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会好好照顾它,你的生活还是你的生活。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就这样生了。有点匪夷所思,有点莫名其妙,可终究成了事实。
之后那一年,她过得很难。
孕妇该有的反应,她一点都不差。妊娠反应在四个半月的时候才渐渐停下来。有个说法是:女儿丑妈,儿子美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白倾卿产前变得很丑。面色焦黄,还长了好多斑,连自己看都觉得有碍观瞻。
生石英的时候是顺产,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太忧郁了,石英在她肚子里就是不出来,搞得比预产期晚了十五天。
石英,2000年5月出生,在娘胎里待了将近是十一月。
所以大学生没当成,倒是是从安胎开始就成为了一名复读生,2000年考上石悠远所在大学的企业管理专业,三批本科。
那时候天气开始变冷,她一边待产,一边还要准备学习。本来考的就不怎么样,明年总不能考得更烂。所以伴随着萧瑟的秋,冷漠的冬,白倾卿抑郁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人注意过。
多年后白倾卿想,可能是她一直太任性,所以再怎么胡闹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就连石悠远都毫无节制的让着她,却只能让她更暴躁。
刚出生的石英皱巴巴红呼呼的,很不好看。大家都说这孩子长得像石悠远,可是她就完全看不出来。看着老爸老妈和石悠远都那么在乎这个小东西,她突然不喜欢这个孩子。有点后悔,有点寂寞。
她抑郁症状真正爆发是在坐月子的时候。
月子后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面对走样的身材。什么年轻的时候生育恢复得快,都是狗屁,撑开的胯骨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尺寸。
擦干净满是哈气的镜子,她就站在那里照着。腹部上不能抹灭的妊娠纹,能一把揪起来的赘肉,松垮的皮肤,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乳房胀痛……
白倾卿不知道镜子里的还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她怎么感同身受,可如果是自己,自己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想这样,不要这样!拿起洗发露就砸了过去,玻璃应声破裂,随之而来的是她的嚎啕大哭。
巨响吓坏了外面的白妈,砸了二十分钟的门里面仍然哭声震天。白爸出差不在,她没法只能给在家休周末的石悠远打电话。
石悠远知道情况不会太好,但是没想过会这么糟。在白倾卿把自己关起来整整一小时后,他才破门而入。
看见满地的碎玻璃,她就那么赤/裸着蹲在地上,抱着腿埋着头。已经没有力气哭嚎了,安静得像受伤的小狗,举爪子反抗的精神都没有。石悠远皱眉,赶紧把浴巾披到她身上,她又拼着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喊叫。石悠远只能胡乱的裹住她,一鼓作气把她抱出去。
俩人都倒在床上,白倾卿发了狠的捶打撕咬,就是不出声音。石悠远任凭她怎么打怎么咬,就这样紧紧的搂着她、按着她。直到她睡着了不再哭闹,石悠远却起不来,也跟着疲惫的睡过去。
事情发展的近乎疯狂,白妈站在门口,咬破了嘴唇,泪水划过更是刺痛。她突然想,也许这回真的错了。她后悔自己听了丈夫的话,后悔听了石家的承诺,后悔让女儿受这样的苦。可是看看安睡的外孙女,她只能认清这个事实。
原本两家约定等石悠远大学毕业就让他们把证领了,第二年白倾卿毕业的时候再摆喜酒。可是现在,没人敢再提起了。如果两个孩子感情好,白倾卿应该按规矩在婆家坐月子的。但是她情绪不稳,谁也不敢提。时不时的还去D市找个心理医生,吃点药,谈谈话。
然而,大家看见的都是石悠远无怨无悔的奔波付出,石家的支持和爱护,还有白倾卿近乎疯狂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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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就,这些年石悠远迁就了她的任性远走,可谁看到,她白倾卿又迁就了什么。
白倾卿摇摇头睁眼一看,过了两个路口了。她现在对身后催促的喇叭声已经开始免疫了,透过后视镜看方嵘,赞许的说:“看来脸皮厚点是有好处的。”
“……”方嵘目视前方,侧耳。
她指指后面一起按喇叭的三辆小车说:“若不是您脸皮够厚,怎能在如此热闹的环境里还开得安然自若?”
方嵘不以为忤,笑道:“女人就该皮厚点。您看您这皮薄还不会演的,只能委屈的跟我共乘銮驾,人那皮厚会演的,现在正载着您的孩子和孩子她爸抵达饭店共聚天伦。”
“嵘儿,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破瓶子还长了张损、嘴!”白倾卿咬牙切齿。
“说这话的,都不想做人了。”方嵘分外骄傲。
终于到了饭店,临下车的时候方嵘郑重其事的说:“女人不止要皮厚,还得懂得装,明白吗?”
白倾卿挑眉。
“就是装孙子。她要是装孙子,你就装滴了孙儿,肯定不吃亏,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要是演苦肉计,你就演的比她更声泪俱下,大多数能讨个便宜。”
白倾卿试探的问:“你想让我在石英面前演苦情?”
“何止!”方嵘白她,钥匙扔过去,努努嘴,“你懂的。”
白倾卿握着钥匙,看她往前走去,爆喝一声:“我不懂!”
俩人拌拌嗑嗑的往里面走,就看见何家勇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等着,一见媳妇赶紧迎上来。“姐姐,骑自行车都早就到了。你们是坐什么来的呀?”
“牛车!”白倾卿愤然离场。
挎上老公,方嵘嘻嘻一笑,“是蜗牛车。”
“靠!蜗牛,你又开车啦?”再看表姐,他万分同情。
白倾卿认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处处都别扭。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石英清脆的声音,虽然不知道是谁问了什么傻逼问题,但是石英的回答让她今天的心情严重的郁闷到了顶点。
“我觉得挺好的啊,我又不是父母离婚的,我妈我爸又没结婚。要是他俩都结婚了,我就有两个爸两个妈了,零花钱都能拿四份。我爸说我,我就上我妈家。我妈说我,我就上我爸家。”
“英子,后妈很坏的。”这是方嵘的声音。
石英仰起小脸,说:“要是我伍姨这样的就不能,她可疼我了。”
听了这话,伍杰脸上洋溢起骄傲的笑容,摸着石英的头,仿佛真的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
白倾卿黑着脸坐下,身边的白妈狠狠的叹了口气,扔下俩字——活该。
一顿饭吃下来,白倾卿一反常态的沉默不语。石英好像被她妈的黑气煞到,也乖乖的不再粘着伍杰。石悠远不停的投来目光,希望可以一探究竟。幸好有方嵘两口子在,气氛没有完全冻硬。
傍晚上的时候冯山来了一趟,给石英一个小型的minicooper的汽车模型,却堪堪的跟白倾卿说:“喜欢吧!”也不等白倾卿的反应,跟长辈和伍杰、石悠远打了招呼就匆匆走了。
看石英摆弄小模型爱不释手,石悠远知道这种玩具价值不菲,可怎么都越看越碍眼。
天开始黑了,伍杰没有撤退的意思。
可这一个下午,白倾卿觉得自己演得够苦情了,都演得入戏出不来了。越是想着,越是坐不住了,隐约表示想先行告退。结果,石英居然就趴在她腿上睡着了,死死的抱着她的裤子不放。白倾卿轻轻的摸上她的头发,这么可爱的孩子,自己怎么就那么忍心的扔下了呢?不知道现在想要要回来,是不是有点霸道。
“要不先带她回去睡觉吧。”石悠远悄然无息的站在她身边,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行。”她抬头跟两家老人打好招呼,“我先带她回去睡觉了,累坏了今天。”
这个时候伍杰毕竟还是插不上手的,她也只能黯然的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回家。
怕弄醒孩子,白倾卿以她本就不高大的身躯费力的抱起石英往外走。
手上一松,石悠远抱过孩子,说:“给你能耐的,也不怕摔了。拿东西吧。”于是她乖乖的拎着石英的礼物跟在后面去停车场。
怀里的石英睫毛忽闪忽闪的,石悠远轻笑出声,在石英头顶说:“要装就装到底,有点敬业精神。”
石英用力的点下头,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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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白倾卿回来之后,为了方便她的来去自由,石悠远带着石英就彻底搬回自己的小房子住了。
石悠远抱着石英上楼,白倾卿在后面乖乖的跟着,然后开门。石悠远把她安置在小床上,出来厅里,白倾卿正收拾那一堆东西。他走过来拿着汽车模型端详了一会儿,随手让进装玩具的盒子里。
“你轻点,这玩意金贵着呢。”白倾卿赶紧拦着,在电视柜旁找了个地方安置好。“石英睡的挺好,我先回去了。”
石悠远抬头看看钟,说:“挺晚了,我送你吧。”
她摆摆手:“不用。石英醒了该找人了。”
“那你歇会吧,我看她睡的也差不多了,一会儿她醒了你再走吧。”说完又进屋去忙活自己了。
白倾卿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在屋里绕了一圈,在冰箱上边看见一张照片,在一个粉红色的小相框里。上面布满了灰尘,尽管轻轻的拿下来,依然搞得尘土飞扬。
这个相框她认识的,那是多少年了?八、九年了吧,那时候她从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中挑出一个,当成石悠远的生日礼物送了出去。当时石悠远就猜出来了,说她真是算计的精细。结果,他还是留着。
里面的照片她也认识,那是高三的时候。高三那年的暑假,大家都在学校补课,班里的同学拿了相机来照的。她坐在石悠远的前排,旁边坐着窜班过来的齐北,后面是正在勾当过道那边一个女生的大宏。四个人里只有她是看见镜头的,还傻兮兮的比着一个V的手势。
摸着大宏的脸,心里隐隐的疼痛,默默的遗憾。那些岁月过了就没办法回来了,她突然鼻子一酸,吸吸,冲着屋里的石悠远喊了一声,“我还是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听见她说话石悠远就外走,但是没有石英的小身影来的快。
石英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拦住白倾卿的去路,“你这就要走啊?”
“你醒了?”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生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