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那公公便死于一场宫廷斗争,佟嬷嬷受了牵连,便来了这储秀宫当起了管事嬷嬷。
次日我和忘忧得了闲,便老老实实地去寻了佟嬷嬷。
“佟嬷嬷”,我狗腿地喊着。
佟嬷嬷正在给秀女们做鞋子,看也不看我一眼,“两位小主是来领罚的吧?”说着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针线。
佟嬷嬷瞥了一眼身边的小丫头,“佩琪,去去两个盆来,要铜的,实成些的。”
这佟嬷嬷平日里是真的很好,有次我突然很想吃苹果,特别特别想。可惜这宫里没地位的人要什么没什么,苹果绝不是我能吃得上的。
她不知怎么知道了,竟不知怎么真给我找来了一只,红彤彤的,非常诱人。
佟嬷嬷一方面人好,另一方面折磨起人来也绝不是吃素的,花样层出不穷,总有办法叫人叫苦连天。
“嬷嬷,水备下了。”那个叫佩琪的小姑娘轻声告诉佟嬷嬷。
佟嬷嬷脸上露出了每次整人时才会有的笑容。
“两位小主如此喜爱这后花园,想必对这一草一木都比常人更生出一份疼爱。”咦,怎么又阴谋的味道在飘荡。
我警觉地看着佟嬷嬷,“其实也没有啦,不过是偶尔,谈不上什么惜花人呢。”
佟嬷嬷却根本不吃我们这一套,硬是让我端着即使是空着都有些沉手的铜盆去后花园浇花。
即使我皮糙肉厚都累得半死,忘忧的处境可想而知。
再过两天,书画的试炼就要开始了,我简直怀疑艳青姑姑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和忘忧输掉。或者说,有人希望忘忧输掉而找了艳青姑姑。
看忘忧纤细的手臂端着盛满水的铜盆,跌跌撞撞却依旧咬着牙,一声不吭用力支撑的样子,我知道她只怕是真的到极限了。
“够了,忘忧,我去找艳青姑姑,你这样真的是没办法参加试炼了。”说着我拉着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去寻了艳青姑姑。
“姑姑,好姑姑,我们错啦。”社会经验告诉我,当低头时且低头,莫待落难空叹息。
艳青姑姑坐在案边,轻抿一口茶,“小主既知错了,奴婢听人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将奴婢二字咬得重极了,直觉她不会这么轻松放过我们。
“但是——”,看,果真吧,我就知道有个“但是”在后头。
她将音拖了一拖,道,“奴婢就认为这改也要改的合乎时宜,如果不是一样没用。”
我还待张口想辩解什么,结果发现没词了。
“小主们,院子里的花草还在等两位呢,不送。”太绝情了吧,不行,忘忧不能再受罚了。
我横下心,跪下对着艳青姑姑,“姑姑放过忘忧吧,只要姑姑肯放过忘忧,我愿独自一人浇那一园子的花。”
我隐隐看到艳青姑姑脸上闪过一瞬胜利的笑意。可是为什么呢,她分明是个不喜怒于色的人。
“好,阿史那依小主不愧是重情重义之人,我艳青如何能不卖你这个面子。”她此时已经收敛住了那一闪而逝的得意,平静地说。
唉,随她怎么罚我吧,反正我是一点也不稀罕这个烂皇宫的,只要别耽误我们家忘忧就成。
“姑姑,忘忧不要,忘忧甘愿和阿依一同受罚。”忘忧似乎突然回过神来,慌忙跪下道。
我暗恼她来搅局,如果真的只罚我一个,忘忧准能进局,这样接近她们家宝贝皇帝就更近了一步啊。
这个傻子,眼看我都成功了,还来掺和受罚的事。
艳青姑姑一拂袖子,“两位小主请适可而止,莫要跪了,艳青受不起。艳青虽是仆,两位是主,却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任主子反复和欺凌的。”
我表示怀疑,就她那样,强悍的什么似的,谁敢欺负她。
“奴婢既已听从了阿史那依小主的提议,忘忧小主这么一说让奴婢何去何从?”哈,还是我赢了,幸好。
“我没事”,我偷偷对着忘忧无声地做着口型,扶着她站起身来。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忙道,“那多谢艳青姑姑了,我们告辞。”说着我拉起忘忧就想走。
“等等”,艳青姑姑道,“忘忧小主可以离去,阿史那依小主似乎得留下。”
额,她哪里会像奴婢啊,整个一个主子中的主子,难怪董莹洁都怕了她。
对了,我忘了,她本就不是奴婢,她是女官。一直说“奴婢”什么的,估计是讽刺我先前说我是主她是仆吧。
“忘忧你先走,我没事。”我道。见她似有犹豫,又补了一句,“你在这也帮不上忙,只怕还碍事,走吧。”
“那我在你屋里等你。”我点点头,忘忧这才忧心地走了。
艳青姑姑等忘忧走了,起身打量着我,一时却也不说话。
我也不会怕她,便直直地回视了回去。
大概看了有几分钟吧,直到我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她才道,“小主可知道您做的这些追查起来都不是可以玩笑的。”
“艳青姑姑,您是皇上的女官,我只是个小秀女,哪敢让您称一声‘小主’。”我看到艳青姑姑又变了脸色不由暗暗得意。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忙又道,“再者,私自逛了那后花园,也不过是罚罚禁闭,何至于像艳青姑姑这般要了人命”
不是我想要咄咄逼人,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上了忘忧,我在这宫里唯一信赖珍惜至深的人。
不知为什么,提到珍惜,我会一瞬间脑中闪过青童的身影。他现在是否还在宫中呢,还是回了边塞,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自打穿过来的那个雨夜,他用性命带给我温暖和安全之后,我发现时不时会想起他。如果我不是秀女该多好,就可以一直跟着他,但是如果我不是秀女,他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小主明知我指的不是您夜逛御花园,流灯节发生了什么您心知肚明。”她一句话犹如惊雷将我来回现实。
原来她知道,那她怎么会放过我呢,还是说她在欲擒故纵,等我道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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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秀女的日子 第十八回 是敌是友
艳青姑姑似乎看出了我的警觉,异常平淡地道,“小主放心,艳青要追查,小主早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了。”
她难道是想要卖我一个人情?可是为何等到现在才说,如今时过境迁,她能要挟得了我么?
“那姑姑旧事重提的意思是?”我问。
她拢了拢额上秀发,叹息似的看了我一眼,道,“小主须知道,这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女官宫女间,根本就藏不住秘密。”
她是想告诉我其实她以及很多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事,不过是没有收拾我?我抱着手臂,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垂下眼帘,向我走了一步,道,“我知是有人害你,骗你去放灯。可我赶来通知你的时候,你屋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原来艳青姑姑起初并非来问罪的,我还朝她发了一通火。
“我见你那么晚回来,想必是河也逛了,灯也放了。不敢费时间跟你多说,赶去寻那灯笼,却不知是谁寻了去,已经不见了。”
“姑姑”我这才发现她的好来,原来她竟是想保护我,却平白挨了我一顿气。
我心里顿时生出些愧疚来,但又不知要如何言说。
“你也不用紧张,这灯笼如今没有被拿出来,起码暂时是安全的。”姑姑只道我是惊慌,竟还出言安慰我,我听了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姑姑,对不起啊,先前我”我有些说不下去。
艳青姑姑淡淡地道,“我作为掌宫女官,自有义务要保护小主们的安危,小主不必放在心上。”
我想起姑姑说要罚我,道,“姑姑,这次你当真要罚我么?”
“恩,宫有宫规,此次只怕得要罚你,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否则流灯节那晚你不在被追查起来,只怕”艳青姑姑微蹙着眉,担忧地说。
我这才知道艳青姑姑找我茬的原因,原来只是想要堵住那悠悠之口,不愧是“小骂大帮忙”。
“姑姑要怎么罚,说吧,阿史那依没关系的。”我微微一笑,想告诉艳青姑姑我真的没事。
我不知道艳青姑姑是否真的这么好心,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目的,但是起码曾今有那么一刻她肯关怀我,我便宁愿相信她是个好人。
艳青姑姑想了想,“那么便请小主闭门思过三日,这样便失去了书画试炼的资格,自然有心人看了快意,或许便也不会急于对你下手了。”
哈哈,我就喜欢闭门思过,呆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用做,还可以输掉试炼,实在是太好了。
艳青姑姑似是怕我担心试炼,道,“小主请放心,如今进行了的两场试炼,小主已经通过了,想必错过这一场,之后的几场也能让小主顺利入围。”
我暗暗在心里说,别入围了,其实,我是真的很不想入围的。
我开心地回到了房里,嫣儿赶紧迎上来,“主子,还好么?”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没事,话却真是累得懒得再说一句。
嫣儿服侍我沐浴了一下,酸胀的手臂果真舒缓了好些,随意吃了些东西,我便早早地睡下了。
大概是太累了,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隐约听到“她去不了的,放心”这几个字含糊地飘进我的耳朵里。我太困了,听不真切,甚至辨不出说话的是男是女,也不知是梦还是真的。
什么意思呢,“她去不了”,是谁去不了呢,还是我心底的声音。太困了,不想了。烦心事那么多,哪能事事都想,我在梦中叹了口气,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所有秀女都去上课了,我白天在屋子里悠哉悠哉地睡着觉,晚上和忘忧以及嫣儿、雅茹一起打扑克。没办法,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么,就打牌啊。
第三天,依旧如此。
第四天要试炼了,希望忘忧顺利。
我也终于快要“刑满释放”,可以不用闭门思过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