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既然知道,为何还缠着王爷。”雪奴突然冷冷质问道。
我心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笑得苍凉地道,“因为原来我傻,我以为只要彼此喜欢,什么差异都是可以跨越的,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哈哈一厢情愿。”
我笑我自己的天真没脑子,这才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吧,阿云爱我的心竟然不及别人的三两句煽风点火。
我真替他不值,先前我中毒何必花那么大气力,大大增加了投入成本。他难道忘了,我不过是个百无一用反而累及他的突厥女子,如今进了天牢,他的投入便是全打了水漂。
“休得信她胡言,突厥女子生性奸猾,牢头怎么轻信。”雪奴突然冷声道。
王明月听了雪奴这么一句,突然打量起我来,虽然牢房里的灯光很昏暗。因为我问心无愧,倒也大胆回视。
良久,王明月突然道,“小姐,我信你。”
虽然我说过不在意别人,也不想解释,但听了这句话,我却仍是有隐隐的高兴。“王头,谢谢你。”好一会之后我终于道。
幽幽的灯光下,我看到王头重重地点了点头,看来他除了好色,人倒也不是特别坏,还是可以进行教育,改邪归正的。
“皇上有旨——”太监的经典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接着是我们慌忙跪下的簌簌声。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公公,“罪女阿史那依一案即日起交由瑞王苍云进行全权审理,钦此。”
“谢主隆恩。”齐刷刷的声音,我就不明白了,这皇帝折腾我为什么还要定格规矩让我谢他。
“诸位都起来吧,杂家可是把皇上的旨意带到了。”那小公公居然亲自扶起了我,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他后面的话更让我震惊,“委屈姑娘了,皇上也知道姑娘是清白的,毕竟暗卫也不是闲养着呢。不然皇上也不会护着姑娘,让姑娘来天牢避过训教府,又将姑娘交给王爷。”
原来皇帝将我关到天牢是这个目的啊,看来他也算是个明君啊。我说他当时怎么那么强势呢,原来不强势点只怕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开始有些讨厌自己的流于表面以及妄下决断。
送走了那小公公,半响后,雪奴突然道,“你当真是被冤枉的?”
我无言,不想回答她。
雪奴也没有再理我,只是嘴里碎碎念着什么,我好奇地静听了一下,好像说的为什么骗她一类的话。
“幸亏小姐昨日里变得了一条巨蟒,不然小人真是后悔不及。”王明月抚着胸口一副庆幸的样子,全然忘记了昨日见到大蛇的惊骇。
“对了,怎么不见小姐的蛇?”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大蛇”我难道要说蛇不理我,自行跑了?那王明月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正在我思量间,雪奴突然发话了。
待嫁自有事端来 一百二十一回 愚蠢的忠心
“我家主子将大蛇送走了。”雪奴突然发了话,让我一时无言,她家主子是哪位啊。
“呵呵,原来如此。”也不知王头明白了什么,他就原来如此。
雪奴又道,“有劳王头将我与我家主子安置在一间吧,也方便我服侍主子。”听着语气诚心诚意,但是她可是人心隔肚皮,戏演的好到足够以假乱真。
“应当的,应当的,小姐,您的宫婢真是忠心,这时候都对您不离不弃。”听王头的语气,真心实意的样子,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失忆症,忘了雪奴昨日是怎么对我的。
我暗暗冷笑,倒要看看这雪奴唱的哪出戏,大不了她为了我不耽误阿云,就一掌劈死我好了,反正阿云也不相信我。我自暴自弃地想着,心里有些恨。
雪奴就这样搬到了我的牢房里,于是本来就不宽敞的牢房就由单间变成双人间了,白天里,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各自待一个角落。
那公公的到来使得王头更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竟是对我生出许多同情来。“依我看准是有人瞧你是突厥人才这样害你的,你放心,由我老王在准没事。”
我怀疑这王明月是有多重性格,时而好色猥琐,时而又博爱爽快的,让人摸不清头脑。还好是呆在这天牢里,去了其他地方保不准会不会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晚些时候,王明月还给我们拿了两床旧被子,说是天凉,怕我们冻着。我真是千恩万谢地接过,心想着终于不用半夜冻个半死了。
老王依旧是傍晚我们用过牢饭,他就溜号了。
我跟雪奴是没什么好说的,抖了抖被子打算休息。雪奴只是呆在牢房的另一个角落里看着我,每次我不经意地一瞥都弄得我心里毛毛的。
她该不是想趁我睡着了,把我咔嚓掉吧,我还不想死啊。这把我吓得,也不敢睡了,虽然躺着,却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银光一闪,雪奴到了我面前,闭着眼的我只觉一阵风袭来一般。还不带我反应,只听“铛——”得一声。
我慌忙睁眼,却见几枚飞镖齐齐地没入深深的石墙中。妈呀,这墙可是比我结实多了,要是扎在我身上,那不得一排大窟窿啊。
“主子没事吧?”雪奴的声音传来,我看着飞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同我说,“雪奴姑娘不要这么叫我,真是折杀我了。”我淡淡地道,这种女人太深了,这次是我命大,不定哪天我被她整死了都不知道。
突然雪奴推了我一把,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方才站的地方又是一排飞镖。这也太准了吧,要是去现代培养培养,参加个什么射击比赛,搞不好还能拿个冠军呢。
正想着,雪奴突然拎起我去了窗下的一个角落。“主子,您呆在这里。”说完她突然一个翻身,到了我方才站的地方,拾起一枚飞镖,噌——“啊——”一声痛呼后,是肉饼落地的钝响。哇,我再也不惹雪奴了,没想到她这么利害。屋子里还有这么多镖,万一惹火了她我心里越想越怯。
接着是另一声“啊——”,于是铁窗外恢复了万籁俱寂,平静的夜又恢复了它本来的色彩。
我听没动静了,才慢慢悠悠地从角落里爬出来,没办法,腿吓软了,站不起来。
“嘿嘿,雪奴,你好厉害。”我怕雪奴杀急了眼,连我也给两下子,一改方才对她的不理不睬,十分狗腿地道。
“谢主子夸奖,从今日起小姐同王爷就是雪奴的主子了,奴婢便是拼了命定会还主子个清白。”雪奴跪在了地上,脸色的神情十分庄严肃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她,之前所谓的好说话,大概都是伪装。
我有些觉得太突然了,忘记了去拉起雪奴,挠了挠头问道,“为什么啊,你不是不相信我的么?”
“主子恕罪,奴婢先前受奸人蒙蔽,以为主子是突厥来的奸细。”雪奴将头扣在了地上,似乎真的很愧疚。我又开始动摇了,是不是该原谅她呢,可是这是不是她的伪装呢。
不如先听听前因后果吧,想到这,我扶起了雪奴,“雪奴,你坐下来把前因后果给我说说好么,我想知道。”
雪奴看了看我,最终顺从地坐了下来,“主子有所不知,奴婢同月奴自小便明白自己是被培养了将来服侍王妃的。可惜等了这么些年,王爷都未曾立妃。”雪奴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荣幸,这种神情非常真切。
“主子离宫的那段时间,王府里的管家便叫奴婢同月奴收拾了去了宫里候着主子,奴婢便常向其他的宫女打听主子是怎样的人。”她继续道,“知道您机智聪慧,能歌善舞,心里可都为着王爷高兴呢。”
“那时候你不介意我是突厥人?”我突然插了一句。
雪奴摇了摇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那有什么关系,奴婢从没见过王爷对哪家姑娘这么上过心。无论姑娘是什么人,只要让王爷幸福就好。”
我听了心头一动,雪奴同月奴倒真是一心为他,可惜却反而被人利用。“那然后呢,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奸细?”
“某日有个黑衣人给了奴婢一封信,让奴婢带给主子,但是信封上却又突厥人的火封子。”雪奴也不避讳,直率地道。看来是真的信任我了。
“你这也太武断了吧,这样就怀疑我了。”我多少有些为自己不平。
雪奴急急地道,“当然不是,奴婢自然没有相信,可是那人后来说了一些主子的特点,同奴婢听来的一模一样,而且不断地说服奴婢帮助主子联系突厥。”
我想起昨日我对雪奴示好时,她近似的隐忍的古怪表情,心里也多少了然了些。看来还真是有人肯花心思啊,也不知是什么人,莫不又是我的某号情敌?
我又道,“你既能打听到,别人自然也能,说出我的几许特征又有什么奇怪。再则说了,若是真要联络人,嫣儿不就是最好的选择,为何非得是你。”
雪奴慌忙跪地,“主子恕罪,奴婢一心想着王爷只怕落入了陷阱,却忘了细想,竟害了主子,求主子责罚。”
看她神情真切,我一时迷惘,面对这个让人恨不得怨不得的忠心雪奴,我该怎么办呢。
待嫁自有事端来 一百二十二回 怨念心中结
我本欲狠心不看她,因为一看到她,便想起阿云的薄情寡义。真到了这样的关头,居然不肯信我。
可是终是觉得地上又潮又凉,不忍心,我手贱万分地把她扶了起来,“你是担心我伤害或者背叛阿云,所以才想在大婚前解决掉我?”
雪奴用力咬了咬唇,直咬得嘴唇出现血丝,才点了点头。
“其实何必你花上这些心思呢,阿云自己便没有相信我。”我万分心寒地道,“其实我该多谢你,给我机会看清这男人,是怎么在我含冤受屈之时,再踩上一脚的。”我说得自己的心要碎成几瓣。
“主子别这么说”,雪奴反握住我拉她的手,“王爷定是信着您的,只是他身不由己。”
我冷冷地抽出我的手,“雪奴姑娘不必再为他多说了,哪怕他真是身份所迫,怀疑了也便就是怀疑了。身份也是差异的一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