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澜由杏明扶着,缓缓走下马车,雪白的长裙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凛寒,她无视所有嫉妒和防备的目光,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硕大的“悦心殿”三字。柳眉微微蹙起,美目流转之间,无边的风情中也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碍眼。杏空,给我砸了。”细弱蚊吟的声音,轻若流水,仿佛冬日里雪花飘落,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寒冷。
雪澜说完这句话,仍淡淡看着那个牌匾。
杏空二话不说,飞身而上,仿佛一只大雁一般展开身形跃于殿门之上,众人眸中满是震惊,却还来不及惊呼,便见他手掌轻飞,如同一个挽动风流的神者,亦似一道引爆天际的雷霆,“哐当”一声巨响,那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悦心殿”三个字,便成了碎片。
“呜啊”
“我的天”
一众妃嫔吓得纷纷闪躲不止,个个惊慌失措,吓得花容失色。而那些跟来的太监和宫女们,不管是妃嫔的下人或是别人派来打探消息的,也都吓得面色煞白,愣愣地看着雪澜主仆三人。
这人好大的胆子!
这里可是悦心殿哪,最得宠的七公主的闺阁,这人居然一来就把匾额给砸了,这不是当众给了人家七公主一巴掌吗?
于是,立刻有想吹毛求疵讨好七公主的好事者站了出来:“你谁啊?不知道这是七公主的宫殿吗?好大的胆子,小心皇上灭你家满门!”
雪澜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面上虽然不屑,心中却十分满意她的表现。好,很好,嗓门越大越好。
这一招,叫做敲山震虎。
然而,雪澜并未说话,只是淡淡的一眼,那个出头的黄衫妃嫔便吓得一个哆嗦,被雪澜满身的冰寒之气生生震慑住了。
“你什么身份,竟敢这样瞪视年妃,即便不判你死罪,也该剜了你双目!”另外一个品级较低的妃子更加白痴,还想着为刚才的年妃出口气,讨好一下,“年妃姐姐,依妹妹看,这女人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托胎,保准是从山野里成了精来勾引皇上的,我看还是让侍卫拿下吧。”
那年妃闻言,怯怯抬起头看了雪澜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这女子明明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而已,可却好似有一种将天地万物都掌控在手的霸气,那种霸气,即便是在年轻时候的皇帝身上,也没有见过。
年妃隐忍不言,甚至,都不敢跟雪澜再对视一下,可那个白目妃子却不知道,还以为年妃没有答话,是默认了。当即便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拿下,送到天牢去剜目!看什么看,一双狐媚子眼就会勾人。”
雪澜不由得冷笑起来。这样一个白痴妃子,怎么在虎狼遍地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活下来的?
一众带刀侍卫上前来,还没有靠近雪澜,便被杏空杏明阻住,那些侍卫离雪澜还有七八步距离便再也过不来了。
“反了反了”那白痴妃子一见之下,还以为杏空杏明会使妖法,吓得大呼大叫,“来人啊,原来是刺客,来人啊”一边喊着,一边躲到太监宫女身后去了。
雪澜挺身而立,飘渺似白色云朵的衣裙让她多了几分气宇轩昂的傲然。
她淡淡看着悦心殿,将那白痴妃子的大吼大叫当成狗吠。
果然,没过多久,悦心殿的殿门打开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晃花了众人的眼。
老皇帝一身中规中矩的龙袍,可肥胖的身体却再也穿不出龙袍的气度和威严,若非那一身富贵之气,反而倒有几分戏班子跑龙套的滑稽之感。这样的一个人当着皇帝,难怪奕国的国运会如此衰弱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慌忙中下跪齐呼万岁,那个年妃斜眼抬头一瞥,正好看到雪澜没有下跪,不由得更是惊讶。
“什么事情,如此喧哗?”老皇帝显然语气不善。之前那个白痴妃子一见到老皇帝,顿时腰也直了,气也粗了,一副有了依仗的模样,身子好似无骨的蛇一般缠了上去:“皇上,这女人居然让人砸了悦心殿的牌匾,臣妾正准备代皇上好好惩责她呢。”
老皇帝的目光中隐有怒意,顺着那白痴妃子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雪澜抬起眼眸,他眼中一亮,苍老的脸上居然生出许多觊觎的光芒,就好像几天没吃过饭的饿鬼忽然间见到了满汉全席,沙漠里的行人见到了绿洲一样。老皇帝呆呆地望着雪澜,显然被她的美貌所震惊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一国皇帝,脸上的贪婪和迷恋如此明显。
雪澜自然完全懂得老皇帝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禁更加鄙夷起来。
轻盈的身姿笔挺不卑不亢中,又显示出一种卓然而迷人的风采,雪澜缓步走到老皇帝跟前,全然无视他迷恋的目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直视老皇帝:“奕皇,薛蓝儿拜见。”
奕国老皇帝似乎被这空灵绝伦的声音击中,全身一颤,旋即,脑袋里只剩下“薛蓝儿”三个字,不停盘旋。
薛蓝儿,代表了什么?那代表了一个掌握着大胤两陆六国经济命脉的女人,她若是一个不高兴,天下百姓都得挨饿,她皱皱眉头搓搓手,六国皇室无一例外都会变成比乞丐还穷的穷光蛋。如今的风行商行,在两陆六国是一个奇特的存在,它没有丝毫的领土封号,可是却掌握了全天下的国计民生,六国皇帝虽然身份尊贵,可在薛蓝儿面前,却似乎是平等的地位,甚至,有时还稍低一筹。
老皇帝原本肆无忌惮垂涎欲滴的目光开始变得小心起来,看向雪澜的目光也讨好了很多,一旁的那个白痴妃子早就傻眼了,思想还停留在薛蓝儿三个字上面回不过神来。年妃吓了一跳,继而长长舒了一口气。薛蓝儿三个字代表什么,全天下无人不知,而这位薛蓝儿的狠毒,也早就从云国传遍了大胤两陆,幸好她刚才还算识相,没有跟亦妃一样莽撞,得罪了她。
老皇帝连忙一步上前,老脸上堆满了笑容:“哈哈,原来是薛姑娘,薛姑娘好啊,尊驾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啊。”然后忽然发现似乎什么事情有些不对劲,立刻又道,“朕想起来了,还有些要紧事情要处理,不如请薛姑娘到乾坤殿稍候如何?”人家风行商行的主子忽然来了,说不定是奕国的一大助力,当然得要好好利用。
雪澜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也琢磨不透她的心绪:“奕皇,我来看六皇子的,听说他在这儿。”
老皇帝脸上一惊,扭头偷偷看了一眼那座悦心殿,斜眼又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牌匾,心中顿时闪过几分了然,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那个,薛姑娘,你认识我六皇儿?”
雪澜状似不经意地抬头捶了捶自己的肩膀,脸上一副倦容,杏空连忙上前:“主子,困了?算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我让孔方来处理,一个小小的奕国而已。”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可却让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年妃亦妃等人一听,立刻变了脸色。个个的脸上满是惊诧。公子孔方的名头,她们是听说过的,这个位列大胤九公子之一的人,先前一直被认为是风行商行的主子,他总是看似无害,却在别人毫无防备时一击中的,然后不遗余力,全线溃之。有多少商行,多少城镇都败在他的手下,要不然也不能这样支撑起整个风行商行庞大的基业了。因此,他一直是人们又敬又怕的公子孔方。
老皇帝却因为那句“小小的奕国”变了脸色。原本,他因为小小的自尊心受挫想要怒斥什么,可听到杏空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知道怎么地,他忽然十分害怕起来。奕国目今的情况,他最是了解不过了。一个富强兴旺的风行商行想要对付一个徒有虚壳的奕国,简直是易如反掌。
“呵呵,既然薛姑娘认识六皇儿,那便请进吧,只不过”老皇帝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得罪风行商行的好。只是里面的情形,万一这薛蓝儿和苏慕白是那种关系,那会不会弄巧成拙?
雪澜满意地点了点头,朝老皇帝微微示意之后,便撩起衣裙进了殿中。
老皇帝宛如一个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诚惶诚恐怕发生什么不测。这样的情况,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可是却没有时间去担忧什么面子问题了。
这悦心殿中,没有寻常宫殿的灯红酒绿金碧辉煌,反而更多是小桥流水青葱幽幽,看起了,这苏瑜心倒是个会享受的主。
杏空杏明跟在雪澜身后,四顾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在确定没有丝毫的杀气和危险之后,方才放下心来。
苏瑜心的闺房外面,十多个宫女太监的跪了一地,主子倒是没有几个,见到老皇帝进来了,他们更加战战兢兢地跪着,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走到门前,雪澜一步站定,杏空上前看了看雪澜之后,这才推开了房门。
房中,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雪澜微微蹙眉,暗中和杏明传递了一个眼神。
绯红纱帐飞舞的锦床跟前,一个披散长发的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纱衣,裸露在外的脖颈出隐隐现出几枚暧昧的红印,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看到她哭得梨花带雨,柔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十分委屈,我见尤怜。
苏慕白跪在女子跟前,低垂着头,身上一件外袍松松垮垮地披着,身子摇摇晃晃似乎有些羸弱。雪澜他们进来的时候,苏慕白只以为又是来了看戏人,头也不抬,继续垂头低着头。
房中,居然还站着两个人。轩辕殇和苏瑜意。
雪澜一走进门,就看到那一对并立如同金童玉女的璧人,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旋即,便被她快速地抹掉了。淡然依旧的眸子平静如同无风的湖,丝毫没有波动和涟漪。
苏瑜意一见到来人居然是雪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后退了一步,仿佛有些害怕的样子。
轩辕殇冷冷望着那个站在门口,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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