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私不分,你以为如何?”
许统笑道:“他说的一点没错,你本就公私不分。”
贺然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道:“这个还用你说?我自己知道,我是问你如何看待这‘公私不分’。”
“自然不是好事了,尤其是你位高权重,更不该如此。”
贺然眨着眼道:“我总觉得这公与私是难以分开的。”
“怎么就分不开呢,你向来不肯认错。”
贺然指着他的鼻子道:“少跟我正气凛然的,要真是不念私情,官制改革之时我就不会因你而一再放宽官员待遇,公事公办你还能过的这样奢靡?”
“又提这事,得,我回去就散去家财,你该怎么改就怎么改,免得你总拿这个说事!”
贺然不屑道:“你能过得节俭日子才怪,行了吧,官制有点不公之处就有点不公吧,好在不公之处仅限于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官,自己兄弟能过的舒心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因此导致官制改革失败我也在所不惜。”
许统嘿嘿笑道:“你的公私不分并非一概的不好。”
“我可得再跟你说一遍,到了你那两个犬子身上,可不能再享奢靡了,跟苏戈我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是开国功勋,多享受些无可厚非,可子孙辈”
许统摆手道:“行行行,别啰嗦了,我都听烦了,依你依你,反正他们到时要过的不舒心,我就让他们去你家中吃住。”
“我才不怕呢。”贺然说着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以此次伐赵来说,要是公私分明,打下两川我们就该放缓攻势了,之所以催动大军一直打到这里,一则是为兄嫂复仇,二则是感念墨军师旧日恩情,配合康军行动。我要是公私分明了,他就没机会在这里教训我了,恐怕此刻正跳着脚的骂我不念情义拖延不前呢。”
“你总是有歪理。”许统无奈的摇头。
贺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我这人懒于做事,得过且过,迫不得已出来做事不是为形势所迫就是为尽兄弟情义,所以注定是公私难分的,我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错,可你们都指责我公私不分,这倒让我有了困惑,你来教教我,如今面对义兄,我该怎么作才算是公私分明?”
许统两只手一起摇着道:“我教不了你,你作的挺好,你把易国折腾成现在的模样,谅谁也没这本事,你接着按自己的方式折腾吧,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贺然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道:“让将士轻松轻松吧。”说完背着手走出了大帐。
及至入城,他的眉头也没舒展开,“公私不分”这个话题还真让他走心思了,如他方才所言,他的性情注定摆脱不了“公私不分”,他此刻思索的也不是公私不分的对与错,思绪已延展开去,思索起人生的意义。惬意且满足的生活令他已经很久没有思及这个以前经常思考的问题了。
入城后,他有些神不守舍的下了马,信步走上城楼,手扶垛口目光散漫的望向天际。
看到军师这副神态,侍卫们都知道他在专心思索,自觉的退开一段,生怕扰了他的思绪。
过了足有半个时辰,纷杂的话语声打断了贺然的思考,他转头看去,见是黄婈在几个亲随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那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的很是起劲,红亯此刻已迎了上去制止。
黄婈等人此刻也看到军师在此了,远远停住,施礼后准备折返回避。
贺然招招手,唤她过来。
黄婈走近后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贺然笑着问:“你们到城楼上来作什么?”
黄婈有些怯怯道:“没什么公事分派,闷得心烦,所以上来散散心,下官这就回府衙候命。”
“不用不用。”贺然摆着手道:“不是说了嘛,我不以下属视夫人,你不拿朝廷俸禄,所以也不必守官中条律。”
“可,可俸禄已发了呀。”
贺然笑着低声道:“那不是朝廷给的,是我给的,我压根就没打算正式任命你为官。”
“如此说来,军师是待黄婈以门客了?”
贺然再次摆手,道:“不是门客是宾客,不让你为官呢,一来是我不习惯对女子发号施令,二来想你在军中也呆不久长,军职不可儿戏,三来呢,以宾客身份充行军参谋,即可成全你在军中的自由,又不用受太多约束。”
黄婈抿嘴一笑,道:“那可多谢军师了,只是这每月的用度却要让大人破费了。”
“不然不然,这笔钱我会向朝廷索回的,你乃我朝功臣,供养之费自然是要朝廷出的,等回去后,我自会上奏大王,让大王封个闲职给你,这俸禄也就有了。”
“我可真不想闲着,忙起来或许人还能显得有几分精神。”
贺然道:“我们正与康国划定边界呢,你要感兴趣就跟着忙去吧。”
黄婈摇头道:“这个就算了吧,我毕竟是赵人,许多疆土还都是宁家打下的,我身为宁家之媳怎能去作这种事呢。”
“我把这个忘了,嗯,让我想想给你分派点什么事才好。”他用手中折扇敲打着手心。
黄婈忍不住笑道:“要是这么为难还是算了吧,既然可以不守官律,那我接着去游玩了,这靖曲城可看的地方真不少呢。”
“那我就命你巡城吧,游玩之余要是查访到了什么民情就来告诉我,查访不到就算了。”
黄婈掩嘴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差事。”
第八十章 公私不分(下)
吃过晚饭,贺然与僚属商议了一会军政事务,众人散去后他觉得有点无聊了。换作是个勤勉的人,此刻要忙的事情还是很多的,可贺然从来就不是个勤勉的人,更认为事必亲躬不是什么好习惯,懒惰的上司大多会锻炼出一批精明强干的下属,他手下这批能人可不全是他锻炼出来的,相当一部分人是如穿桶一般,因新政而主动归附于军师府的,贤士、才俊不在少数,吩咐下去的事基本都能作的妥妥帖帖。
时候尚早,他盘算着该如何打发这段时光。这个时代可供娱乐的项目太少了,在家里倒无此烦恼,这个苑里聊聊那个苑里走走,不但不无聊还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呢。在这里他不敢随意出去逛,东织城遇险之后他变得愈发的谨慎了,如果兴师动众的带着一众护卫出去,逛起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正在这时,钟峆进来禀报:中军参谋黄婈求见。
贺然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连声道:“有请,有请!”
黄婈进来施了礼,神情略有几分不自然。
“坐下讲话,坐下讲话。”贺然显露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亲自替她斟了茶。
黄婈不敢生受,刚坐下又起身侍立,连声说“不敢”。
贺然回到自己席上,兴致勃勃的问:“有什么事?”
“嗯,大人命我去巡城,我听了些百姓的言论,是以来向大人回禀。”
贺然眼中含笑,道:“你可真是个尽忠职守的人啊,说来听听,百姓讲了什么。”
黄婈垂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回禀道:“城中百姓谈论新政的颇多,许多人已知道附近城镇都推行了新政,大家现在都急切的在打听新政到底是什么样的,有关新政的传言也很多,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为此有些人还准备专程去临近城镇去打探打探。人心浮动,谣言乱飞,下官以为该给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以安其心。”
“嗯!你说的是,这事的确该给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贺然摆出思索的样子,其实这事他早就得到禀报了,哪还用等她来说。看她的神情,再听她禀报的事,贺然这在花丛中打了无数个滚儿的致已明白了几分,为了不使她尴尬,所以才作出这副样子。
黄婈回完了事,施礼道:“若没别的吩咐,下官告退了。”
贺然伸手示意道:“你先安坐,我还有事要劳请你去作。”
黄婈坐回席上,问道:“不知大人要下官去作何事。”
“呃”
贺然刚要开口,钟峆在门外禀报:“靖曲城守为大人带来了城内最有名的舞姬,在外求见。”
贺然想也不想道:“告诉他,把心思用在百姓身上比用在我身上强,让他有公事回禀时再来吧。”
钟峆应诺了一声,去打发城守了。
黄婈随口道:“大人一心奉公,令人敬佩。”
贺然撇了撇嘴,道:“什么一心奉公啊,我是厌观歌舞,天下舞者还有谁能胜过云制舞呢,看了她的歌舞余者还能入眼吗。”
“云制舞,”黄婈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赵宫之内刀伤赵王,制舞不但技绝天下,胆色也非常人可比。”
贺然笑道:“还真多亏了她那一刀,否则赵国也不至败落的这么快。”
黄婈不以为然道:“大人这话下官可不敢苟同,当下大王的品行虽已遭诟病,但论才能还是高其兄数倍的。”
贺然侃侃而谈道:“不然,在才能上赵慜是比赵岃强,这个我承认,可你也要看到另一面,赵岃是昏庸无道,贪花好色,各方诸侯都知道他不会有什么作为,静等着他把国家败坏到不可收拾时再动手瓜分之,可偌大赵国要彻底败坏可不是三两天的事,况且赵岃只顾荒yin,还没发展到乱政的地步,有一众忠臣良将维持朝政,赵国不至数年间就灭亡。反观赵慜,他是精明多智,诸侯们自然对他提起了戒备之心,他一心想有一番作为,致赵国兵事不断,讨赵琨、御康国、伐赵国、插手番邦之乱,后来又想图害我易军,终引来今日之祸。赵岃主政,赵国至少在十年内是亡不了的,你看赵慜当政才几年?”
如此评判赵慜与赵岃,这对黄婈来说是个异常新奇的视角,她不禁哑然失笑,道:“大人这话说的却是此理,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贺然洋洋自得道:“这就是我的‘明君害民’论,有道理吧。”
看着他这副摇头摆尾的德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