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当日局势那么混乱,谁都难免顾不上她,也不知道岳家会不会对她不利,相处下来她人倒是不坏,只是跟我不同路罢了。
“那艳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有救她么?”我继续剥着橘子问道。
贺兰凌神色一冷,犀利的眸子几乎要看穿了地板,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随即又平息了下来,冷冷地,凉凉的,却比方才更让人惊心。他淡淡地吐出,“死了”
我听了也由不得一惊,虽然早已猜到只怕岳家不会善待她,但当真听到耳中,还是觉得耳中轰鸣。“怎么就岳家?”
贺兰凌点了点头,却故作淡然地道,“一掌毙命,应当没有什么痛苦。”
我剥橘子的手不觉一抖,橘汁迸了出来,进了我的眼睛,迷得我一时睁不开。
贺兰凌也似是转移了注意力,伸手托住我的头,“你别动,我用帕子给你擦出来。”说着便拉开我揉着眼睛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阿云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我眼睛被迷倒了,一时睁不开,想要解释,又急得舌头打结。
贺兰凌也匆忙放开了我,但居然什么也不肯说。呜,关键时刻不帮我说话,害我背黑锅。
阿云的气息突然近了,也不管我看得见看不见,一把拉着我就出了门,感觉他行地很快,我脚下却是磕磕绊绊。
“啊——”我脚下被什么绊了个实在,身体直接失重,好在最后如我意料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这时候我早就被眼睛里的橘子汁辣的泪流满面,阿云只当我是心里委屈,任着我哭,小心地给我擦着眼泪。
好不容易眼泪把橘汁给洗了干净,我这才瞪着阿云,撞进了他满是柔情的眸子,果真每次我一耍赖他就心软么。问题是这次我真不是在耍赖,是红果果的误会。
“你冤枉我了,方才我和贺兰凌没什么的,不过是”我苦笑着解释。
还不待我说完,阿云就揽了我的腰,有些霸道又有些痛苦地道,“我自然知道,可看到你们方才我便无法忍耐。”
“咯咯,你个傻瓜,我剥橘子,橘汁迸进眼睛里了,谁教你进来这么不凑巧。”我看他这种生闷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开心,晃了晃手头的橘子。
阿云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一副故作有理地道,“咳咳,我不过是路过他的屋子,撞见你便拉你出来而已。”
“哦,是这个样子啊,看在你这么关心我,专门路过他门口的份上,赏你一片橘子。”我故意扬声取笑他。
阿云就着我的手吃着橘子,脸上一副吃瘪的表情,看惯了他的潇洒,这样一看实在是太让人痛快了。
我也不想让他太郁闷,拉过他的手准备走,他却掏出帕子细细地沾着我眼角的泪痕,那温柔的,让我光天化日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挽着他的胳膊,时不时喂给他一片橘子,就这么回了我的屋子。
阿云坐了一阵,便要去找贺兰凌,我喊住了他,“让我加入你们的谋划吧,你既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就该知道很多时候我可以对局势提供不同的解构。”
阿云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岔开了话题,夸我今日的妆容好看,然后便逃也似地匆匆走了。
我不由有些无奈,总有点被小瞧了的感觉,其实只要不是武力上硬碰硬,我穿到古代虽不敢自夸鬼谷子在世,却也是多少有点急智的。
但转念一想贺兰凌的话,我又禁不住对阿云怜惜了起来,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怎么忍心硬是出头,让他担忧呢。何况想帮到他也是有很多办法的。
想到这,我狡黠一笑,重新洗过脸补了妆,便带了月奴去寻岑岑,让雪奴整理堇县送来的一些资料。
其实这些资料都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跟军事政局有关的早就被阿云收走了,所以我也懒得看这些,只要雪奴摘录了要闻,回头我批一下便好。
到了岑岑的屋子门口,我们不敢再贸然进去了,主要是上次我被困住有了心理阴影。好在她屋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进去通报了,她出来接了我们。
“岑岑,你这屋子搞那么多阵,麻不麻烦啊。”跟着岑岑进了内室,我抱怨道。
她浅浅一笑道,大约是习惯了同这些打交道,若是不弄作与以前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给了她个暧昧的笑,“我跟贺兰凌讲清楚啦,他不会再喜欢我了,所以你要加油哦。”
岑岑瞪大了眼睛,似是异讶到一时没听清楚般,反复说了几句“什么”,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能,那他”
善良的岑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有机会了,而是贺兰凌的感受,我心下有些感叹,也有些动容。
我握住岑岑的手,“你放心啦,他没事的,只是需要些时间适应下,将这些前尘往事放下来。你这阵子便得费费心多关心他,不然我怕他会吃不消啊。”
嘿嘿,我这回本意就是想告诉岑岑可以上了,不过说得很委婉,不然她这样的好孩子估计会受不了吧。
我抚了抚岑岑的手背,“我的确不记得过去我和他的往事了,不过现在我就代表过去的自己,把他托付给你了,你会答应的吧?”
前缘易结不易解 二百三十八回 挥别前缘
岑岑眼中闪过瞬间的水雾,显然是对贺兰凌非常怜惜,随即叹了口气,“你将来也许会后悔的。”
我笑岑岑当真太不果断了,只得假惺惺地摆出一脸煽情地道,“岑岑,我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幸福,难道你要让我抛下阿云,成为不忠不义之人么?”
岑岑听了我的话微微地忡愣,我立刻乘胜追击,故作出一副痛心的样子道,“你看,哪有女子水性杨花,中途改嫁的,何况你也知道阿云对我那般好。”
岑岑的眼神已经松动了许多,我暗暗有些得意,这丫头到底是心思单纯。我最后进行了圆满的总结,“总之呢,我就将贺兰凌交付给你了,此生此世决不后悔,你可要让他幸福啊。”
没想到我这番话居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岑岑突然一副闪闪的红星里面那种坚定的目光看着我,认真而凝重地点了点头。我几乎有种将她推进火坑的错觉。
无奈地撇了撇嘴,我立刻又摆正姿态,一副“全靠你了”的神色,心里却禁不住好笑。
从岑岑那回来,我长长舒了口气,璀璨的阳光照的我脸颊发烫,心里也雀跃着,真好,这样大家都有机会幸福了,虽然我觉得自己一回屋里就得做个晒后修复的补水工作。
“主子会舍不得么,贺兰公子的心意奴婢也看得到。”月奴心直口快地问道,连我都觉得她这话问得似乎太过没头脑,贺兰凌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这么高的人气了。
我冲月奴妩媚一笑,“那莫非我不该如此,让我们三个就继续这么挂着?”
月奴脸上闪过瞬间的惊慌和不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替贺兰公子可惜。”
我淡然一笑,“他的确是个好男人,可是这世上的好男人何止他们两个,若是都爱上我,只怕我还要累死。何况这样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良人,不是很好么?”
月奴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一般,开心地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用罢午膳,阿云出奇地出现在了我屋里,他不是应该很忙的么?他的第一句话更是让我讶异不已。“娘子当真很想参与这些军务?”
他一向反对我如此,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不由有点不敢相信,却仍是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阿云细细地看着我,最终叹了口气,“作画著诗,扑蝶绣花不好么,你明知许多人想害你性命还要如此露其锋芒。”
“这大概便是木棉与藤蔓的区别吧,或许该给它机会自由成长呢。”我迎着阿云的眸子有些坦然地道。
其实还有个原因是我想要给他幸福,总觉得不能亲手保护他,心里便有那么些不安宁。但这般露骨的话可让我怎么说的出口。
“好吧,娘子今后便同我们一起吧,只是须得答应为夫只是听,不准妄言。”阿云有些无奈,又有些严肃地道。
这样也行啊,起码他万一有什么事,或者方案有什么漏洞,私下里我还能提醒他。
想到这,我便点了点头,冲他狡黠一笑,“你家娘子可是很聪明的,尤其是在开溜方面,所以不要担心。”
阿云听我这么说,脸上却全无一点笑意,再次叮嘱我道,“娘子切记莫要展露锋芒,为夫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那些来府里的人,并不全部可信?”我有些惊疑地问道。
阿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幽然一叹,“最初都是过命的交情,可如今物是人非时光好不磨人。”
有时局的变化,就一定会有那趋炎附势的投机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每个时代都有这种人。
不过可别指望我因为这些人而老实,我会用自己的脑子把这些家伙挖出来,一个个赶离阿云的身边。
我本想像阿云说出我的想法,但看他一脸严肃认真,只怕难于说服,我只好迫于压力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找出这么些人。
“如此娘子便随我去密室吧。”阿云虽然仍有些郁结,却全然不会有意思阻挠,相反积极地邀请我。
我扫了一眼雪奴整理的事务,见她自己娟秀,说了声辛苦了,便出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从细枝末节里查看着现下的形势,多少也了解些局势。
跟着阿云进了书房,却不见一个人,我有些疑惑地看着阿云。阿云做了个噤声的收拾,随即拉了一下笔架上的笔,从墙里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个类似于密码锁的三色按钮。
阿云依照红黄蓝的顺序分别按了一下,随即眼前的书柜自动移动了,出现一个雅致舒适的房间。里面仍是没有窗户,却灯火通明。
阿云的那些朋友,不,或者说应该是谋士散坐在各个角落里,成三聚五的聊着天。
这些人倒是颇有东晋那种不羁男子随遇而安不受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