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玉刚想再说上两句,就听得丛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涵玉,留下吃晚饭吧。”
涵玉明白他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忙站起身来,“显老伯,客气了,涵玉还要回去办差呢。”
丛显似惋惜的叹了口气,左手拎了个纸包上来,“回去别赶不上吃饭,这是七香记的馅饼,你带着吃吧。”
涵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就却之不恭了!”她伸手将纸包接过,简单作了个揖,“那涵玉就告辞了”
幼晴不明白涵玉怎么突然要走,“哎——”伸手想去挽留她,却不想另一只手一滑,那宝盒突然失手!
幼晴惊呼!
涵玉却一下冲了上去,盒子在半空中涵玉的手上缓冲了一下,掉在了幼晴脚背上。
“吓死我了!”涵玉上前小心的拣了起来,“这东西摔一下,表面上看不出来,慢慢就废掉了!”
她赶忙将玉镯取出上下左右的检查一便,又将盒子也正反检查了下,
呓?这是什么?
盒座上的绸缎被这一摔震的脱了形,露出了金属的底纹。
“这好象有字啊!”涵玉将绸缎垫子取出,对着光仔细瞧着——
字刻的很小,明显是有人后刻在上面的,而且,刻的很有耐心。
涵玉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
曾——
经——
沧——
海难为水
他刻着曾经沧海难为水!居然刻着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一句话击碎了涵玉所有的自尊和遮盖,眼泪突然不听话的夺眶而出,涵玉拼命的在骂自己,不要这么不争气,不许哭,不许哭!可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我我的腰突然拧了”涵玉皱着眉头,哭着解释,也不知是谁把她搀服了起来,她拔腿就往外边走。
“哎——”有人在后面叫。
涵玉边走边回头,还没忘带泪扯了个笑,“我天生就腰不能拧,一拧就止不住泪”
“妹妹再来啊,”是幼晴的声音。
“再来?”涵玉笑的泪流满面,陆重阳对她的冷漠,无视,全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他将她比做沧海,自己是什么呢?怎么也看不到眼里的水滴吗
涵玉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东宫,小顺子说,太子在前面启泰殿还没回来,也没招娘娘侍寝,看样子有公事会回来的很晚。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将宫女都赶出去吃饭,自己在景泷殿内间坐着发呆。回想起这一天,涵玉真像是在做梦似的,呵,幼晴竟然就是陆重阳口中那个险些成为他妻子的□。“她出身大家”没错,能看出来,幼晴的举手投足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教版,“她也是不得已”也许,连自己都感觉得出她定有什么不堪往事,她那么漂亮、聪明、高贵、温柔,连自己都从未曾讨厌过她
涵玉从未这样心灰意冷过,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压抑着呜咽的声音,
陆重阳啊陆重阳,你知道吗,其实我都原谅你了!涵玉无助的流着眼泪,其实自己已经原谅他了,不就是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吗?不就是他动辄还带着那个人的痕迹吗?可老天为什么偏要让她看到那行字呢?
为什么!
轻轻的,好像有人在敲门。
涵玉赶紧抹干了眼泪,飞速的抓了些粉拍在脸上。在宫中哭可是大忌讳,她知道厉害。
来人是一直对涵玉很好的那位典执女官刘玲。
刘玲似乎有什么喜事,面带春风。
她见涵玉一人在这儿,更是有些羞涩,转身将房门带上。
“刘姐姐这是”涵玉感觉她今天很怪。
“我有事想讲给你听,”刘玲很开心的样子,“要不我憋坏了”
“知道吗?我要离开东宫了!”刘玲压抑着自己高昂的语调。
“什么?”涵玉瞪大了双眼,“你”
“我要嫁人了。”刘玲的脖子红到了耳根。
“真的?”涵玉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但是她还是真心为朋友高兴,“太子准了吗?”
“刚才听张总管说,没有问题,好象下个月我就可以离宫了!”
涵玉笑的有些酸涩,“姐姐真是幸福有人可嫁”
“不要取笑我,”刘玲的脸一直红红的,“妹妹是要嫁贵人的,哪里能和我们嫁的小护军头儿比”
涵玉懒的和她解释,黯然神伤。
刘玲自顾说着,“他真是的,不让他买那么昂贵的首饰,他非要买,要知道,那可是他四年护军的薪水我们一年见不了几面,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的黏糊,一有机会就来打探我的消息你说我们这里除了太子哪还有个男人,连和太监多说几句他都生气我还没答应他什么呢,他就将他家的地契园子摆出来了,连奴才的卖身契都恨不得给我一张一张的看一直和我说谁过去都不会亏待的”
这怎么句句都像是特意来气人的?涵玉越听越烦,吼道,“那你还不赶紧答应他!”
刘玲一楞,接着故做生气状的埋怨着,“这个死鬼,他居然说他还有最大、最贵重的礼物没给我看呢。”
涵玉懒洋洋的抬了抬眼,“该挖心了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那只吃了酸葡萄的狐狸。
刘玲却毫不介意,她停顿了下,似是再想如何表达,
“问了好久,他才说的,”她嘿嘿的笑了。
“是什么呀——”涵玉纯是看她傻样逗她玩。
刘玲的脸突然红了,吭呲了很久,憋出一句话,接着掩面跑出去了!
——
“他说,给一个女人婚约,就是给她最大、最尊重、最昂贵的礼物。”
“他想让我嫁给他呐!”
涵玉的心在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后,轰然倒塌了
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等到很晚,太子才回了景泷殿,涵玉在例行完更衣洗漱打扫工作后,趁左右无人,迅速将从丛显那里拿来的七香记馅饼呈给了太子。
明承乾一楞,“这是什么?”
涵玉将馅饼往桌子上一放,低头跪答道,“奴才的事办好了,奴才退下了”
“你回来!”头顶传来一声断喝。
“抬头。”命令简洁而不容反抗。
涵玉心里叫苦,刘玲走后她将自己关在内间哭的昏天黑地,还是小顺子使劲砸门才让她赶上了迎接太子
“还让本宫说第二遍吗?”声音已经有些恼怒了。
涵玉一咬牙,猛的将头抬了起来,眼睛使劲睁着看着前方。
半响头上没有声音。
“怎么去的”
“殿下放心绝对是‘无意’。”涵玉突然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她赶紧又低下了头,那眼泪就在眼眶处转啊转,千万,千万别掉下来啊,涵玉使劲睁着眼睛。
“下去吧。”太子拿起纸包,背过了身去。
涵玉连告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内间,无声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不甘心
为什么
不,我要问个明白!我要见他,自己问个明白!
涵玉向敏儿传出话去,她要见陆重阳。
见面时间让陆重阳定,总之,不管有多忙,她近期一定要见到他。
敏儿迟迟没有回话,传了两次信来,也都是丛显递给太子的秘函。涵玉每日胡思乱想,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设想着见面时的场景,第一句话怎么问,他若是那样答了,自己再怎么问下去
如火的六月快要过去了,涵玉感觉自己像外面被晒蔫的枝蔓,颜色尤在,生气全无。
东宫新来的许承徽有孕了,太子欢喜的不得了,大赏全宫,涵玉的月银也跟着进了两阶。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就在每月二十日发俸银的时候才有那么一丝欢喜,拿着这快赶的上县令的俸银,竟成了自己活着最大的乐趣
东宫的良娣、良媛、昭训们坐不住了,对太子的抢夺又掀起了一个小高潮,涵玉当值的景泷殿更加清闲了,有时明承乾还没跨进殿门,就被等候在旁边的姬妾们用各种“计谋”拉走,有趣的很。涵玉不住的感慨,心想这做女人真是可悲,就算做到人中之凤又如何呢,一年能见得几次夫君,更别说那共话巴山夜语时了。
一悠闲白日,涵玉照旧在殿中拿着《玉石鉴》或《闻香录》小憩,小顺子突然跑了进来,声音欢喜的很,“董姐姐,快出来啊,看稀奇啊!”
涵玉像一潭不起波的死水,斜着眼,拖着腔,“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啊,看你沉不住气的样子!”
小顺子笑的开心,“快去前殿啊,殿下请来了个妖怪似的人,黄毛蓝眼,拿了一个石盘,说能断福祸生死呢!殿下陪许承徽回去了,准他晚走会儿,也给奴才们算算呢!”
涵玉一皱眉,想起了自己在金宝街上遇到那个怪人。
“连刘玲都去了!”小顺子不想让涵玉失去这个能开心的机会,“那妖怪居然把她准夫君的生年籍贯大体样貌都算出来了!”
涵玉心头果然一动,“真真的?”
等涵玉和小顺子到了前殿,却见好多宫女太监都围在那里。
问话的都是宫女,太监都在围着看热闹。
涵玉仔细一瞧,那人好似就是自己在金宝街上遇到那个怪人,不过服饰换成了大周民服,显的更加滑稽可笑。涵玉耐心的先听了几个,觉得这怪人的话虽然机灵古怪,但听着着实有趣有理。她想了半天准备开口,可到了时候就没了勇气,一直干干的等着。小顺子在后面看的心急,在一个女官问完后,猛的在后面推了涵玉一把!
涵玉就这样一下子闯到了怪人面前。
众人都瞧向了她——这下不问也得问了。
“我”众目睽睽,涵玉真是难开口。
“小姐也是问姻缘?”怪人看样经常干这行。
涵玉尴尬的点了点头。
“姑娘和心上人的生辰?”怪人拿起了石盘。
涵玉扫了一眼,看上面画着很多的星星,很是古怪神异。
“我是丁未年六月初六,他是辛丑年九月初九。”涵玉轻声说道。
“哦!”那怪人扒拉了一顿,怪叫一声。
涵玉一惊,“怎么了?”她有点不祥的感觉。
“用你们大周的话说,”那怪人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