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肃穆,除了来迎接他们的几个汉子,没见到半个女眷下人。
程跃然抱她下马,脚一沾地才觉得腿部都酸麻无力,当着几个杀气腾腾的男人,她咬牙忍住,缓慢地跟着进厅,几步就被落在后面。
她左顾右盼地走进大厅时,程跃然和那几个男人低声交谈完毕,他们一抱拳都退下了。
悠悠并不奇怪,竹海的产业其实很神秘,有生意,还有势力。她常见一些气度不凡,眼睛里精光内敛的人,从全国各地来拜见李佑迦师叔,见了她也“少主少主”的叫。
“腿很酸吗?”人都退下了,程跃然才一改少主的嘴脸,走过来扶她在厅里的椅子上坐下。
天色更加暗沉,那几个汉子一走,整个宅院再无人影声音,她顿时浑身发寒。
“程跃然,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吓人?”简直像个鬼宅。
“竹海的一处产业。”程跃然轻描淡写,不愿细说。“只不过住的人少,有什么好怕的?”
万分摆得很快,悠悠肚子正饿,吃得津津有味。她发现这桌山珍海味不该是乡间能张罗到的。她抬眼看了看也正在闷头吃饭的程跃然,放弃询问。竹海并不那么简单,外公在青海可以说称霸一方,要找到爹爹也是件困难的事,就连传送娘生病的消息都用了整整三个月。师父师叔却能轻轻松松两三天告诉她很准确的消息。
两个大汉抬了沐盆热水到她暂住的房间,悠悠叫他们多拿几盏灯来,四周的房舍无人居住,从门口望出去黑沉沉的一片,实在恐怖。她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路风尘,大腿被水泡着刺刺发痛,嫩肉都是红肿破片的,才一天就成这样,这一路有她受的,悠悠叹气。
送水的汉子又来把水桶拾走,就再也没有出现。悠悠忍了一会儿,感觉骨头都累散了,想睡觉,又很害怕。走到门口,发现屋舍里有一间有亮光,她端起最亮的灯,这鬼宅的院落里都没灯笼照明,走在黑暗里更难受。
“有。。。。。。人吗?”她站在那间有光亮的房间外,声音颤抖地问。
门豁然打开,程跃然只穿着内褂,头发披散着带了些湿意,显然也才刚刚洗完澡。
“程跃然!”她鼻子一酸,也不管手上的烛台了,人往他怀里一扑,金属的烛台咣当掉在地上,回声不绝。“你洗澡也和我说一下呀!这里黑区区的地方多吓人!”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让她的恐惧立刻消散了,却突然很埋怨,他洗个澡难道比她还费事吗?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程跃然抿了抿嘴,半垂的幽黑眼眸掠过些微烦恼,“进来吧。”他轻轻叹口气。
悠悠扒在他身上,撇嘴看了看他的房间,就点了一盏油灯,陈设也十分简单,她的房间好歹还有一座装台,看上去还算像个闺房。“别了,回我的房间吧。”
程跃然没立刻回答,显然有些犹豫。悠悠不管,拉着他的手拖他走,可能是他刚才洗澡水太热,手心里烫烫的全是汗。
她房间里大大小小的烛台都点燃着,悠悠担心他会勒令她熄灭几盏,可喜的是他闷闷的,置若罔闻。他偷笑了几声,爬上床,在竹海的时候他们也同床共枕过,现在他们就要做夫妻,更是理所应当的睡在一起。她私下认为他是个绝佳的枕头,而且随着内功的精深,她已初步享受冬暖夏凉的好处。
她钻进被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发现他还是愣愣地站在床边。“你不累啊?!”她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他双唇抿紧,也不说话,背着她躺下,连被子都不盖。
他又在发什么脾气?!这个人就是阴阳怪气的!扯起被子替他盖好,人也像条虫一样爬到他身上,“你怎么了?”她忧心忡忡地伸脖子张望他的表情。
他突然一翻身,她还没等惊呼出声,他就已经压上来了。他的吻照例很狂躁,这她倒也不算意外,不过糟糕的是。。。。。。他的腿压在她的大腿上,原本就磨破的肌肤被他这么一压一蹭,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推他,推不动,嚷嚷,更嚷不出声。。。。。。呜呜咽咽很凄惨。
他终于发现了异样,轻喘着抬起身,眉头深蹙。
她大喘了几口气,终于能哭出声来,“痛,痛!你弄疼我了!”
他喉结滚动,脸突然就红了,房间里灯火明亮,她原本就哭得有些虚假,顿时就愣住哭也忘记。他羞恼地转开脸,好像在质问墙壁,“哪疼?”
“腿。”她诚实地回到。“被马鞍磨破皮了。”
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舒了口气,神色也正常带了点儿,至少不再躲避她的目光。他推高她的水裤,膝盖上方的纤腿皮肤果然透出青紫色的淤血。这回倒轮到她很不自在,亲亲抱抱。。。。。。。其实她倒挺喜欢的,就是不愿意他乱摸!摸得她说不出的难受。
“笨蛋!”他皱眉,心疼了,“你疼了倒是说啊!磨成这样!”
她羞涩地卷起腿,人也坐起来,摇曳的点点烛光让她的眼流潋滟。她看着他的时候,她的心顿然酥麻。“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张伯伯,我没关系的。”
“悠悠,以后。。。。。。”他皱眉,突然就好凶。
她吓坏了,以为他要说以后都不带她出来了。那怎么行?她不要像娘一样孤孤单单等他一辈子!
“不!”她搂住他的脖子,吊在他怀里,“我都能忍!别扔下我,天涯海角我都要跟你去!”
她觉得他猛地颤抖了一下,难道甩不掉她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吗?不管!反正他是她的相公,她就要半步不离!她不要重蹈娘的覆辙,病死在家他都不知道!
变态,他嗤笑了一声,“睡吧,笨蛋。”
他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安心,他却被周围雪亮的烛光照得无法入眠,用掌风灭掉几盏,她似乎也感到光线适合睡觉,舒服地扭了扭。他搂紧她,其实刚才他想说,以后都不会再让她这么辛苦。
第30章 身世成谜
张家在兴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宅子就建在自家镖局的身后,新扩展的房舍和老院子接在一起,显得有些凌乱,老族中兴大抵如此。
听说程跃然到来, 张世春仅仅是遣管家把他们迎进后院,这到让悠悠有些意外。
一般 江湖人家听说竹海有人前来,恨不能把周围的知交好友都请来观看。 她和师父远行,最夸张的是海河钱家,不过是在路上偶遇师父师叔,认了出来,跪求他们回府做客,师父盛情难却勉强答应。到了钱府才发现人满为患,周围城镇的江湖人家都纷纷赶来拜见,钱府连摆了五天的堂会。
张世春正在园中修建花木,程跃然和悠悠走进小园连头都没抬。程跃然似乎早料到他的冷淡,叫了一声“张伯伯”。
张世春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当不起,当不起。”悠悠担心程跃然的坏脾气就要发作,干了大远的路来,一句话就翻了实在不划算。她抬眼向程跃然猛眨眼,要他忍耐。张世春却把话锋一转,“同来的可是裴钧武的弟子,竹海的悠悠少主?”他洒了些药汁在花盘里,口气中带了凉凉的讽刺。
悠悠觉得程跃然拉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他原本隐忍的脸上已经漏出了点儿怒色。为了缓和气氛,她假装没察觉张世春的讽意,笑着道:“张伯伯还记得我?”
她的声音本来就清甜好听,又带了些讨好的笑意,更让人无法对她恶声恶气。张世春回头看了她两眼,冷淡地笑了笑,“果然名不虚传,的确是个美人。怪不得程少主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什么都忘了!”
他的口气刻薄尖酸,神态大异平常。悠悠疑惑,这。。。。。。。算是夸奖吗?她突然有些明白张世春为什么敌视她,作为程跃然的长辈,带他来投身竹海,肯定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程跃然为了她险些失去了大好前程,张世春知道了,肯定很厌恶她。
“跟她没关系。”程跃然眼神一冷,眼里的怒意更加明显。
张世春本来已拿起喷壶,听他一反驳,一腔怒气顿时发作了,“哐当”一声把白铁水壶摔在地上,悠悠吓了一跳,壶里的水溅湿了衣服。
“跟她没关系,跟什么有关系?!跟竹海给你的虚名有关?跟你忘恩负义有关?”他一指墙外的远山,“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爹,对得起寒苍山上的冤魂么?!”
程跃然浑身一僵,“进去说。”他显然不想让悠悠知道,用下巴点了点花厅。
“就当她的面说!”张世春发起火来,全然不像川中名宿,什么气度都没了,悠悠害怕地向后缩了两步,“她知道你是谁吗?什么出身?去竹海干什么?”他恨恨嗤笑,“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什么出身么?”
程跃然对他一再退让,此时也不免被他激怒,冥黑的眸子掀起冰冷的光焰,他低低哼笑一声,反唇相讥:“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才做这样的决定!”
悠悠着急,他们简直在打哑谜,她完全听不懂,看张世春愤怒的样子,好像不是记恨她那么简单,似乎连程跃然都被他恨得咬牙切齿。出身,出身,他是担心她嫌弃程跃然没入竹海前沦落街头吗?
“张伯伯!”她也被他对程跃然的态度惹得发火,尤其这样怀疑她,“不管程跃然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我既然决定当他妻子,就不在乎!他是少主也好,是乞丐也好,对我来说没两样!”
她以为自己这个话说得大气磅礴,能震张世春一下,结果他好像听见狗屁一样冷笑不止,“等你搞清你相公到底是个什么人,再来和我胡吹大话吧!”
悠悠顿时噎住,没想到平时风度翩翩的张大侠也是个吵架高手。
程跃然一拉悠悠的手,脸色森冷,“张伯伯,我念你当初对我有恩,才带妻子前来当面交代清楚。该说的话,既然你已深知,我就不用多费口舌!”
“孽子!”张世春的眼睛都充了血,悠悠觉得他就要扑过来咬程跃然两口了,但千万句恶毒的话涌到嘴边,被程跃然森森的冷眼一瞥,到底没胆量全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