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真让你抓到一只。”夏依馨说完身世,没人搭言显得有些冷场,李云瞬的话题一转,气氛也不似刚才沉重。
“璁坤帮了很大忙。”程跃然摸了摸雪团的头,冬季进山捕捉雪狸的困难没经历的人难以想象。
“去,雪团。”程跃然推了推它,示意它去悠悠身边,雪团不肯,重重地挪了挪屁股。
悠悠眯起眼,“雪团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程跃然垂下眼,显然有点儿不想回答,这更坐实了悠悠的猜测,“雪团”这么可爱的名字肯定不是程跃然的风格。
“是她么?”悠悠用下巴一点夏依馨。
程跃然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悠悠抓紧了身边的扶手。
“是给我抓的吗?!”她不客气地质问。
程跃然倏然抬头瞪了她一眼,那凌厉的眼神差点让她习惯地颓然败落,但她太生气了,居然直直地迎视。
他的嘴型明明是想说:废话,但真出了口,却变成了“当然”。
知道心虚就好!悠悠翻眼,第一次有胜他一筹之感。
“那就不许叫雪团!”
程跃然看了她一会儿,竟然没有发火,“既然送给你,叫什么随便。”
“不是送给我,是赔给我!”悠悠强调,“就叫它叫它棉花!”
厅里所有人都抿嘴忍笑,程跃然最然绷紧嘴角,但眼睛里仍漏出些笑意。他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棉花,棉花!”悠悠瞪它,“叫你呢。”
一下子沦落为“棉花”的小雪狸对她的呼唤不屑一顾。
程跃然站起身,把一布包东西扔给悠悠,“你叫它一声给它半块。”
悠悠好奇地打开看,就是程跃然喂它的“糖块”,她拿起一块,并不黏手,也没甜味,“这是什么?”她迎着光翻来覆去地看。
“骨胶。”程跃然平淡地说。
“棉花”看见骨胶,立刻欢头欢脑地跑向悠悠,悠悠很高兴,把手里的一大块都喂给它。
“呃”棉花还小,立刻被噎住。
程跃然飞快起身过来,对着棉花的头一拍,棉花才吐出骨胶,万分委屈地跳入他的怀中,看都不看企图谋杀它的新主人。
“要掰开,小块!它才两个月大。”程跃然头疼地瞪她。
“哦”悠悠内疚垂头,完全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
李云瞬终于忍无可忍地笑出来,“好可怜的棉花。”
第23章 主仆有别
一盏盏精美的灯台被丫鬟们点亮,平时略显端肃的后厅顿时显得华丽起来。只是多一个主人回来而已,下人们也都振奋起来,悠悠板着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漠视周围一派欢悦的气氛。大概是因为快要过年,所以大家都会因为屁大的事而欢欣鼓舞,她就乐不起来。
程跃然还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他们的座椅中间还放了张高度适合的圆几,棉花正十分期待地蹲在上面,显然对即将开锣的大餐兴致盎然。它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伸脖向桌上张头张脑有点儿跌份,好歹还是优雅地蹲在几上勉强矜持。程跃然对它的表现满意,赞许地摸了摸它的头,吩咐丫鬟为它端来盘五香牛肉,棉花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无暇他顾。
悠悠用余光瞥着,倒不是瞧程跃然和棉花,而是程跃然另一侧额外多放的那把椅子。
从丫鬟在云瞬师叔的默许下摆了这把椅子开始,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刚开始以为是给棉花的,现在看来
夏依馨就站在程跃然身后,有些远,方便丫鬟们往来上菜。她垂着头,纤弱的身材靠近墙壁,无端就有种让人心怜的感觉。程跃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李云瞬一笑,“夏姑娘,这边坐。”
悠悠翻了下眼,果然是给夏依馨设的位置!不是说一生为婢吗?谁见过哪个婢女挨着主人上桌吃饭的?
夏依馨犹豫地看了眼那把椅子,咬了下嘴唇,还是摇了摇头。
程跃然再次回头看她,居然开口了,“叫你坐就坐吧。”
悠悠看不见程跃然的表情,却见夏依馨感激地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涩地走过来,轻而小心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头再次低下,连自己的碗碟都不敢看一眼。
悠悠原本愤愤不平想说几句刻薄话,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不怕可恨的,就怕可怜的
她正暗自嗟叹,最上首的师祖竟然都开了腔,“夏姑娘,莫要拘礼。”
悠悠有些吃惊地瞪大眼,正看见师父也微笑着向夏依馨点头示意她感觉到了,师祖师父他们——就不包括她,没经过商量就轻易达成一致,非但要留下夏依馨,而且并没要把她当成“婢女”的意思。
他们他们悠悠的手都轻轻颤抖起来,他们不是暗暗支持夏依馨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吧?就连她也看得一清二楚,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看举止气度也是出身不错人家的,非哭着喊着要给程跃然“一生为婢”,根本就是借口!她就和很多年前往程跃然身上撒花的那些姑娘一样,根本没安好心!
她正气恼伤肝,程跃然还很不识相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逮到机会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一眼很有分量,真刀真枪的话估计程跃然就要毙命当场。
一向对她睚眦必较的程跃然微微愣了愣,却没反击,原本深冥无波的眼眸里似乎还起了点儿类似欣喜的小光亮,虽然他飞快地转回头,她还是看见了!
一拳打空有点儿失落,更失落的是程跃然这个家伙在暗暗高兴什么?因为师祖他们承认了夏依馨?!
佑迦师叔让丫鬟把她爱吃的菜都堆在她附近,她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默默拨着自己碗中的菜,她突然对自己很失望。如果她有萧月初的勇气就好了
如果是月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估计现在早闹得天翻地覆,夏依馨这会儿不是坐着美美吃饭,而是哭泣着下山去了。
她就连承认喜欢程跃然的勇气都没有。
很委屈,看见夏依馨她就觉得很委屈。
夏依馨只是垂着头吃碗里的白饭,程跃然忍了一会儿,终于抢过她的碗,夹了很多菜在里面又递还给她。
鼻子突然就酸了,眼睛刺痛,以前他只是给她夹菜的。想立刻放下碗跑开,她又做不到。师祖因为程跃然的回来一直微笑,话也比平时多,大家都那么高兴。
“怎么不吃?”程跃然突然小声地问她,口气蛮横地好像在谴责她剩饭很浪费粮食。
他声音变好听后,每次突然和她说话,她都要愣了一会儿,那不是她记忆中程跃然的声音,就如同眼前的他并不是她记忆中的程跃然,她突然感觉他真的陌生。
“吃饱了。”她低声回答,很乖的样子。
他的眼波闪烁了一下,刚才不还盛气凌人地瞪他么,怎么其实她的心思很简单,而且基本都会写在脸上,但有时,他也会猜不出。
丫鬟们帮她为棉花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悠悠用厚厚的小被把它包住,搂在怀里。
房间被清理干净,很快就只剩她一个人抱着棉花缩在床上,灯光和炭火的光交织起来,整个房间光影凌乱,悠悠抱紧棉花,从厅里回来她就不想说话,心却烦躁。
棉花的毛干透,不愿再裹着被子,噌的一下就挣出她的怀抱,跳下床去。悠悠一惊,叫了它一声,棉花不理会,用两个小爪子猛扒紧闭的房门,着急要出去的样子。
“去吧,去吧!”悠悠突然火了,也跳下床,猛地拉开房门,扑进来的冷风让她浑身一颤,棉花已经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了,“爱去找谁找谁!”她哽咽地大声喊,“你不是我的小朵!”
摔上门,浑身凉透,她赌气钻进被窝,抽泣着哭了。
门被轻轻推开,又慢慢地关拢,还不等她回头去看是谁,白绒绒的一小团就被轻按在她枕边。
“哭什么”
她飞快地抹眼睛,眼泪却不听话的一个劲儿涌出来,她只好掩耳盗铃地捂住脸。
程跃然轻笑了声,“傻瓜,不是给你送回来了吗?”
“拿走,拿走!”她哭着发脾气,“它根本不是小朵!”
“对,它是棉花”他无奈地说出这个奇怪的名字,又有些好笑,“总得让它慢慢熟悉你吧。”
她哼了一声,翻身背对他,自己哭自己的。
他也不再说话,在床沿静静坐下,棉花蹭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腿盘成一团,舒服地准备入睡。
悠悠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他背对着她坐,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棉花的毛。
“走啊!坐这儿干吗!”眼泪没了,声音还是哽哽的。
“等它睡着。”他淡淡地说,没动。
“抱走,抱走!等它一醒还是会去找你!”她伤心地指责,他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他终于回头瞪了她一眼,站起身。
口口声声要他走,他真的起身她又难过,更生气!
他并没开门出去,很不见外地走去开柜子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
“你干吗?!”她安了心,又凶巴巴地吼他。
他也不理她,自己倒在地铺上睡下,被惊醒的棉花也钻到他的被窝里。
她也不说话了,默默地看他披在枕头上的黑发和瘦长的背影很好看,连背影都好看。
她的心猛地刺痛,他怎么这么习惯睡地铺?
难道和夏依馨一路同行,他都是睡在她的床边地上?!
不会吧!!
主仆有别,怎么也该夏依馨睡地上吧?
她恼火地使劲捶床,咚地一响,在一个房间里,谁睡地上也不行啊!
第24章 无心之伤
“你干什么?”程跃然吓了一跳,坐起身来回头瞪她,连棉花都机警地跳上他的肩头,戒备地轻晃着耳朵。
“嗯”悠悠张口结舌,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谎言。“我我在”她努力了一下,还是泄气失败,“睡觉!”她只能无赖地回瞪他,凭什么他提问她非要回答?!
他的眼微微眯了眯,她讨厌他眯眼,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无论什么时候——包括她很有理的时候——都立刻会心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