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多一点,心里,就不会那么空落了吧。
耳听得,远远的,是战鼓擂起。
战役,即将开始了吧。
又有多少生命要逝去呢?
而他,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用完早点,这一日,大部分时间,夕颜都和安如在一起,但,她们都听不到一点,关于战役的动静。
临近中午时,知府突然奔至绣楼前,急急地就要安如和他走,安如从她老爹的脸上,读到一种不祥的征兆,她用力挣脱老爹的手:
“老爹,怎么了?”
“我送你去锡常的姥姥家。”知府看了一眼夕颜,只说出这句话。
这一眼,落在夕颜的眼中,自是知道厉害关系。
这层厉害关系,仅在于面前的战役,或是起了变数,而这层变数必是不利巽国的。
“我不去。好端端的去那干嘛,今晚,我还等着庆功宴饮呢!”
“胡闹,爹说话你都不听了!”知府拽住安如的手,也不避讳夕颜在,拖着就往门外走去。
“你放开我。”安如用力一甩她爹的手,“老爹,是不是,前面出了什么事?”
前面的意思,自是指那场两国帝君初次交战。
“皇上真龙天子,亲率大军迎敌,怎会有事,只是,你姥姥想你了!”
安如盯着她老爹看了一眼,猛然,拉起夕颜的手,道:
“我知道你骗我!我们自个去城楼看就知道了!”
“你哪都不能去!我的小祖宗啊!”
知府急急地拖住她们,瞧了一眼夕颜,知道是皇上的近身太监,也罢,若让她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实情。
“皇上率先锋军和夜帝正面相对,未料,夜帝另遣了一对精锐绕至皇上的身后,本来负责后翼队的远汐候的五万精兵却没能阻止这队精锐,眼下,皇上等于是被夜帝围困在当中。”
“什么?!”
“所以,趁现在,你快坐上小车,往你姥姥家去。”
“老爹,你的意思是,恐怕皇上——”安如的话未待说完,只看到夕颜已急奔出院子。
她奔的那么急,急到,才出了院,就跌倒在地。
这一跌,她的手心能觉到蹭疼的味道。可这种味道,抵不上心里的疼痛。
不,不会的!
银啻苍肯定不会临阵做出谋算轩辕聿的事。
她迅速爬起,往府外奔去,这一奔,恰撞到李公公身上:
“你干嘛呢,没长着眼,还是乱生了胆!”
李公公怒斥道,恨不得扇一耳光上去。但,见是小卓子,那扬在半空的手,生生地收了回去。
“李公公,求求你,带我去见骠骑将军!”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见骠骑将军?还真是仗着皇上给你几分的颜色,就真当自个——”
“李公公,我以太后金牌,命你速带我去见骠骑将军!”
夕颜从贴身的衣襟里掏出一块金牌,这块金牌,李公公认得,正是太后的金牌。
这块金牌,正是昔日太后为保她腹中的胎儿所赐下的,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她养胎偏殿的金牌。这次出宫,太后并没有收回这块金牌,仅是让她贴身傍着。未曾想,第一次用,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凤纹的金牌,见牌如见太后的亲命。
这点,李公公自然晓得,骠骑将军当然也识得。
“只不知,这位太监公公,以太后的金牌,要本将军,做何事呢?”
饶是因着皇上被困有些焦头烂额的骠骑将军正在军营内摊开地图参看着,仍是冷笑一声,问道。
“骠骑将军,请速派兵解去皇上之困!”
“兵家之事岂是你这位公公能干涉的?”
“奴才以太后金牌命令将军,见牌如见太后之面,请将军火速派兵解去皇上之困!”夕颜大声地道,这一语,赫然带着凛然不容抗拒的威仪。
骠骑将军睨向眼前这位传说里,甚得皇上“宠爱”的小太监,真是奇怪,区区一名太监,怎会说话由此气势,又有太后的金牌呢?难道,他,不仅是个太监,而是——
这一念起,他心里之前的猜测,倒是映证了七八分。
“放肆!太后即便尊贵,但,俗话说后宫不得干预前朝,何况,将在外,连君命都有所不受,更逞论只是一块太后的金牌呢?”
看来,若不是明说,这样耗着,只怕是没有任何益处了。
罢!说,就说吧。
“恕奴才直言,奴才知道将军在担心什么,将军该是担心夜帝使了声东击西之策,若以城中守军去解围,万一,远汐候的五万兵士真起了变数,那么,无疑是以卵击石,兵力一散,不仅解不去皇上之困,反使杭京亦会面临失守的危机。”
夕颜说的很急,但字字清晰,她看到骠骑将军的浓眉一动,知道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但,将军难道没有想过,这或许只是夜帝的欲盖弥彰之策呢?倘若远汐候真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及时从后翼支援皇上,那么,将军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皇上一旦落进夜帝手中,将军即便保住了杭京,还有用么?”
骠骑将军眼睛微微眯起,的确,这是他顾虑重重的地方。
源于兵不厌诈。
与夜帝百里南交战几次,哪怕,他行兵打仗多年,骁勇仅次当年的襄亲王,都甚觉有些吃力。
只是,如今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太监,说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本来,他就怀疑过面前这个太监的身份,毕竟,他得到皇上的“宠爱”来的太快,也太不寻常了。
除非,是刻意为之,投君所好。
那样,结果,就只有一个,他是——
“将军,是怀疑奴才是细作吧,劝将军出兵,实则让将军中了声东击西的圈套?既然,奴才今日到此,已属违反规定,奴才愿以奴才这条命予将军处置,还请将军听完奴才说的话,再做成定夺!”
她顿了一顿,将金牌放于几案上,伸出手指,点向地图:
“若远汐候真的有了变数,难道,建武将军会没有觉察,并且来不及发回信号么?并且,城内如今剩下的兵士,其中大半都是斟国的兵士,倘远汐候真的有变数,试问,将军还能安坐于此吗?”
“倘奴才猜得没错,远汐候未能及时补到后翼,该是除了那队夜君精锐隔断之外,另有其他的原因,所以,请将军增五万士至皇上围困处,此外,城内犹剩二十万兵士,夜帝若真来袭,这些兵士哪怕心有异心,可,生死攸关之际,也足够将军撑到,再向檀寻发出增援信号。哪怕檀寻城内守兵不多,但届时,攸关一国存亡之际,自会有朝中之人号诸王亲兵相援。到了那时,若杭京不保,也非将军之错,然,如今,如因将军的踌躇,误了增援的最佳时机,一旦皇上落入夜帝手中,将军则必会成为巽国的千古罪人!”
骠骑将军眯起的眼睛随着夕颜一语骤然睁大,虎目炯炯,掏出一块虎符,道:
“来人,传本将军虎符令,蒙威将军率骑兵营士兵五万,速出城增援御驾!”
这太监说得确实没错,时至此刻,他能做的,惟有放手一搏。
一兵士迅速接过虎符,领命而去。
骠骑将军复炯炯盯住夕颜,道:
“既然你以命谏言,本将军就成全你。来人,把这太监给本将军吊到城门上!”
“诺!”
夕颜没有挣扎,仅是淡淡道:
“请让奴才自个走到城楼。”
她不喜欢,被人押着的感觉。一点都不。
哪怕她知道,骠骑将军这一做法,倘她是细作,那么夜帝施声东击西之策,攻至城门时,看到她被吊在彼处,必也会心有疑虑,因为,昭示着,自己的计策或许也已被骠骑将军识破,反会在踌躇时,贻误最佳攻城的先机。
所以,她没有任何的怨尤,心甘情愿地走到城楼处。
她希望,能在那里,第一个,看到轩辕聿的凯旋!
毕竟,今日清晨,她看到的,仅是他一身戎装离去的背影。
手被拂吊,腰被另一根绳悬起,垂挂在城墙之上,她的足下,是一片黄沙之土,如若拂住她手腕、腰际的绳断去,就这么摔下去,应该她的命,也会完结吧。
犹记得前晚,对银啻苍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再次应验了。
那个站于树冠之上,对她说出那些话语的男子,绝对不会行这等事。
他若要行,有太多的机会,何必等到现在,两军对垒之际呢?
哪怕,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让他为了报复去行叛变。
可,她明白,只有她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他改变。
她凭得是什么,不过就是仗着他对她的情意,让他心甘情愿地率着五万兵士作为轩辕聿的后翼防线,不是吗?
而现在前面战场上的情形,恐怕,不止轩辕聿面临危机,银啻苍的处境,更为不妙。
因为,他的迟迟不出现,若非因着叛变,就只有一个可能,陷进同样残酷的鏖战中,这场鏖战,还是没有任何援军的鏖战!
只是,她没有理由,让骠骑将军先去援救银啻苍,那样做的话,仅会适得其反,更让骠骑将起了疑心,踌躇间,反是连轩辕聿都顾不得。
缚手的绳哪怕很粗,哪怕,在她的腰际又缚了一条绳缓去垂吊的力道,可,时间长了,她的手腕,仍能觉到辣辣的刺痛。
三月的旭阳,不甚灼热,却也炙烤得她,有些头晕目眩。
汗,起先还是一滴一滴溅落,到了后来,便是直淌了下来,迷住她的眼睛,也将她的衣裳悉数濡湿。
真难受。
这种粘腻的感觉,是她最讨厌的。
不过,现在,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知挂了多久,直到,那夕阳残辉,红也似地耀于眼前,
终是临近傍晚了吧。
算来,竟是撑了一天。她的意志力想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