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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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矣(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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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止了话,侧身倾听,隐约有脚步声渐近。
  “所以候大人所率大军不但未将乐安城攻下,反而受了重创!”我忙接了话,径直用寻常声调说了出来。
  彩烟也看了我一眼,只是眨眼间便已反应过来,也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样”
  不一会,便瞧见帐帘被掀开,然后是李典躬身穿了进来,想必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脸上却不露声色。
  “公公有事吗?”彩烟忙上前,一面笑了问道。
  他手上捧了厚裘衣等什物,一面递至眼前,一面笑着答道:“天气凉了,怕姑娘禁不起冷,所以将裘衣和暖香炉送过来!”
  彩烟忙接过东西,又是一番答谢。我看了一眼,才抬头朝李典笑了笑:“又让公公费心了!”
  “姑娘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都是奴才份内的事!”他忙摇头推辞,我看得也不在意,又作随意的口吻问道:“听说候大人打了败仗,皇上怕又要心烦了!”
  “是呀,皇上得了战报,这两日都寝食不安!”他听了,脸上却露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一面忙应道,却又扫了案上一眼,午时便端来的膳食依旧搁了桌上,不曾动过,他不禁皱了眉头,脸上又露了丝难色。许是皇上又拿什么恐吓了他,彩烟甚是机敏,忙朝他笑了说道:“公公放心,我自会侍候姑娘用膳的,姑娘刚服过了药,只怕口里没味道吧!”
  李公公瞧了案上空空的药碗,脸上方露了丝释怀的笑意,点了点头:“那好,彩烟你好生侍候着吧,我得回皇上跟前去!”说着,便要出了营帐。
  彩烟一一将膳盒拆下,摆了我的面前。一面又接了刚才的话说道:“姑娘听了这消息,不高兴吗?”
  我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无论打了多少场胜仗,殊途同归的结局怎能让我高兴得起来,只是看了她兴致极好的模样,不忍拂了她的意,微微点了点头。她脸上又露了喜色,接着却又叹了口气。她甚少在我面前唉声叹气,不觉听得有些奇怪,抬了头看向她,却见她手上一面摆弄碟碗,一面想着什么出了神。
  “想什么呢?”不禁伸手在她面前轻晃了一下。
  她立刻恍过神来,却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姑娘用膳吧!”
  我摇了摇头:“食知无味,难于下咽,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一向温顺的采烟也皱了眉头:“姑娘再咽不下去,也要多少吃一点啊,再这么下去,寻常人的身子都要禁受不住,何况!”她说到此处,只觉不妥又将余话咽了下去。
  “我实在是没有胃口,今日也坐了一大半日,身上都有些酸疼,陪我走走吧!”我忙笑着转了旁话。
  她看了看我,一面想了想,大概思及大夫所说,养病时最忌日夜躺着坐着没一丝精神,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姑娘稍稍走动一会,回来可一定要用膳!”
  营外一派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的暗涛汹涌已迫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绕了旁处。身后却一直跟着那守卫的内侍,我只作未见一般,我行我素地踱至营边。
  手不觉抚摸颈上的红玉,眺望远方,只是一片平原,因为已至深秋,一片枯黄落了眼中自是一份萧条凄凉,再远一些,斜阳落了山间,又映得彩云归去。抬头望天,恰有雁群成一字排开掠过苍琼,视线不禁随了那雁群飞去的方向。
  “寺玉姑娘!”
  听得有人唤,方转过头去,却是杨溥正向这边走来,待到走近了,我点了点头作回应。他却是笑了笑:“姑娘怎么一人站了这里?”
  我却返头看了那立在不远处的侍卫,他瞧得明白,只朝那人摆了手,示意他退下。那内侍脸上一丝犹豫,却终是退了下去。
  “在营里坐得久了,太闷了!”我这才随口答道,一面又转过头眺望远处。
  “是呀,军营里对于姑娘家来说,总是太乏闷!”他依旧是笑了笑。
  我并不置可否,甚至性子懒散得不愿多话。
  他也不在意,忽然却说道:“姑娘变了很多!”
  我听得不觉失了笑,却是头也不回:“人都是会变的!”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与姑娘见面时,姑娘那番话,却是醍醐灌顶,让我受益菲浅!”他又提起当年在诏狱里的一番话。
  我听得不禁露了丝苦笑,一面摇了摇头:“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轻狂疏略,说话却是大言不惭,大人还是不要再拿了这话来取笑我!”
  他仔细地瞧了我的神色,仿佛是在猜测这话有几分真实。我却偏过头去,不去计较在意。心里曾暗暗思忖,如若当年不那么冲动,不惹了这些事端,如今是不是可以不用这般矛盾痛苦,恨也要恨得刻骨,爱也爱得透彻,这样未尝不是幸事。
  “无论如何,姑娘于我,可以说有救命之恩!”他却是郑重地说道,“所以姑娘若有事需要帮忙,定当全力相助!”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确是一脸正色,自己心里却是暗暗苦笑,如今谁也不能帮我,便是成祖皇帝生前许给我的一个遗愿都没有用,何况他呢。
  “大人若是想要报答我,大可不必了!”一面摇了摇头拒绝,一面继续说道:“我不是救你,不过是为了离离罢了!”
  他听得离离二字,脸上却是神采奕奕,一种幸福的微笑悄然挂上嘴角,我瞧得又是转过了头,心下莫名酸楚。
  “汉王固守乐安城门,云南沐琼却在城外,与汉王一内一外围攻我大军,这城不仅没有攻下来,却损失不少兵力。恐怕候大人已招架不住,皇上正要派了定国公张辅率铳火军以及十万骑兵前去支援,而皇上!”他忽然说起这话,仿佛知道我心中所牵挂,一一透露于我,说到此处,却又止了话,似乎是无意地扫了我一眼才接着说道:“皇上也要亲自率大军,一举歼灭后援,断了汉王的后备军!”
  我听得一怔,终是要两军交战,皇上也要选择与他正面交锋?
  “汉王不足为惧,而沐琼却是让人不得不谨防的角色!”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自是知道,他所说的是谁。
  “攻城之时,一招声东击西,不知不觉将大军引至城外,直到突袭之时才被发觉,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易,这虚实谋略教人看得有些心惊!”他又感慨一声,却带了一丝惋惜。
  我只能沉默不语,能谋断又如何,深谙兵法又如何,不过是被逼上绝路的反抗,如若皇上放手,这场仗又何需再打。看了杨溥,知道他是顺了我的心意,将这话说与我听,我是无能为力,只是心里将这些事瞧得清楚,无论是想念还是哀痛都不要不明不白才是。这样想着,不觉一丝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恰巧有一人骑着马正朝这边奔驰而来,正要撞上营栏处,那马上的侍卫已拉疆止步,马儿蓦地停了下来,又是一阵尘土飞扬。他见了杨溥,俯首作礼后,才进了营帐,却将马儿拴了栏处。
  “是从乐安洲而来?”我一面上前,看了那马儿正轻微地顺着气,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杨溥俨然更不忌讳,径直应道,却一面说道:“姑娘怎么知道?”
  “猜的!”我一面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一面侧头瞧了它温柔湿润的眼睛,仿佛不谙世事的婴儿般纯净。
  “猜的?”他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刚才望见大雁南飞!”我依旧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听得明白,一面点了点头,忽然又说道:“姑娘一直在站在这里,便是朝南眺望吗?”
  我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对于他我倒少了几份顾忌。
  他见我默认的模样,反而却不知说些什么才是,又瞧了我一直抚摸着马儿不禁说道:“听说姑娘马骑不得错!”
  “还好,以前成祖皇帝亲征漠北时,一同跟了去,骑得多了便也像那么回事!”这话沐大人也曾说过,在云南的时候,只是随口问起。
  “我却不善于骑马!”他却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早先学骑马时,吃了不少苦头,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撞了石头上,头破血流,险些要了命!”

  四十一

  “第一次摔下来?”我不禁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喃喃自语。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带了丝挪揄地低语:“这可是我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不禁有些恍惚,那张日夜色思念的脸又在脑海中盘旋。
  “杨大人!”却被一声急促的低唤给打断了思絮,抬头便见一侍人模样的人,手上正捧了一封信函。
  “什么事?”杨溥上前问道。
  那侍从将信递上:“大人的家书,是急件!”
  他忙接了手中,三两下就将信封撕开,急急展开信笺,几乎是一目十行般,脸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我看得心里也一阵担忧,既然是家书,多半是叶离离有关,瞧他眉头快拧成一处了,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他将信折好,抬了头看向我,语气里已掩不住担忧:“府上的管家来信,说是离离已启程往军营里来了!”
  “什么?”我听得一愣,她怀有身孕,怎么能周车劳顿,千里迢迢地赶至这军营里,不禁也皱眉头,“已经在路上了吗?有随从跟着吗?”
  他点了点头,却是想了想才说道:“只怕快要到了!”
  我不禁叹了口气,他听了反而是淡淡地笑了笑:“也好,她总说要见你,恐怕没耐心等待,便径直自己来了!”
  “她在路上会有危险吗?”我犹豫了一番,终是问了出来。他却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大碍!”
  离离从京师而来,一路往南,并不途经乐安一带,况且真要路过,想必他们是不会为难一个女子的,这倒是能够肯定的,这样想来稍稍安下心来。
  抬头看了他,却依旧是忐忑不安,一面要掩饰一面却已情不自禁。我忍不住开口说道:“不如去路上接她吧!”
  他听得有些惊讶地看了我,我只笑了笑:“你这样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皇上要了你留在此处无益啊!”
  他却是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皇上正与几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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