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白的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意,只是目光却忽然温柔了起来,脸上多了一丝凝重,眸中却满是悠远的回忆和神往:“她她并不是外人看到的不肖无用。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其实呵呵,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的心中,从来就只有那位四殿下的。”
曾经,她不求回报,抚慰他的孤独,亲手为他描绘母亲的肖像,曾经,她站在他的面前,仰视着他,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定要坚强。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同情你,施舍你,关心你,忍让你,更没有人会因为你柔弱而对你刮目相看,这个世界上的人,只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鄙视你,要给你能量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
从那以后,他时时提醒自己,渐渐明白了她那些话的意思,从那以后,他不在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质子,而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能在云国立足,更在大胤九公子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公子白。虽然,他并未站在权力的巅峰,但至少,他可以昂着头面对任何人,再不是任人欺负的苏慕白。
可是,如今的她,却成为了云国皇陵中一具美丽的雕塑,只有空壳,没有灵魂,没有笑容。
雪澜走到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坐下,杏空提着刚煮好的茶走了过来,往青瓷杯中注入茶水,雪澜捏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听说,这茶叫‘须臾白’,是奕国特产的好茶,六皇子不要尝尝吗?”
他,竟然对自己有情?嗯,也难怪,第二次见他的时候,那左肩上的莲印就已经盛开了。
第三卷:墨渊水莲 第2章:同时驾临
苏慕白一愣,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望着那大理石般的白色石桌,上头正腾腾冒着热气,传递着茶叶的清香时,原本就温和的面容上更加柔和起来。
雪澜同样不会错过他眼中的任何一丝表情:“六皇子,十多年离乡在外,难道就没想过要回去吗?”
闻言,苏慕白捧着热茶的手难以察觉地一晃,眸中也暗了几分,俊美的容颜上透着几分苦涩:“我,只不过是一个质子而已,是一个被奕国抛弃的人,何必一心想着要再回去?何况,我在云国也生活得很好,这里的人待我也好,至于奕国呵呵,我想,我早已没有牵挂了吧。”真的没有了吗?当初,是谁在那里哭成小泪人儿,满脸墨汁,对她说:我想回家。我想回去奕国,我娘亲出生的地方。
雪澜目光莹莹看着他,点了点头,旋即端起茶杯喝了几口,不再说话。
许久,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稍稍有些尴尬起来。正当杏明在背后感叹他家主子身上的饿鬼竟然没有发作时,雪澜首先开了口找到了话题。
“六皇子,你每日这么笑,脸不会抽筋的吗?”
“噗”后面的两个从心里喷了。
雪澜很认真地看着慕白,满脸无辜,好像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像锋亦寒那样,天生就是个面瘫男人,别指望他脸上会有笑容出现了,可真遇上苏慕白这样一个一天笑到晚的男人,你就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脸抽筋。
苏慕白一时怔愣没有明白过来,等明白过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了,轻轻一笑:“从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虽然只和我见过两次,我却常常挂念着她,后来我遇到一个老人,那老人同我讲过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你对他笑,他便会对你笑。从那以后,笑变成了我的面具,也变成了我防御外界的利器。人活着,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我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呢?”
这回轮到雪澜发怔了,没想到这苏慕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人生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是早熟呢。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目光深深看着苏慕白,搞得苏慕白心里一阵阵发慌,那眼神,怎么那么像个正在调戏良家大姑娘的流氓?
“六皇子,苏慕白,你如此地笑,人家说你一笑能泯万千恩仇,可若是你这样对着大街上的姑娘们笑,岂不是很容易让人误会些什么,到时候,你再一句话告诉人家‘这只是我的习惯’,这样岂不是很残忍?这样一来,你再温和的笑容也是伤害别人的利器了。”
面对他一如既往的笑容,雪澜没来由地感到一些不满,看着他温柔和谐的笑容,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在她记忆里已经久远到模糊,一想起来却仍咬牙切齿的人,韩瑾韬。他同样有这样一张爱笑的脸,即便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依然是温柔的笑着,把利刃插入她的心脏。
你的温柔伤害了我。
这话谁说的,真他妈经典。
苏慕白的笑容僵住了,生平头一次,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难看。
雪澜摆了摆手,将那不快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呵呵,六皇子别介意,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杏明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带着几分同情和悲伤看着苏慕白,好不容易拉下个落水的,当然要好好围观嘲笑一番了。然而,还没等他开始嘲笑,前院就来了人。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风宇,只是这次,他敛起了眼中的喜悦和崇拜,他只是侯府中的一名将军,现在的侍卫长,而雪澜,是侯爷新收的义女而已。
“卑职见过六皇子,见过小姐,”一副公事公办规规矩矩的模样,“侯爷和夫人听说六皇子过府来了,想留六皇子一起吃晚膳。”
“侯爷和夫人听说六皇子过府来了,想留六皇子一起吃晚膳。”
晚膳?
雪澜一听,顿时把脑袋耷拉下来了,好吧,她悲催的一日三餐缩成了只用晚膳了。
苏慕白脸上淡淡一笑,起身回礼:“请将军禀报夫人和侯爷,就说在下感激他们好意,那便却之不恭了。”
雪澜怪怪地看着他,一脸疑惑:“你跟我爹娘很熟?”
苏慕白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呵呵,算是吧,这几年来,他们没了雪儿的陪伴,总是会孤单的,我偶尔过来看看他们。”
好嘛,你倒替我尽孝来了。
雪澜忽然有了一点感动,只是一点点哦,真的只是一点点。
她和云赤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说,还为了帮他夺取天下,苦心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势力,可是,在她“死”后,他不仅一次都没有来关心过侯府,反而还一次次在暗中阴谋刁难,现在跟苏慕白一比,简直就是一纯混蛋。
“我爹娘想必很喜欢你。”老爹的脾气她还不知道吗,清高得跟一根竹子似的,一般不跟人来往,如果是要留下来吃晚饭,那肯定是关系不错了。
苏慕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夫人和侯爷也会有感觉孤单的时候。”
我呸,我现在都回来了,他们还孤单个屁啊,谁还要你这么个木头桩子杵在那啊。
要是让雪澜发誓说她如果是因为嫉妒就被雷劈死,那她肯定立马会五雷轰顶。
郁闷,没想到有朝一日连自己的爹娘都会被人收买人心。
“走吧,我爹娘等着你呢。”语气特别加重,注意,是“我爹娘”。
杏明一看,高兴了,拉着杏空屁颠屁颠跑在后面准备看戏,雪澜没好气地转过身子,喷了他一脸口水:“如你所愿,给我换回男装!”省得一天到晚给我找事。
杏明杏空一听,乐得眉开眼笑啊,相比于看主子吃瘪,还是恢复男装比较重要啊。
雪澜和苏慕白走到前厅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摆好了,雪澜抬眼看了一眼天边灰暗下去的云层,脸色阴沉得好像便秘一样,算了,她的午饭只有留到晚饭吃了。
“雪儿,快过来啊,还愣着干什么?”柳柔清朝雪澜喊了一声,那边风靖已经拉着苏慕白去了上座,风之菊眼明手快,已经飞速为他们摆上了筷子。
站在一旁的风之竹很快就发现了主子的不爽,手肘轻轻捅了捅一旁的风之菊,菊儿立刻指了指苏慕白,风之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主子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
雪澜更加不爽了。,自己的亲妈亲爸,居然被争宠啊争宠,而自己居然失宠啊失宠,然后,居然还被两个手下同情了。
一张红栎木八仙桌,团团坐了四个人,算是空旷了,可是相较于以往的神武候府而言,那就算得上是充满了热闹和欢乐了。
风靖和柳柔清坐在主位,而苏慕白被风靖拉到了一旁坐下,雪澜自然就走到柳柔清旁边坐下了,这下可好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对面正好坐着那张抬两脚踹不出形变,防腐性能良好的笑脸。
“侯府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今天雪儿和六皇子都在,真是好。”柳柔清笑道,看上去十分开心,风韵犹存的脸上也红润了许多。
苏慕白又有些赧然了:“夫人说得太客气了,慕白在云国本就没有亲人,侯爷和夫人若是不嫌弃,可以把慕白当成自家孩子,何况何况雪儿当年对慕白有恩,慕白也希望能代替雪儿为你们尽点孝道。”
雪澜的脸垮得跟什么似的,不屑地撅了撅嘴,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对你可没恩。”别来乱报恩,乱争宠。=_=
风靖似乎没料到雪澜会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干笑两声:“咳咳,竟然忘了,这也是个‘雪儿’呢。嘿嘿,雪儿,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雪澜一脸古怪地瞪着风靖,几年不见,老头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了:“爹,我吃谁的醋?就他,”说着下巴一抬,指了指苏慕白,“长得差了点。”
苏慕白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风靖横眉道:“雪儿,不得无礼。”虽说“风行商行”的主子见君不跪,可在自己家里别样行不行,“人家六皇子乃是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白,他肯拿正眼瞧你,那是人家看得起你。”风靖佯装发怒地数落着雪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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