里选的真是不错,东边是一片宽广的草原,南面有座小山,东面则是一片林地,景色十分优美。这情花会说直白了最早就是一个青年人的无拘无束的大聚会,后来商贩们发现了商机,纷纷在节日里来这里做生意,为这原本情意浓浓的情花会增加了许多喧嚣的气氛,惹得许多已婚之人也赶来凑热闹,不过黄昏时分这里就全属青年男女了,商贩及其余人等必须离开。
贺然登高而望,只见方圆数里内皆是三三两两的人群,只会场中心位置人头攒动异常热闹,商贩大多聚集于此。他信步朝那里走去,红亯等亲卫这时异常的紧张,他们也已换了便服,此刻不远不近的散布在军师周围,机警的不住打量过往之人。
贺然注意到这里的确没有一个穿官服的,看来风俗确是如此。东张西望间,他脸上虽满是欣喜之情,可时不时的会显出几丝不易察觉的惆怅,陪在他身边的司礼官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察觉到。
走出不远,忽然注意到两个少女不远不近的跟在一边,不住的朝他打量,还不停的低声说笑。司礼官也注意到了,笑着对他道:“军师真是人中龙凤啊,怕是有喜事了。”
贺然笑着问:“什么喜事?”
司礼官刚要作答,见其中一个少女已走了过来,遂用眼神示意,笑着让开了几步,红亯与钟峆机警的走过来,站在贺然两边,但二人脸上全带着笑容。
那少女走到贺然身前,小脸已经涨得通红,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羞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就伸出双手递上了一朵折制精美的水红色绢花,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羞,酥胸剧烈的起伏着。
贺然就算不甚懂得情花会的规矩,可见此情景也大致清楚了少女送花是在表达爱意,他心下迟疑不知该如何拒绝,想到之前跟司礼官胡说什么自己以前也经常去情花会,如果拒绝方式错了岂不当场露怯了?可如果接这绢花下面该怎么做呢?真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提前打听一下就好了。
那少女见他满脸含笑不像是想拒绝,可偏偏不去接那朵花,小脸更红了,含羞带怨的看着他,贺然刚打定主意,不管怎样先接过来再说,总比这么尴尬的站着强,还没等他动手,另外一个少女已跑了过来,从先前那少女手中夺过绢花,嗔了声“真笨!”然后把绢花熟练的别在贺然的衣襟上,之后拉着满脸通红的少女咯咯笑着跑开了,两人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
贺然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接过绢花后不需要做什么,他连忙笑着对回头看的两个少女挥手笑了笑。司礼官这时凑过来,笑道:“这就是下官方才说的喜事了。”
贺然含糊的笑笑,不敢多问什么,摘下别在衣襟上的绢花看了看,塞进了衣袖,红亯等人相视而笑,他们自然是熟知情花会的规矩的,不知军师这又是在胡闹什么,不过军师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看似胡闹的行为许多时候都是含有深意的,特别是此刻在赵国,军师这样做肯定是有其用意的,所以尽管个个心里好奇但旁边有赵国官员不便上前询问。
第二十五章 情花之会 (下)
快走到中心热闹地带时,贺然袖中已经有五朵绢花了,后面四朵他接的从容且得体。若论容貌,贺然放在哪里都能称得上英俊,这些年历经波澜磨砺而生出的那种挥洒自如、淡然自若的气质更非寻常青年能有的,加之华服在身,还别说在这些寻常子弟之中,就是站在王孙公子间他亦会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此际频频引得少女青睐不足为奇。
看着军师这么一会就接了这么多花,随行之人有暗自咋舌的,有羡慕不已的,有偷偷摇头的,红亯则是不住提醒自己一会一定不能忘了嘱咐钟峆他们,这事回易国后绝不能提起,更不能让公主她们知道。见到游人越来越稠密,他不敢再让军师往前走了,凑到身边低声道:“军师,最好不要再前行了,若有刺客难以防范了。”
贺然轻轻嗯了一声,避开中心地带转向朝相对清净处走去,这时方圆数十里的人差不多都赶来了,大多数人都是朝热闹所在而去,四周广阔地域内的人相对稀疏,恰恰是这些人才是真心来寻心上人的,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青年男女脸上洋溢着兴奋与羞涩,相互遇到时都或大胆或腼腆的打量着对方容貌,有些则已经找到合意之人,双双或坐溪旁或隐林中悄悄细语。此情此景,空气中仿佛都带着情意绵绵的丝丝甜意,山水花草亦显得别样妖娆。
贺然继续来者不拒的接着送上来的绢花,他现在觉得这事很有趣同时心中也很得意,在这种场合、这种气氛之下贺然不自觉的融入其中了。能夺得女人芳心永远是男人无上的荣耀。这情花之会如同是男人的战场,贺然现在很有成就感。随行众人的心态此刻已逐渐趋同了,皆剩下暗自摇头了。
又走了一阵,贺然觉得无趣了,因为四周人越来越少,众多随从对他已成簇拥之势,许多少女看到他们这么一大群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了。贺然得了一袖的绢花,心满意足的朝回走,想的是带回去在苏夕瑶她们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快要回到车马处时,路遇五个男子正在纠缠一个少女,那五人看似是一主四仆,他们把少女围在中间,神态猥琐语言轻佻,少女又羞又慌想夺路而逃却一次次的被挡了回去。甜蜜lang漫的情花之会出现这种事情真是大煞风景,贺然暗自摇头,想快步走过去,可一瞥间认出那少女正是送他第三朵绢花的。那少女也看到了贺然,急声道:“公子救我!”
贺然就算再不想多事也不能不管了,停下脚步对司礼官道:“你去处置一下。”
让外国来使看到这不雅的情景有损赵国形象,就算贺然不发话,司礼官也是要管的,闻言急忙对随从侍卫一挥手,几个侍卫越步上前眨眼间就把五名男子擒下了,这些侍卫都是千挑万选的,对付地痞流氓自然不在话下。
司礼官厉喝道:“混账东西!敢坏我民风,你们有几个脑袋!”
那五人欲要分辨,司礼官一摆手对侍卫吩咐道:“交此处巡司查办,传我的话,不可轻饶。”
那五人见阵势已知惹到厉害角色了,口中大声求着饶被押了下去。
那少女见心上情郎一直负手而立含笑望着自己,浑然不去理会处置那几个人的事,那份安然之态让她的芳心怦怦而跳,同时也明白了,这人绝非是自己先前以为寻常公子哥,她又羞又怯的看了贺然几眼,见到突然多出来的那群侍从都在看着自己,忙匆匆一拜,口中道:“多谢公子。”说罢从袖中取出几朵绢花丢在地上,含羞看了贺然一眼,飞快的跑开了。
贺然看着地上的绢花不解其意,不知该不该捡起来,遂笑着望向红亯,暗自递过询问的目光,红亯笑道:“军师可是害她要白白lang费这一日了。”说着上前用脚把那几朵绢花踩了一遍。贺然听到只是lang费她一日时光,遂放心的笑了笑,举步前行。
这一场小小的骚乱引来了周边人的注目,贺然没走出多远,一个少女就挡住了去路,施礼道:“敢问公子是从外乡来的吗?”
贺然笑着点点头,那少女望着他道:“公子可否赐教高姓大名?”
这种不献花却一味打探自己底细的少女贺然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看她举止言行不似寻常百姓女子倒似是高宅大院中受过严教的婢女,当下四下扫了一眼,见到几个少女正在不远处朝这边驻足观望。
司礼官也看到了那群少女,陪笑对那少女问道:“这位姐姐可是九小姐身边的人?
那少女对他施礼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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