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意一见到来人居然是雪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后退了一步,仿佛有些害怕的样子。
轩辕殇冷冷望着那个站在门口,雪白的衣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淡光辉的身影,忽然一时失神。然而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注视和淡漠的表情后,不知道为何,心中竟然一紧。
老皇帝站在雪澜身后,面色尴尬地看着狼藉的屋中,雪澜不动,他竟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幸好,雪澜最终还是动了。
她一步步缓缓走过去,足下如同生了一朵朵的莲花,白色裙角曳在地上,仿佛荡出一波波的涟漪,身上的浅浅光芒让她显得更加皎洁飘渺,绝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冷酷,流转的目光中带着足以睥睨天下的傲然气度。
雪澜径直走到苏慕白身旁,从上而下,俯瞰着他。
一朵绣工精致得过分的莲花白鞋出现在苏慕白眼底,裙角浅淡的白莲刺绣,带着几分妖异和妩媚。苏慕白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悸动,他缓缓抬头,正对上那双仿佛可以看透灵魂的凤眸。
苏慕白心中一凉,面如死灰:“雪儿”苍白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开合了几次,终于吐出了两个在他心中缠绕百结的音符。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雪澜,脸上早已没有了惯有的淡然优雅和温润如玉的笑容,俊雅的脸上如此苍白,好像是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一般。
看到如此颓势的苏慕白,不知怎地,雪澜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怜惜。大胤九公子的公子白,应该是“气若幽兰,香远益清。一哭天下为之泣,一笑万千恩仇免。蓝眸璨璨,人淡如菊”的。他该是那个如兰似菊,气质优雅,淡然幽静,惯于隐藏起自己的忧愁,笑颜面对世间百态,一心想回到自己故国的苏慕白。
可如今,面前这个跪在地上,满身沧桑,俊颜之上只剩下了颓丧,双眸死灰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他,又是谁?
如今的苏慕白,确实已经心如死灰。昨夜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然而,他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更相信自己的心。不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跟苏瑜心发生了关系,可如今却是“铁证”如山,他想抵赖也无法解释了,他明白,自己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被人彻底算计了。
而算计他的人
呵呵,这世界上,除了雪儿,他绝不会娶第二个人。
要让他娶,好,除非他死。结阴亲。
雪澜低头看着他,缓缓开口:“你做了么?”
苏慕白双眸中闪过痛楚的光,低垂下头,声音细若蚊吟:“我不记得了。”
“不自愿?”
苏慕白蓦地抬头,真诚地看着雪澜:“不。”
雪澜淡淡而笑,笑得有几分诡异:“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冬日里的暖阳,日光着凉了原本冰凉的冰天雪地,所带来的暖意,让苏慕白不禁微笑起来。就因为这一缕冬阳的光芒,他已经如同枯木逢春,被温暖过来了。
他心中最害怕的是,不是要对前方那个女人负责任,而是怕风雪澜误解他。可仅仅是两句问话,她便说,她相信他。她相信他,呵呵,她竟然是相信他的。
此刻,这一句“我相信你”,比起任何甜言蜜语的安慰还要来得畅快,这一句话,胜过了千言万语;一句“我相信你”,珍贵到足以抹平他十数年来孤身在外漂泊异乡的痛苦,所有的伤害、误解,一瞬间,变得那么得无足轻重。
如今,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她傲然挺立的身影,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如何变换,她都永远在那里,永远无法从他心里抹去。
雪澜不语,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素白的小手伸出,仿佛邀请一般伸向苏慕白:“慕白,起来。”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无尽的压迫力和魔力,让人无法抵挡无力抗拒。
苏慕白如同着了魔一般,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那只素白的小手,他感受到那小手上传来的沁凉,忽然心中一恸,觉得此刻即便是让他死,也无憾了。
苏瑜心的哭声更大了。眼泪泛滥得如同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喷涌而出,好一个黄河之水天上来。
老皇帝见状终于走了过来,面上满是讨好的对着雪澜,小心翼翼道:“那个薛姑娘,这个不太好吧,六皇儿昨晚糟蹋了心儿这,这”
雪澜冷冷看着他,丝毫没有面对一个皇帝的恭卑:“糟蹋?奕皇,此言恐怕要多加斟酌再说吧?”
老皇帝急了,脸上带了些慌乱:“怎么会呢这床上还有心儿的落红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名节,如今她的贞洁被六皇儿夺去了,虽然六皇儿是朕的亲生儿子,可朕也不能放任不理。这件事,朕必须帮理不帮亲啊。”
帮理不帮亲?
一口一个心儿,一口一个六皇儿,到底哪个是亲,哪个是理?
雪澜不语,冷哼一声。慢步走到苏瑜心跟前,仔仔细细一打量,这才发现,这个苏瑜心还真果然不愧为奕国第一美人的称号。长得国色天香貌美如花不说,连身段也是一流的婀娜一流的棒,一双美眸秋光盈盈好像会说话似的,此刻正盈满了泪水满是幽怨地看着苏慕白,浓浓的爱恋和浅淡的恨意交织着,更显得她脸上表情丰富,楚楚可人。
雪澜直直打量着她,对她脸上的泪水,雪澜觉得有些不舒服。
尔后,雪澜撇开那女人不理,径自走到锦床之前,杏空见状立刻上前,将锦被掀了开来,粉色的锦缎褥子之上,一抹殷红发暗的血迹,立刻暴露在众人面前。
雪澜淡淡看了一眼,便退开了一步。身后的杏明走上前去,拿食指朝那抹殷红一抹,然后将食指放在鼻间嗅了嗅,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腰间摸出一张疑似高级锦缎的白巾,将食指来来回回擦了个遍,然后一脸嫌恶地把白巾弃如敝屣扔在地上。
这一刻,苏瑜心一直毫无波动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变化,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了一丝光芒,一直有意无意地留心她的表情的雪澜,自然没有放过这一点变化。
杏明走到雪澜跟前,附耳在她耳畔低声耳语了什么,雪澜面色一寒,却又好似早已在预料之中一样:“此话当真?”淡淡一问,杏明肯定地点了点头。
雪澜蓦地转过身去,全身散发着不可逼视的威严:“敢问奕皇,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苏慕白紧紧跟在雪澜身后,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爱恋,如今的雪澜就好像是他的太阳一般,将他心中的阴霾驱散,冰寒温暖,黑暗照亮。
老皇帝被雪澜突然的发问噎了一下,眼神闪烁道:“这恩”
“是奴婢发现的。”苏瑜心身旁一个小宫女忽然开口,双目望着雪澜显得分外小心,然而她越是这样小心谨慎过分紧张,雪澜就越发不会放过她的任何措辞。
“奴婢今晨起来想要服侍公主起床,可打开房门看到公主还未起身,奴婢便到床前去叫公主,可打开幔帐一看,六皇子他他竟然躺在公主的床上。而公主那时已经昏迷了,奴婢一时惊讶,便大叫起来,碰巧皇上路过悦心殿,闻声便进来了。”
碰巧?
真的只是碰巧?
“你们家公主昨晚几时休息的?”
小宫女看了一眼自家公主,心中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八公主苏瑜意忽然跳了出来。
“薛姑娘,这是我们奕国的事情,你虽然贵为风行商行的主子,可这未免管得也太多了吧。”她心中对雪澜身上的气息十分畏惧,可却讨厌她清高飘渺的模样,好似她根本让人看不透,可她却可以一眼就看透旁人似的。第一次见面,她就厚颜无耻当众勾引无伤哥哥,这次见面,无伤哥哥竟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这一点,是让苏瑜意最觉得危险也最恼火的地方。
一时情急之下,苏瑜意竟然顾不得自己的修养和娴熟的外表,脱口而出对雪澜插手此事表示异议。
雪澜微微侧目,目光淡淡地看着一旁的苏瑜意,而她身旁的轩辕殇却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八公主之意,是说此事乃你们的家务事,我薛蓝儿不便插手是吧?”
苏瑜意傲然点头,小脸上满是敌意和隐藏起来的狰狞:“难道薛姑娘认为不是?”
“呵呵,好啊,家务事。那也行。可若是我说,苏慕白是我男人呢?”
苏瑜意一愣,正想反唇相讥的话一下子全咽回了肚子,双眸不可思议地在雪澜和苏慕白身上来回,最终,终于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可以反击,颓然垂下了头。虽然上次就知道这女人跟六皇兄认识,六皇兄看她的目光也痴痴呆呆满是仰慕,可却没想到她之前一直冷淡的态度下,居然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可既然六皇兄是她男人,那她为啥那天还当众勾引无伤哥哥呢?这女人是个变态么
苏慕白也是如中雷击,倏地抬起头,看向雪澜的背影,那眼中的温柔,好似可以流淌出香甜的春水来,他没有想到雪儿会这么说,更没有想到她会赶到宫里来帮自己,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却比任何美梦还要让他高兴一万倍的事情。可如今,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听到了。
这是不是说明,雪儿愿意接受他的爱了?
轩辕殇眸子微眯,冷漠的双眸上像是罩了一层迷雾,晦暗不明,冷然的视线在雪澜和苏慕白身上来回了好几次,才终于冷冷移开。
雪澜不再理会没事找事的苏瑜意,把视线重新放回那个小宫女身上:“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宫女的眼神飘忽了好几下,最后才畏缩着抬头看向雪澜,开口道:“昨晚公主是子时才休息的,说是不用奴婢们看顾,因此奴婢们没有守在宫外。”
“哦?子时?”这深更半夜的,“呵呵,瑜心公主还真是好兴致啊,三更半夜地赏夜景么?”
小宫女一噎,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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