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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民众暴乱,这些年赵国战事不断,必然要靠增加税赋维持,百姓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这也是他们对新政如此渴求的原因之一,但上千年愚民教化的威力是不容小觑的,愚忠的人应该不在少数,爹娘儿女即便饿死他们也要守所为的“气节”也要为赵国而战,从不去想让他们挨饿受苦的恰恰是这个由吸血权贵把持的国家。贺然在前世虽未经历那个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年代,但对这类事有着清醒的认识,心中一直戒备着。
好在有上次攻占顺国三十余城的经验了,那时各城池的地方权贵还有许多来不及逃走,要说忠君这帮人是铁了心的,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集团,死了也要作顺国的鬼,所以贺然那次成全的许多人,这次赵国极力迁民,只是易军来的太快才未达目的,但权贵们消息来的比百姓便宜,很多都提前跑了,没跑的多半都是境况不太好的,期盼改朝换代后能有所作为。
想来这次要比上次占顺城时容易些,没有了挑头煽动的人,愚民们多半只能把火气发在家里人身上了,愚到极致的就算敢跳出来闹也没什么影响力,属于自己找死,那就让这些人死好了,在出征前贺然就这些事情已经仔细吩咐过众将了。这样作是必要的,否则赵军一旦反扑在,这些人就是内应,这就是贺然先前处置顺国权贵、恶徒时心狠手辣的原因所在。
心情紧张的等了十来天,各方消息纷纷传回,赵军果然反扑了,可却闹了个灰头土脸,一则是易军作了充分的防备,二来是各地大部分民众真的盼望能归附易国享新政,最滑稽的气势汹汹而来的赵军还没跟易军交手,身后就起火了,原本驻军的两座城池在赵军出发后不久就发生了民众暴乱,一处很快被平息,另一处则闹的一塌糊涂,城守被杀,守城士卒哗变,倾巢而出的赵军面临后路被自己人截断的危险,不得不急匆匆的赶回去平暴。
贺然听闻穿桶报完这条消息后哈哈而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博论场与王羽的那场辩论。”贺然颇有感慨之色。
“哦?”穿桶含笑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他设的论题是‘民重君轻’,被我一通乱搅,他最后无言以对了,当时我们就谈论到了百姓面临战事该如何作的问题,事实再次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穿桶甚有兴致的说:“早就听过大人当日受钱财之困而去博论场赚钱的趣闻,只是不得其详,大人若有闲暇可否讲上一讲?那个我这可不是要打听大人与辅宰相会的秘闻,只讲相遇之前的事就行。‘民重君轻’这话题由来已久,真想听听大人高论。”说着他嘿嘿而笑。
“就是辅宰带我去见这个王羽的。”贺然笑着说。
“那只讲辩论,略过辅宰参与的情节。”
贺然指了指案上公文,道:“我处置一下,你安排下我们入夜启程的事,想听我路上讲。”
“启程?去哪?”穿桶不解的问。
贺然用手在地理图上点了一下,道:“当然是定阳,赵民都开始断赵军的后路了,这边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快马传令,命王劲三日后兵进定南城,何珙四日后兵进定东城,命从陈旻、齐览借来的一万人马接手他二人现在的防地,我亲率兵总后援驻扎离河谷,达甘所部移至定东城五十里外的密林继续蛰伏待命。”
等穿桶一一记下了,他又道:“命左将军梁飞带所部一万人进入赵境前压五十里,进驻峈水城一线。”
穿桶记下后,眨了下眼道:“驻军峈水城可是要准备随时兵压顺军?”
贺然点点头,道:“不错,告诉左将军密切注视顺军动向,我们打定阳时不能让顺军捣乱,白宫博得知我们在峈水城屯军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最好识趣些。”
穿桶笑道:“何将军兵进定东城白宫博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颗子当头一镇,顺军西进之路已经封死,想在这面出头已是不能了,左将军屯兵峈水,从侧面施压,可供白宫博发展的只有北向了,这盘棋本是与赵国对弈,现在又和顺国下上了,大人这棋下的真是灵动啊。”
“我就喜欢听你奉承,词调高雅别具一格。”贺然打趣道。
穿桶没接他这个茬,沉吟道:“左将军为各路总后援,向东移的是不是太多了?大将军这边万一有什么事恐救援不及啊,毕竟赵国的重兵是在这边,有了这次民众暴乱的教训,赵慜必然要加强整肃,若再次反扑。”
贺然微微点点头,道:“你担心的是,虽说用兵之道谨慎为先,但该赌还是要赌的,告诉大将军及孔林等人,做好防备,若遇赵军大举反扑则节节抗击,为咱们这边撤军多争取些时日。”说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定阳太重要了,如能得定阳,损失些战果也是值得的,其城防之坚必须集重兵才能攻下,如果我们能顺利拿下定阳,就可抽兵回来增援大将军,要看定阳一战的情况了。”
“那要不要让王将军打下定南城之后伺机夺取定西、定北两城?拿下四座卫城令定阳成为孤城才好夺取。”穿桶沉吟着问。
贺然摇摇头,道:“不必,赵人若想固守定阳,就算成了孤城也可凭城坚之利守上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可拼耗不起,我赌的是赵慜想放弃定阳,所以大军压城时守军会适时的逃走,如果后路被断了,无疑是逼他们死战,反倒不好了。”
“如果赵慜就是想以定阳为饵呢?”
“围城五日而不破,咱们就得调回一部人马增强各路的兵力了,留下一万人左右据守定阳东、南两面,看着它。”
“这样妥当。”穿桶放下了心。
“去传令吧,各路人马行动都要力求隐秘,尤其是左将军一路,抵达峈水城前不可让敌方探报察觉,咱们要做的是突袭定阳,成与不成都一击而退,等敌军得到消息时我们已撤回兵力了。”
“领命!”穿桶应诺而退。
第六十七章 樵亥论势(上)
夏夜,满天星斗闪着清冷的光辉,在这暑气未消的时节让人多少感觉到了一丝清凉,五千易军静悄悄的行进在夜色中,别说喧哗就连器物磕碰声也绝无半声,数里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爬行的史前巨蟒,那景象诡异而耍绱搜盗酚兴氐木幼阋匀萌魏味允值ê
贺然随着中军不急不缓的坐马而行,低声传下几道军令后,他仰头望着星空,神情颇有几分寂寥。
多好的夜晚啊,这时节如果在藏贤谷一定是在和几位佳人在院中摆下食案品尝着时鲜水果消夏,说说笑笑何等惬意啊。越想这些就越厌倦征战的日子,他在内心叹了口气,暗自盘算着,拿下定阳算是迈进了一大步,有这座坚城作支撑易国的局面会好很多,顺势西下,日后要是能尽取赵国三川之地,易国就可称强国了,到那时自己或许就可以退隐了。
他把目光从星空收回来,眼神空无的望着前方的队列,他在为手头无能人而发愁,到时该让谁镇守这一方呢,论才能,时郎当然是不二人选,可他不愿与故国交战,自己不能强他所难,东方鳌?按说他足称得上是能独当一面的良将,但不知为何贺然总觉得他不合适,何珙?恐怕他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苏明倒是有这份能力,可滚龙河防线也离不开他啊,孔林等人能力都还欠缺,王劲虽是全才,可一直跟随萧霄走的是呼啸千里的路子,若想坐镇一方还需假以时日增加磨练。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许统才适合,可他是荆湅的对手吗?贺然微微皱起眉头,忽然间他情不自觉的笑了。
身边的钟峆注意到军师这个神情,低声问:“大人这是在笑什么?”
贺然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是在笑自己思虑太远了,即便定阳拿下了,三川可不是好取的,地域之辽阔就算策马走一圈也得一两个月,不但地势险要且因物产富饶是赵国必守之地,要想尽取谈何容易,就算战事顺利,那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了。
虫鸣唧唧,远处偶尔传来急声野兽的嚎叫,贺然重新把思绪拉回到定阳城上来,此番把重兵集结到这边来,穿桶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许统那边一旦遭遇赵军大举进攻就失了后援,万一哪一路遭到围困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低声问了下大军所在位置,然后吩咐前军再加快些速度。
在这个夜晚没有安眠的不止贺然这些人。
定阳通往靖曲城的各条大路上都有车马奔驰,迁都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虽说在赵慜还是王子时就意识到了定阳已非万安之地,所以一登王位就暗中积极为迁都做准备,可这个日子还是比他预料的早很多,尽管有准备但这样的迁都也显得太仓促了。
别人都在往靖曲城赶,赵慜却悄悄的到了西北前线,想为了反扑而御驾亲临鼓舞士气,可让他大为沮丧的是刚到不久就发生了民众暴乱的事,策划的反扑行动不得不暂停,他此刻正在与一众将领连夜制定下一轮计划,就等贺然去吞定阳这个诱饵了。
千里之外的留国君臣还在点灯熬油的紧急商议。
赵国的使臣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赶来,通报了易、顺两国联手进犯的事情,恳请留国出兵相助。
留王闻讯大吃一惊,心急之下当时就满口答应下来,可樵亥却站出来愁容满面的说国内刚遭西屏之害,又有一部兵马派去援救朝都了,现在很难再抽调出一支像样的人马去帮赵国了。
留王清楚樵亥所言虽是实情但抽调出一万精兵还是没有问题的,既然他这样推脱想来必有原因,遂先打发来使下去安歇。
此时殿上的都是一班重臣,等赵使下去后大家纷纷指责起樵亥来,赵、留唇齿相依的道理再明显不过了,赵国历来做事虽多有对不起留国之处,可关键时刻还是不能不帮他们,听来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