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泰然自若,道∶「多说无益,姑娘要杀,何不快快动手?」
小慕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下手。于谦看在眼里,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
。小慕容叱道∶「你笑什麽?」于谦微笑道∶「韩虚清曾说,江湖上有『大
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于谦今日亲身领教,却不免要
有所怀疑了。」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什麽?你说我杀不了你麽?」
于谦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为什麽要杀我?」小慕容凝望于谦
,并不回答。于谦道∶「你若真要杀我于谦,不必多说这麽多话。你这麽做
,用意何在?不如说了出来,让于某听上一听。」
小慕容静了一阵,忽然左手一挥,剑鞘在手,锵地一声,短剑已然回鞘
。她收起短剑,叹道∶「于大人,你一点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还是当真
不怕死?」于谦道∶「两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没有月色,可
是暗杀人的好时间啊。」说着关上窗子,回过身来,道∶「于大人,韩前辈
要我们保护你,文渊他也答应了,可是啊,我可没有答应。老实说,我很不
高兴。」于谦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小慕容倚墙而立,用手指绕了绕肩旁垂发,低声道∶「文渊他心肠
太热,什麽事都要揽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为重』,他还是会
把自己累得一塌糊涂。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对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谦,道∶「于大人,这回我们来保
护你,要是风平浪静,那就罢了。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那必定是皇陵派的
高手。我小慕容不怕什麽,反正要是危及性命,还不会逃麽?可是他就不会
,既然说要保护你,那是真会豁出一切,无论如何凶险,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于谦听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大声叫道∶「我┅┅我不要他这样!他再这
麽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会为别人送命的。于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当朝第
一重臣,可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来保护你?
不行!我不要!我宁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们过日子,才不要他为任何人冒生
命危险!」小慕容大声叫着,激动得连拍茶,眼眶中闪着一丝泪光。
于谦静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慕容肩头剧烈颤动,偏过头去,深
深呼吸几下,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低声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于
谦道∶「这也是理所当然。」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过头来,向于谦
说道∶「很自私对吧?」于谦道∶「其实不然。」小慕容道∶「是麽?」于
谦说道∶「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本就无须为我的安危担心。若说有所担
心,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定,不是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刚才激动含泪,这时
忽展笑靥,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茶上点了点,
说道∶「我们本来就要对付皇陵派,那不错!只是不保护你,我们还可以在
暗里,要保护你,我们就变成了在明里,这可危险多了。不过呢,他既然这
麽决定,我不想直接反对他。可是嘛,我也有自己的主意。如你所说,我们
素不相识,我怎麽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没用,值不值得拼命来护着你?」
于谦一听,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试探我?那麽,姑娘对我下
的结论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道∶「结论嘛,嗯┅┅」她沉吟一会儿,忽然面
露微笑,道∶「你是怎麽样的人,我可还看不太准。不过看你的反应嘛,起
码当得起『不怕死』三个字了。没什麽好说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帮着他
顾着啦。累了累了,我去睡啦。」说着挥挥手,往房门走去。
于谦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小慕容回过头来,道∶「怎样?」
于谦走上几步,说道∶「你和文公子两位仗义相助,于谦很是感激。但若因
此为难了两位,却非于谦所乐见。」小慕容笑道∶「管你乐不乐见?要是你
刚才出声讨饶,这会儿我早就走人了。可是现在呢,我可怎麽样也不走啦。
你不要我们保护,还由不得你呢!」
于谦微笑道∶「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为有
用之事,既知随时有难,焉敢托大不理?」说到此处,于谦神色肃然,又道
∶「只是听姑娘先前说话,虽然是对那位文公子关心情切,却未免小觑了于
谦。两位费心费力来保我周全,不敢辜负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谦幸
居此位,日後到底是好是歹,有用没用!」
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凛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我
等着瞧!」说罢咯地一笑,飘然离房而去。
这一晚平静无事,次日一早,文渊便带了紫缘、小枫来到于府。紫缘和
小枫见了于谦,本要下拜,于谦却先行止住,道∶「诸位为于某远道而来,
致谢尚且不及,两位姑娘不必多礼。」
文渊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没什麽动静麽?」小慕容霎霎眼
,笑嘻嘻地道∶「你问于大人,我是觉得一切安好。」于谦捋胡微笑,道∶
「昨夜我处理公务,一夜未寝,并无任何不妥。」小慕容道∶「啊呀,大人
,你一直没去睡麽?」于谦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边防吃紧,大事小事
繁忙得紧,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处理不来。」文渊道∶「大人还是保重身
体为上。」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刺客来,大人
您却先累垮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极?」于谦微笑道∶「此话甚是。」
众人这日起便在于府住下。虽在人家府内,文渊练功却不稍怠,庭院练
剑练掌,屋中抚琴用功,将他从文武七弦琴悟得的各种法门辗转潜思,以期
精进。
当晚,文渊弹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终,微微皱眉,说
道∶「这首曲子没有弹好。」
小慕容和紫缘一直在旁听着,听他一说,小慕容便道∶「怎麽没弹好?
听起来不错啊。」紫缘轻声道∶「文公子弹得很好了,可是这首曲子现在不
太该弹。」文渊点头道∶「嗯,姜白石作这首琴曲,是感叹世事无常,大好
江山沦落胡夷之手。现在弹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难怪我觉得不妥。」
紫缘微笑道∶「要求吉利麽,那弹『南风歌』罢?『南风之薰兮,可以
解吾民之愠兮』,如何?」文渊笑道∶「说得也是。」正要抚弦再弹,忽然
手下停住,静静不语。
紫缘一怔,道∶「怎麽了?」小慕容压低声音,轻轻地道∶「窗外有人
!」
才一说完,猛听嗤嗤嗤三声,三枝短箭破窗射入,来势奇快,同时分射
文渊、紫缘、小慕容三人。文渊展身急闪,接连弹指三下,三箭全给他指力
弹飞,插在地上,其势不衰,箭杆兀自颤动不停。
文渊一提长剑,推窗跃出,夜色之中,但见一个黑影飞快窜开。文渊提
一口气,使开御风行轻功,无声无息,霎时追近那人。那人却也了得,及时
惊觉,急奔中猛一扭身,扬手便是嗤地一声,又是一箭射到。文渊方才连弹
三箭,知道那箭力道强劲,必是机关发出的袖箭,强则强矣,却无内家功力
,当下再弹一指,震飞来箭,已然逼近那人,一掌拍去,叫道∶「有朋自远
方来,不亦乐乎,何必急着告辞?」
那人不料文渊来得如此迅捷,一惊之下,掌力以至,不得不反身出掌迎
击。两人互拼一记掌力,那人立时脚步不稳,连退了五六步,功力虽然相形
见绌,却也不弱。
那人叫了一声∶「厉害!」把手一举,又射袖箭。文渊原料又是嗤地一
声,不料耳闻一阵乱响,竟然风声飒飒,一口气连环六箭的「梅花袖箭」,
要文渊顾左难顾右,顾上顾不得下。文渊见六箭来路出奇凌厉,暗暗叫一声
好,心道∶「了不起的袖箭功夫!」疾抽骊龙剑,甫一出手,六箭齐断,变
了十二截四下飞散。他定睛一看,见那夜袭人黑衣蒙面,中等身材,眼神炯
炯,听他喝那一声彩,却是少年口音。
只见那人抱拳叫道∶「好剑法,好轻功!朋友,你叫什麽名字?」文渊
长剑随手一摆,笑道∶「阁下何人?要问在下名字,就算不肯出示真面目,
也得先报上名来。」那人一听,登时扯下面罩,胸膛一挺,叫道∶「我是瓦
剌也先太师麾下,右护卫林秀棣。名字我说了,该你说了!」
文渊没想到他这麽爽快,连面罩也不戴了,倒是有点意外,笑道∶「在
下文渊。」心里暗道∶「林秀棣?听来是汉人名字,怎会在也先军中?」再
一看他面貌,果然是个少年,容貌颇为俊俏,只是眼神烁亮,带了一股塞外
男儿的剽悍之气。
林秀棣听了文渊之名,登时大吃一惊,叫道∶「你就是文渊?我听说过
了,你是中原武林新一辈的好手,一人一剑,独闯江湖,几个月来连挑七个
帮会门派,受过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这些前辈的指教,剑法出神入化,
果然厉害,久仰大名!」文渊听得大为错愕,不禁暗暗苦笑,心道∶「虽说
江湖上以讹传讹,可是这也太离谱了,我挑过什麽帮会门派来着?剑法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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