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似乎突然间就轻松了不少,一直以来似乎隐隐约约捆绑束缚它的东西忽然没有了,全身轻飘飘地宛若失去了千斤重担,更似是一缕棉絮轻忽,没有了惊讶,没有了患得患失,她,又终于变成了那个肆意而无畏的风雪澜。
轩辕殇,恭喜你呵,你终于摆脱我了,而我,也终于摆脱了自己心中那无稽的幻想。
耳畔的夜风寒冷的呼啸着,雪澜离地面也越来越近,有的人甚至闭上了双眼,不忍心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三十米的高空哪里还有存活的希望?
六米
五米
四米
千钧一发之刻,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靠近塔边围观的百姓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纷纷倒地。只见一条迅捷无比的身影蓦地从人群中蹿出,身影飞过了一人高的地方,朝着坠落的女子飞去,可是,似乎有些无奈,雪澜坠得太快,那身影即便是如同闪电一般迅速,也来不及了。
沉遥津满头大汗,他已经运动了全身的功力,可是,却偏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雪白的身影如同折翼的蝴蝶,从虚空中坠落。焦急和恐惧的痛苦在俊颜上交错着,可是,任凭脚下奔得再快,也赶不上那条快速下落的身影
该死的,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在做什么,真的,真的什么都不要了?
真的,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吗?
三米
两米
蓦地,在塔边东侧围观的百姓忽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倒了下去,比西侧的百姓倒得更快更急。一条比夜色更为深沉的黑色身影,狂风一般掠过,根本就没人看清他,只觉得劲风如同海啸扫过,只觉得一道黑色的闪电过去了。
黑影的速度比西侧的沉遥津快了太多,他身子虽然轻捷如风,但脸上却也带着极度的焦急,他宛如一只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的鹰隼,速度快得无人能够看清,只一瞬间,黑绸一般的长发飞过,当众人再度睁开眼睛时,那个墨色人影已经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女子。
众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舒气声,与此同时,墨青色的人影也携着女子稳稳落到了地上。
一黑一白,如同两个表演舞蹈的绝佳伴侣,他们在地上旋转了两圈,男子似乎是借此卸掉女子坠落的力道,然而雪白的裙角缠绕着墨青色的衣摆,在地上舞出一圈圈的涟漪,无心之中,竟然形成一幅绝美唯妙的画面。这旋转的一瞬间,似乎被定格成了永恒。
雪澜根本不用睁开眼,在鼻端嗅到清清淡淡的寒意,她已经知道是谁救了自己。
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够在这样的时刻从远处赶到,救下自己。
没有想到,消失了这么久的他,终于还是出现了。竟然还不肯放弃吗?她都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他还不肯放弃?
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了好几下,雪澜微微睁开眼,对上面前一脸冷峻和阴沉男人的俊颜,浅浅一笑。
“亦寒,好久不见了啊。”
好久不见。
或是,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亦寒,好久不见了啊,亦寒,亦寒
这一声呼唤,仿佛一个魔咒,在锋亦寒的脑中轰然作响,他的心翻江倒海着,忽然有想干呕的冲动。那是堵塞了多久的心脉,忽然像是要炸开一样。
有多久了?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了?亦寒亦寒
从两年前他弃她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呼唤。别人喊的,都是皇子,或是公子恨寒,甚至,就连他的未婚妻瑶梦岚,口中所喊的,也并非亦寒。无数个午夜梦回里,他有多怀念这声轻柔而又低沉的“亦寒”,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当他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心,暗暗发誓要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却已经再也不愿对他多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遑论这声亲切的“亦寒”。
两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听到这一声“亦寒”,这一声,是他错过了,却又等待了太久的。
“澜儿”锋亦寒低眸,看着怀中的雪澜,心中说不清的感受似潮水一样漫涌上来,双眸湿湿的,一下子有些失控了。别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今天,他却因为这样的两个字,抛了自己男儿的尊严。
无所谓了,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澜儿高兴就好。
“主子。”
杏空杏明此刻已经飞身从塔上跃下,面上犹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幸好没事。主子,不是我说你,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心脏功能,还能承受这样的刺激吗?”杏明手里一条银白色的丝线在黑夜里根本无人能看见,一旦主子降落的高度快要达到距地面一米,他们便会拉扯这根坚韧的丝线,把她拽住。主子虽然没有吱一声就跳了下去,可做人手下的,必须要时刻以主子的安危为己任。
说完这句,杏明没好气地斜眼瞥了轩辕殇一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来。
杏明没好气地斜眼瞥了轩辕殇一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主子,你已经因为那个男人,失去了半边心血,如今,你连仅剩的这一半也不想要了吗?”
锋亦寒抱着雪澜的手一僵,继而,却握得更紧了。三年前的事,他在场,也目睹了全过程,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澜儿所救的人,竟然是轩辕世家的主人,轩辕殇。
杏空狠狠地给杏明甩眼色,他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不能告诉主子和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这半边心血在轩辕殇身上,就已经要为他着魔了,如今若是告诉了她,还有这么一份深刻的渊源,她岂不是要疯?
杏明这才一惊,恍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谁知,雪澜的脸色却如同往常一样,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杏明,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就是轩辕殇?”
这一下,杏空杏明倒懵了。看着他们家主子平静得毫无吃惊的模样,他们怯怯道:“主子,你早就知道是他了?”当年他们去灵国的路上,无意中被一处最神秘罕见的墨渊吸引了。结果在墨渊的悬崖壁上,发现了一个被异兽的毒气迷晕的男子,雪澜因为看到他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莲花印记,便将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处破庙,然后不顾死活地让杏空施展绝世医术,把自己的半边心血换给了他。因此救活了这人,可当时,这人的面貌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想到此处,雪澜就有些疑惑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里的那串红玉珠链,当初是她一生下来,娘亲就给她佩戴上的。说是那个疯老头子,疯花六祸的赠品。上头的六颗饱满玲珑、鲜红欲滴的红玉,晶莹剔透,着手溜滑,其中三个已经变了颜色,分别是蓝、紫、青,对应的法莲乃是苏慕白、墨倾宸、锋亦寒三人;而其余三颗却没有丝毫变化,对应的应该分辨是公子摇落、云赤城和凤鸣渊。中间最大的石头,却是一颗鹅黄色的,个头比其余六颗都大,但看上去却是普普通通,也不透明,也不光滑,平庸得像一颗鹅卵石。
雪澜曾经一直以为这颗鹅黄色的石头,乃是对应的自己,因为其余的五颗红玉,都会因为法莲之人身上莲印的开放而变色,这颗大鹅黄石头被六颗红玉包围着,因此,最有可能的,就是帝莲之女,风雪澜自己。
可没想到,如今轩辕殇的后背上,也有那么大一朵莲印,莫非,疯花六祸,所寓言的六朵法莲,其实并非六朵,却有第七朵?也就是轩辕殇?
不管怎么样,这轩辕殇的背上有法莲印记,而当初她还没有找齐六朵法莲,因此就拼了性命救下他来,既然后背上有莲花印记,那救下来总是没错的。
想到此处,雪澜点点头:“上次他跟我说苏瑜意用半边心血救了他时,我就想到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凑巧之事,哪有那么多会换心血之人,当时那个被异兽喷到毒气的人,心血已经完全毒化,如若不救,在一日之内便会身亡。因此,我只能让杏空刺破他的心腑,放出毒血,然后用同样血型的人的心血去救他。可凑巧的是,我和他的血型,都是这个世界所罕有的,因此,当时只能我用自己的心血去救他了。”
说到这儿忽然觉出不对来了:“不对啊,你们居然早就知道了?”
杏明摸了摸鼻子,对于欺瞒主子一事供认不讳:“说到易容术,我可是祖师级别的。当初救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易容的了,现在再碰上,一看脸型身材,我立刻就知道是他了。”
雪澜点头,咬牙切齿道:“好,很好。”
杏空杏明赶紧缩起脖子钻回自己的龟壳里了。
他们不轻不重地交谈声,却一句不落地到了轩辕殇的耳朵里。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起来,那一句“你已经因为那个男人,失去了半边心血”,忽然像一道闪电夹带着巨雷将他打入了无边的地狱。
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轩辕殇双眼无比的茫然,俊颜上带着惊惧和恐慌,他紧紧盯着雪澜被锋亦寒抱住的背影,脑海中那张容颜竟然渐渐清晰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心里流着的血,不是苏瑜意,却是风雪澜的?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模糊的记忆中,有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她曾经满头大汗惹着痛楚,将心头的一腔热血灌入他已经衰萎的心脏,让他重新活过来,记忆中,那个女人将一口口清新的空气度过来,让他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一直让呼吸持续到他衰竭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那个女人,他就连昏迷前的最后一刻都想看清,可无奈,却被一片黑暗袭来,让他彻底昏了过去。
是她吗?
那个为他度气,为他付出半腔心血的女人,就是她吗?
是不是一开始,他就弄错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苏瑜意,而是她,风雪澜。要不然,一向冷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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