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缎 作者:方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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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 作者:方寸光- 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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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计划,一路赶回云南,终于在韩虚清断气之前取了他的性命。 

  火光耀动,很快又将黄仲鬼的来路截断,裹成一片赤焰地狱。 

  韩熙放声叫道:「烧,快烧,烧了韩虚清,把韩家的一切烧个精光!」 

黄仲鬼冷冷地道:「难道你不姓韩?」韩熙厉声道:「我姓颜名铁,乃西域 

异人的门下弟子,谁跟这老贼同姓?」 

  一根火梁重重落下,黄仲鬼挥手一劈,将之震开数尺,落在身旁。他冷 

然转身,看准一个少烟处走去,陡然听韩熙喝道:「韩虚清,你还想逃?」 

猛然发劲扑来,全然不成招数。黄仲鬼微一闪身,冷眼看着他扑在地上,支 

撑着想要起来,却是挣扎一阵,便再难动弹,全身缓缓冒出青烟。原来铁甲 

早被烈火炙得奇烫,一撞之下,韩熙再也无法支持。 

  黄仲鬼掌凝真气,「太阴刀」劈出一条小径,身如冷箭,倏然穿越重重 

火场。当他平安离开太乙高阁时,人却在阁后山坡出来,远远只见阁前似有 

几个黑点,更看不出是什么人。 

  他缓缓远离烈焰狂窜的高阁,逐渐走进山林,忽见前头有人。体态婀娜 

,金翅披身,一双美眸尽透着冷洌与凄艳,正是韩凤。 

  两人只在白府照过一次面,全无交情,韩凤甚至不知眼前这人的身分。 

她冷冷地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黄仲鬼斜望远方火光,道:「来 

报仇。」韩凤道:「火都已经烧成这样,常人闯进去必死无疑,你居然能进 

出自如你的武功,很不简单啊!」 

  黄仲鬼冷然道:「我是为了报仇,才练这一身武功。我活着便是为了报 

仇,大仇不报,岂会死去?」韩凤嘴角微扬,道:「阁下既然出来,想必已 

经手刃仇人,恭喜啊恭喜!」语气中微带揶揄。 

  她可清楚知道,倘若眼前这人的仇人也是韩虚清,那么他是报不了仇的 

,因为她已亲眼目睹韩熙下手,终结了韩虚清苟延残喘的性命。 

  那日她追丢了韩虚清,回头却在荒野里找到了恍惚失神的韩熙,方知他 

中了韩虚清一掌,功力大损,神智更已失常。韩凤恨意上涌,本欲下手杀他 

,但随即听他喃喃自语道:「韩虚清我定要杀了韩虚清,那老贼在哪里 

?」 

  韩凤见状愕然,又想起他毕竟是自己血亲兄长,虽然他奸淫了自己,但 

眼见他如此情状,似连她也不认得了,一时却狠不下心出手。转念之间,却 

另起了一个主意,说道:「韩虚清逃回老家了,没人找得到他。你可知道他 

老家在哪里?」韩熙道:「怎么不知道?是了,他定是逃回苍山太乙高阁。 

」说着咬牙切齿,径往南行。韩凤一路追踪,终于也到了此地,但是来得稍 

晚,死战已了,只望见满地死士横尸,韩虚清也奄奄一息。 

  韩凤狠狠盯着韩虚清,金翅刀几次颤抖着扬起,最后还是没下手,由得 

韩熙冲上前去,将韩虚清最后一口气给断送掉,放火烧阁,狂性已难收拾。 

韩凤默默自阁后离开,回想一生血仇,泪水几度盈眶,却是哭不出来。 

  眼前这黄仲鬼,也跟自己一样千里迢迢来此,却永难报得大仇。韩凤见 

他不答话,不觉凄然苦笑,摇头道:「我猜你也没能报仇。为了复仇而生的 

人,若是毕生无法报仇,却该怎生是好?这便去死了罢?」 

  黄仲鬼目光冷然,缓缓地道:「我不会死的。」再不顾韩凤言语,缓步 

离开,冰冷的语调送出最后数言:「报仇之前,我不能死。若是此仇永远报 

不了我就要一直活下去。」 

  「太阴真气」逐渐失控,犹如无数冰针攒刺经脉,黄仲鬼不知道自己还 

能支撑多久。韩凤看着他渐行渐远,隐没在林木深处,不觉茫然,暗道:「 

一直活下去?」 

  要活下去,总得有个理由。却有什么物事,能胜过她茁长多年的仇恨之 

心?韩凤迷惘起来,望着悠悠长空,竟似有些昏晕。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振翅之声,山中群鸟为大火所惊,纷纷展翅高飞,空 

中忽地众鸟盘旋,各自分头而去。韩凤瞧着飞鸟四散,过得半晌,一声长叹 

。 

  毕竟是云霄派的掌门。她拍了拍金翅刀上的火场余烬,足尖轻点,身影 

化作一抹金霞,流水也似曳出了山林之外。 

  向扬、文渊二人停下脚步,赶到了此行最后的一程。 

  眠龙洞地在观音山,离苍山不远。向扬记着寇非天对他抛下的那句话: 

「要是出得了这太乙高阁,便来眠龙洞找老夫罢!」而今太乙高阁已毁,向 

扬同文渊一复气力,便即赶至此地,但见那山洞洞口有三、四丈宽,未近洞 

口,已然清气袭人。 

  向扬喝道:「寇前辈,在下来了!」洞中不闻回应。文渊侧耳聆听,说 

道:「洞中有人。」向扬点头道:「咱们已打过招呼,直接进去。」 

  两人俱是一般心思:云南之行,在此了断。 

  眠龙洞中尽是石乳石笋,奇兀嶙峋,深达五丈的岩洞尽处,却是一口寒 

泉,其声淙淙,清冽之气便是由此而发。向扬一望那泉水,不觉惊呼一声。 

文渊道:「怎么了?」向扬道:「十景缎!」 

  只见十疋锦缎悬挂在泉水周遭,从洞口这方向看进来,正好拱成半圆, 

彷佛洞中实景,浑然天成。 

  韩虚清既死,师娘也已获救,两人来此的目的除了一见寇非天,便是要 

取回十景缎。此时十景缎俱在身前,洞中却无人看守,反而诡异。文渊听向 

扬略说泉边景象,也是怔然不解,道:「寇非天岂会把十景缎留在此地,自 

行离开?」却听洞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我是要离开了。在那之前,你 

们最好让开点!」 

  向扬、文渊猛然回头,但见寇非天缓步走进,应贤、应能、程济跟在后 

头,另有几名佝偻老翁,俱是白发苍苍,脸上皱纹深陷,比二僧更见老态, 

恐怕都是年岁近百。文渊听得分明,心道:「最后这几人脚步虚浮,不会武 

功,听这力道似乎都是老人。」 

  寇非天缓步上前,道:「你们既到了这儿,韩虚清想必已死。这会儿, 

可是要取我性命?」向扬道:「『罪恶渊薮』四非人的首领,照理说我们 

是不该放过。只是咱们总得先弄清阁下的意图,再做决定。」 

  寇非天淡然一笑,道:「你若想知道我如此布置『十景缎』的用意,只 

管看着。」径自走到寒泉之前,凝立不动。 

  忽然之间,眠龙洞中回荡起一股洪钟似的响声,嗡然不绝,恍若龙吟虎 

啸,那泉水也荡开一圈圈涟漪。文渊听得心惊,暗道:「这是寇非天他运开 

全身内力,震撼洞中气流所致。可是怎地能达如此响亮?虽然洞中有回 

音,但这内功造诣也实在实在惊人!」 

  向扬眼睛看着,却更是惊讶。只见寇非天自怀中取出一物,晶莹璀璨, 

龙钮丝绶,竟似是皇帝的印玺。但听寇非天缓缓说道:「众卿随行四十年, 

今日当是重返皇城之时了。十景缎啊,十景缎!」其声凝沉,竟有种难以言 

喻的苍凉。 

  向扬、文渊惊讶万分,尚未相询,寇非天右手轻举,玉玺对正了十景缎 

,「太皇印」掌力一运,逼得那玉玺光华渐盛,直有夜明之能,鲜亮流霞映 

上十景缎,光彩交融,倒映水中,在那烟尘之中,竟隐约变幻出另外一番景 

象: 

  琉璃金瓦、重檐彩殿,开阔的御路直通帝苑,这雍容堂皇的气象,正是 

天子宫阙。光彩幻化之中,恍若又有云波霞荡,如真似幻,迭映着万里山河 

,壮阔难言。 

  向扬参悟「十景缎」时,却也不感见如此景象,不禁耸然动容,心道: 

「十景缎能反应人之欲望,这这难道」 

  文渊虽看不见皇城幻象,却在满窟回响之中,听见了几声呜咽之声,竟 

是应贤、应能众老潸然泪下。只听程济神情激昂,纵声喊道:「监察御史叶 

希贤上殿!」声音竟有些哽咽。 

  应贤踏步上前,神色亦喜亦悲,走过寇非天身边时也不停步,直直往泉 

水走去,仍不停步,走进那皇城山水之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失了踪影,竟已 

没入水中。 

  向扬惊道:「不好!」他明知应贤本是敌人,但见他这么迷迷糊糊地落 

水,必然溺毙,焉能袖手旁观?正要上前去救,忽听寇非天厉声喝道:「站 

住!」左掌拍出,硬是截住向扬。向扬怒道:「你你发疯了么?怎么诱 

得自己的同伴自尽?」寇非天摇头说道:「逊帝复位,群臣返宫,这是他们 

此生最大的愿望。你不见引他们过去的,乃是十景缎么?」 

  向扬顿时哑然。文渊同样错愕,心念急转之下,伸手略一摸索,想弄清 

这洞中形势,忽然摸到洞壁上有些凹痕不甚自然。他留神摸了一阵,却是文 

字,逐一摸索下去,一边喃喃念了出来: 

  「『飘泊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 

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云阁上雨声收;新浦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 

休』」 

  这首七言律诗所述内容,猛然令文渊想起一件史事来:那是大明开国以 

来仅见的逼帝逊位之内乱。 

  当年明太祖朱元璋传位于皇太孙朱允炆,是为建文皇帝,执政宽仁,有 

「四载宽政解严霜」之美誉。但越辈传位,却也引起叔父辈的诸王不满。燕 

王朱棣打着「清君侧,靖内难」口号,举兵攻入京城,史称「靖难」。 

  城破之时,宫中起火,传说建文皇帝已死于自焚,实际上却是不知所踪 

。燕王登基,是为永乐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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