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霄心中酸痛,摧促着伤兵回营,实在也没把握太子会听自己的话,纵马前行,与司马琴一道向太子的住所驰去。
到了太子所在府第通禀后,便有人引着两人穿堂过室,到了一个偏厅,昌明皇太子正坐在堂上看书,旁边却放着碗喝了一半的新鲜马血。
昌明皇太子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眼睛中却是布满了血丝,想是已连续几天彻夜难眠了。
见到两人进来,他脸上流露出急迫的神情,忙道:“司马大将军、龙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来了,快告诉我,让本王高兴高兴。”
龙霄瞧他神情举动间似乎有些神精质,知道这昌明皇太子初遇大难,担忧害怕间已快要超过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一边暗叹着大明后继无人,一边将伤兵营的事说了。
谁知昌明皇太子听在耳中,脸上却是不以为然,不去理龙霄,向司马琴问道:“司马大将军,你对此事看法如何?”
司马琴一拱手道:“依臣下所见,伤兵营之事,殿下考虑似乎略欠周全,若是今日便停止了他们的食物供应,不仅会激起伤兵营的哗变,更会严重的影响到全体将士们的斗志,殿下,你想一想,要是土兵一负伤便丢下不管,那谁又会拼死杀敌。”
昌明皇太子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瞧兵书,思索应对目前危境之法,正巧翻到了唐朝时睢阳太守张巡死守城池这一段,倒和咱们的处境十分相似,正好有借鉴之处。”
龙霄此时已对这些史书战例烂熟于胸,听他一提张巡死守睢阳这一段,便立时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不由一阵冷笑。
果然听到昌明皇太子道:“想那张巡为拒叛军,坚守睢阳这座孤城,在粮尽之下,先杀马而食,跟着捕城中的蛇鼠,蛇鼠捕完后,竟杀掉了自己的爱妾,让士兵们分而食之,后来将全城的女人都搜寻出来杀死后吃掉,接下来便又杀了老弱病残的男子,这样竟又坚持了好几个月。司马大将军,我想父皇绝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只要咱们能多守些时日,自然会盼到援军。这张巡之事,正是给本王指了一条明路。”
司马琴一听,竟没料到昌明皇太子在走投无路之下,居然打起那些伤兵病员的主意来了,皆不禁一阵恶心欲呕。
她双眉一竖,高声道:“不成,这绝对不成,食人存身,这里野兽的行径,咱们这么做,连天煞族的人都不如了。”
昌明皇太子此时那里听得进去话,冷笑着道:“司马大将军,你这是妇人之仁,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周文王食子之羹,汉高祖弃子逃生,做大事的人,心肠自然柔软不得,等本王脱了此难,自会想法子杀光天煞族的人,替死在此地的所有士兵报仇。”
司马琴越听越怒,大声道:“不管殿下如何想,烹食自己士兵的事,臣下万万做不到。”
昌明皇太子更是不悦道:“烹食不烹食,做不做得到,那是你自己的事,本王懒得管你,不过你要想给这些伤兵病员要取食物,那是绝对不成的。”
龙霄在一旁,也给这昌明皇太子的话气得胸涨欲裂,但见司马琴此时已气得面红耳赤,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而昌明皇太子是心意已绝,似乎再无商量的余地,心念转动,忽然间哈哈笑了起来道:“真是可惜啊可惜。”
昌明皇太子瞪着红红的眼睛望着他道:“龙将军,你有什么可惜的?”
龙霄道:“两军交战,只要能胜,无所不用其极,太子殿下的打算自然也不以为过,只是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细节,殿下你只怕一时疏忽了。”
昌明皇太子听龙霄赞同自己的观点,不由大是高兴,脸色一缓道:“龙将军,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只管说出来,本王自有封赏。”
龙霄道:“现在城里的伤病员在十万人以上,再加上前几日战死的尸首,单以食物来说,自然足够几个月所需,但是有一点,若是现在就饿死了这些伤病员,那里又去找水源来解渴。”
昌明皇太子一时大悟,一拍掌,连声道:“不错,不错,马血能喝,这人血也能喝,要是现在就将这些人饿死,那血也就很快干了,到时没有解渴之物,岂不是糟糕之极,龙将军,本王可差点犯了大错,多亏你一语点醒,先记大功一件。”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来一名传令官,要他立即去取些马肉马血送到伤兵营去。
两人已无话可说,向昌明皇太子告辞而去。
刚出了府,司马琴沉着脸道:“龙将军,难道你真的赞同太子的想法?”
龙霄道:“太子的想法也没错啊,要是援军迟迟不到,这便是最实用的办法了。”
司马琴不由凤眸圆瞪,恨恨的瞧着他道:“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原来你故意装着好心好意答应那些伤兵来求太子,便是怕他们饿死了没有人血解渴。”
龙霄见她真的恼了,连忙笑道:“司马大将军,你也太小瞧龙霄了,这般人吃人的事,我还屑为之,要真是那样,便是胜了这场战争,也变得毫无意义,我刚才那是为了让太子发放食物,不得不用的权宜之计,你可不要生气。”
司马琴虽然外表对龙霄仍然冷冰冰的,但心中不知怎的,特别在意龙霄的一言一行,不愿意他做出让人厌恶的事,闻言心中不禁一松,道:“我生什么子气,你爱不爱吃人,又管我什么事。”
龙霄微微一笑,跟着脸色又沉肃下来,道:“这办法拖不了两天,我瞧太子现在为了保命已经失去理智了,要是一没马肉与马血,定是要打这些伤兵的主意,真要把他逼急了,你这超影飞虹与我这黑煞只怕也要保不住。“司马琴柳眉双竖,厉声道:“他敢。”
接着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过去在皇宫时,我也错瞧了太子,还以为他应该比皇上要英武一些,谁知他不仅刚愎自用,遇到危机又胆小怯弱,到了最后关头更是自私残忍,这样的人要是日后继承了皇位,只怕不是大明百姓之福。”
龙霄道:“什么皇位不皇位,这大明江山保不保得住,还是个老大的问题。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在这两天想到突围的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将官骑着马,手里拿着一卷纸,匆匆的赶来,见到司马琴立即下马拱手禀道:“司马大将军,刚才东南西北四门城外都有敌军射来乱箭,每枝箭尖上都捆着这样的纸卷,请大将军过目。”
司马琴连忙打开,龙霄也凑过眼望去,却见上面写着“字喻大明官兵:我天煞族三十万大军已将你等重重围住,如今城内水尽粮绝,毫无生路,你等若是有开门受降者可免一死,有生擒太子者则除赏以重金外,再赐大明处子二十名,绝不食言,你等不可一误再误,葬生于此城之中。”
后面却是落的天煞族枯罗大王的款识。
两人见到此处,心中皆是一震,在全军如此饥渴之际,天煞族这般的招降书当真可以让军心动荡,难保有人会起不轨之心。
司马琴当下对那将军道:“立即去给大家说,天煞族的人与咱们大明官兵交战,向来不留活口,这是敌人的诱敌之际,就是照着他们的话做了,最后一样要没命。”
那将军应了一声,又匆匆的骑马而去。
司马琴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对龙霄道:“走,咱们上北城楼瞧瞧去,再把顾军师叫来,看他有些什么法子。”
到了北城楼上,没多久顾子通便一路急行过来,司马琴也不罗嗦,等他一走到身边便道:“顾军师,刚才敌人射来劝降书的事你知不知道?”
见顾子通点了点头,她又道:“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
顾子通道:“这劝降书之事,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天煞族与我大明朝六百年交战以来的第一次,这一着敌人走得确实厉害,想要引起咱们内哄,不战自溃。”
龙霄想起过去瞧史书之中,蒙古人与满清人在没入关之前,也是只知道一味的杀掳抢掠,汉人知道城破之后必死无疑,便拼命的反抗,这两族人所失的损失也不少。但入关之后,这两族人都无一例外的用了同一策略,那便是降者不杀,以汉制汉,这一招一出,果然十分管用,投降的汉人远远超过了这两族自己的人马,最后两族人才得以夺了汉人的江山,而如今这天煞族,终于也开始走这条路了。
一思至此,不由暗忖道:“过去这天煞族是一条知道只咬人的毒蛇,虽然凶猛,但咱们人多,又时刻提防着它,自然还可以一时无事,但现在这条毒蛇已有了人的智慧,懂得了如何利用人的弱点,恐怕日后已很难制服了。”
司马琴听两人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片混乱,低头不语。
顾子通望着龙霄道:“龙将军,对现在的局势,你有什么想法?”
龙霄见他眼光闪烁,嘴角微笑,立刻明白他必然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心念飞速转动,结合当前之事,已隐约猜到一些,含笑道:“顾先生,有何妙计,还不快快献出。”
顾子通不想他居然瞧出自己的心事,不由一愣,也笑道:“什么妙计不妙计的,我可没有。”
龙霄大笑起来道:“顾先生,你不必装了,来,看我猜得对与不对,咱们背过身去,用石头在地上写几个字,瞧一瞧彼此可有相近之处。”
顾子通便点头答应了。两人背过身蹲下,各拣了一块小石子在手,草草书写。
司马琴听了两人的对话,心中也是又惊又喜,见两人已写完站起,忍不住先走到顾子通身边向地下瞧去,却是“诈降”二字,再走到龙霄身边下望,“诈降”二字也霍然映入眼帘。
龙霄此时与顾子通已心意相通,两人不约而同的伸出手拉在一起,相互哈哈大笑起来。顾子通一边笑,一边道:“龙将军,顾某一生没服过人,现在总算服了你啦,我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龙霄则道:“顾先生,龙某一生没服过人,现在总算服了你啦,我什么事也比你想得慢了半分。”
说着两人又是一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