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贼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贼,暗鬼也是一样。
“花蝴蝶,我信你,你却不信我么?”我说得坦率真诚,倒是让花蝴蝶反而有些措手不及,但眸子停了一下,便收起了故作吊儿郎当的神色。
只见他俯身正经一揖,竟是认真的神色,少了分不懂事的稚气,多了丝少年少有的沉稳谦和,“那子乔这就谢过王妃了,子乔平素极少佩服什么人,王妃可算其一。”
看来人还是喜欢听好听的啊,我不过是说信任花蝴蝶,他便一副对我多敬仰的样子了,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有些受用的。
正胡思乱想着,花蝴蝶突然道,“若说可疑之人,子乔的确是拿不准,不过林仙儿近来却总有些异常,不过似乎只是行踪古怪。”
想起那次在密道里见到林仙儿去寻我,再加上花蝴蝶的评价,看来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把嫌疑指向了林仙儿,可是真的会是他那么个剔透的人么,他极有眼界,怎么会甘心为岳家效力?
“可是依子乔看,林仙儿却不是能服了岳家的人,他性子孤高,天赋极高,虽然只有十四,却比四十岁的男子都要意志坚定。”花子乔笑着道,眉宇间是对这个老友的褒赏。
我想也不想地接口道,“难怪当年阿云也算是和他有些奇缘,他才肯与之相交。”说完我不禁有些后悔,这可不就是将自己看过综卷的事暴露了么。
果然,花蝴蝶虽然努力想掩住面上瞬时涌上来的惊讶,却依然外露出一二。既然被我看出了,他倒也坦然了,“王妃果然是率性之人,只是今后只怕说话须得小心些。王爷既能将宗卷交给您,王妃今后若有吩咐,子乔愿效犬马。”
“子乔,谢谢你,我们一起保护他。”我第一次认真喊他的名字,因为此时我们是在为了一个我们都在乎的人而承诺。
从花蝴蝶那里出来,我便吩咐雪奴备些糕点,一并去找了林仙儿,本来我是想先观察一段时间的,毕竟若他真的是,只怕会打草惊蛇。
但是眼下,我能听到、看到的都指向他,就由不得我不着手调查了。何况若真的冤枉了他,正好算是将计就计,幕后黑手也能露个尾巴。
进了林仙儿的屋子,他正坐在椅子上,身影正对着门喝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孩子十四岁就这么超凡脱俗,长大了可怎么办才好,可千万别是什么暗鬼,得是个迷死万千少女的风雅佳公子。
“林公子。”我冲林仙儿故作无害的甜甜一笑,虽然知道自己笑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仙儿起身,还不待他说话,突然一个邪恶的声音响了起来,“丑女怎么来了。”万恶又毒舌的团子为什么在这院子里。自打上次我被千面公子毒晕后,团子的嘴日益毒辣,我由丑女变成了蠢女加丑女。
听到团子的声音,我就觉得太阳穴一阵恶抽,有气无力地道,“你怎么在这,姐姐和林公子有事说,你去找月奴姐姐去,她做了好些好吃的。”
团子一副不想理我的神情,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冷笑了一声,“林哥,那璃儿回头再来寻你探讨棋艺。”
林仙儿居然还一副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似乎真把团子当作知己好友的样子,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跨越年龄的忘年交?
不过也对,团子同林仙儿一样,都是天赋极高的孩子,自然也会有那么一份惺惺相惜在。
璃儿一离开,林仙儿一改方才从容优雅的神色,面目冷峻,嘴角眉梢似乎都带了丝刚硬的棱角。“你是来盘问我的吧,这样也好,能有人担了这个名,府里也能安心。”
他想必是误会我来兴师问罪的。虽然我是心存疑虑,但绝没有打算这么冤枉一个人。
思及此,我笑道,“林公子误会了,依儿不过一介女子,做不得这等大事。只是做多了些糕点,小女子自己吃不完,听闻林公子好吃甜食便取了些过来拜会罢了。”
我说的客气而周到,以林仙儿的性子定不会做那伸手去打笑脸人的蠢事,所以我并不担心。
果然,林仙儿优雅一笑,“那就劳烦王妃了。”说罢给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糕点接过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林仙儿,毕竟这事重大,雪奴借口出去了,其实是出去望风。我和林仙儿坐了下来,他浅笑地看着我,“王妃有什么要说的么?”
“那天你去了王爷那间不准旁人进的屋子?”对于这种聪明人,与其绕来绕去,不如直奔主题,否则反倒显得不真诚。
“是,王妃果然也在,何必戏耍在下?”林仙儿说着隐隐有些不快。似是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一般。
虽然林仙儿喜欢附庸风雅,装蒜装牛了点,但性子本不该这般易见的,竟一瞬间变成了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我心一软,不得不解释道,“是王爷带我躲进去的,目的是看看究竟谁会敢趁乱进这昔日禁足的屋子。你究竟怎么知道要去那里找我?”
“这么说不是王爷吩咐我去的?可是虽然我没看见王爷的脸,但声音确是王爷无疑。”林仙儿想了一想,若有所思地道。
这怎么可能?!莫非暗鬼是刻意想陷害林仙儿,所以才故意把他骗去了那个屋子。若是阿云真是个可怕的独裁者,只怕林仙儿早就没命了。
看着林仙儿略有些苍白的小脸,聪明如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我朝林仙儿温柔一笑,“你别担心,王爷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你。他说你林仙儿不是这样的人。”
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其实阿云是说不希望林仙儿会是内鬼,我稍稍善意地曲解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果真,林仙儿脸上立刻变了另一番了然的神色,竟然隐隐的还有一丝冷笑,“你是好人,不过太容易相信人了,你如何知道我说的便是真的。”
我不由心头有些怪异的感觉,莫非他真的是在说谎?可是为何又要告诉我呢。
“呵,所以啊,你还是想清楚了再来吧。”林仙儿这就下了逐客令。我脑子有些乱,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霸道岳家靠边站 二百六十回 如钰未必是君子
不对,他不过是一向故作淡定,如今心里慌了才会故作恶人。小样,怎么能逃过我这在化妆柜台阅人无数的人。
想到这,我也懒得起身了,“行了吧你,装模作样的,一点也不坦白。我问你,你给我仔细说说那天怎么回事。”
林仙儿没想到我甩都不甩他,登得拉下一张脸,见我根本不买账,只得先耍帅地喝了一口茶,继而道,“当日我本和朋友在外喝酒,有个小孩子拿了王爷的贴身之物找到我,让我速速回府。”
他连“在下”也不用了,直接用“我”,显然是防心和逆反心都大大下降。我却仍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对林仙儿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非得让人不买他的账,他才能老老实实的。
正在我腹诽的当口,他接着道,“我只当王府是出了什么大事,毕竟以前王爷也这样通知过我。”
他有些担心我不信地看了我一眼,见我听的认真,点头示意他继续,这才放心地道,“我到了府里,寻了个侍卫,问得王爷就在自己的屋子里,还放了警戒的响竹,目前赶回来的就我一人而已。”
什么,我和阿云躲在密室里的时候怎么没有听到?不过阿云夜里调查了绝对是知道的,但他却没有告诉我,显然是不想我担心。
我收了思绪,“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去王爷的屋里,后来呢,你继续说。”
林仙儿略微回忆了一下,继续道,“我匆忙跑到了王爷的屋子,那是才隐隐觉得不对,毕竟我不胜武力,若是到了需要鸣响竹警戒的地步,只召我一人回来意义何在。”
“但屋内的人显然已经察觉了我的到来”,林仙儿蹙着眉,大约就要讲到让他疑心的地方了。“那个王爷在我向屋子走的当口,从窗子探出了头来,将他的金印从窗口抛给我,借着月光,我细细看过,是真的。”
我从怀里掏出阿云给我的金印,沉甸甸的一小坨,“你看看可是这一枚?”
林仙儿接过细细看了一遍,“正是,这是王爷不离手之物,再加上看面孔也确实是王爷,我便信了大半。他隔了窗子告诉我王妃被困在了禁室里,整个王府也被看得死死的。”
“还说”林仙儿说到这,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年纪虽小,却性子沉稳,是可以仰仗的人,也是可以掩人耳目下,将王妃救出的最佳人选。”
说到底林仙儿还是年纪小,喜欢那种带点恭维的话,也喜欢别人为他营造的一种自我实现感,才会迷了心智上当的吧,尤其是他昔日据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我们家阿云很是敬仰。
虽然想明白这一层,我却依然直指了他的症结,“你就没进屋看看?这人藏头露尾的,金印还要用丢的,若是王爷,为何不唤你近前?现在易容术都这么发达了,扮个人还不容易。”
他被我这么一说,果然神色僵了僵,显然也是也意识到了我所言非虚。“我疏忽了。”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
他被我这么一说,果然神色僵了僵,显然也是也意识到了我所言非虚。“我疏忽了。”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承认了。我对林仙儿的看法不由提了提。
“那你到底能不能想出些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才是关键,我猜这人能冒充阿云,不是暗鬼,也是暗鬼的核心助力。
林仙儿再次陷入沉思,光线从窗外繁密的杨树叶中透下来,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很有范儿。其实这孩子挺有气质的,如果不装酷的话。
“我真的想不起来。”林仙儿想了很久,最终道。“的确与王爷一般无二。”
等等,林仙儿这句话突然让我感到自己遗漏了什么。
对啊!我想明白哪里不对了。阿云那日在玩瓮中捉鳖,本是让温如钰假扮他,若发生了这样的事,温如钰又去了哪里?还是说
我一时间感到周遭变得煎熬起来,心里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