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怒道:“你在干什么!”
司羽烈很自在地勾着笑道:“没看见吗?烧山玩。”
“这是你的师门!”云烨急怒交加。云海在闭关。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出来,该不会是遭遇不测了吧?
司羽烈挑眉,“师门?我不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哪里还有什么师门。”
“你!”云烨气得丢了火球过来。
司羽烈随意用长斧一挡,道:“就这么点小火苗,放出来还不够看的。”
云烨气得吹胡子瞪眼儿。“你自甘堕落!”修魔也就罢了。顶多井水不犯河水了,没想到他竟敢如此任性妄为火烧师门。
司羽烈一斧头挥过去,黑色的火海奔腾,竟逼得云烨节节后退。
“自甘堕落?我便是修了魔,可你们谁能打得过我?”
云烨口中念念有词,掌中聚力。“当年不该心存侥幸放过了你!”
司羽烈静静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在酝酿庞大的术法,应该是他的绝招。他不阻止他,因为他想看看他们这些修仙界的元婴修士与自己的差距。这种想法让他兴奋极了。
云烨掌中的火球迅速膨胀。很快竟有一人来高,他整个人都被挡在后面了。
司羽烈兴奋地低笑两声,道:“就这点能耐吗?”火焰魔斧在他手中低鸣震颤。
火网因为吸食了太多人的生命而渐渐显形,网下挣扎的生命们渐渐聚集在一起,他们开始用各种法术灭火。可是魔火非同一般,哪里那么好灭。
一门之主姬不弃不见踪影。第二号的人物花聪也不在门中,云烨真君独自对战司羽烈,云海真君长期闭关如今生死未卜,原本坐大了的天华门一统江湖,看起来坚不可摧,门中弟子骄傲得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没想到此刻在灾难面前他们却溃败得如此迅速。
“你去死吧!”云烨被激怒了,巨大的火球朝着司羽烈滚滚而来,他与司羽烈同样都是修火,他想自己一定比司羽烈更熟悉火的属性,但事实却告诉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司羽烈的火焰魔斧不是俗物,魔火也与一般的火太不一样。那张巨大的火网通过吸食生命和吸收庞大的负面情绪而对司羽烈的力量产生了加持作用,司羽烈现在的破坏力绝对比他看到的还要多很多。
这时只见他双手握着长斧在身前缓缓挥过,那灌注了他全身魔力的长斧还获得了火网的加成,一时魔力大盛,挥出的魔火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兴奋而邪恶地等待着吞噬它的食粮。
红与黑的光芒映照了整个天空,在这疯狂的攻击效果之下的人们渺小得如蝼蚁一般。
司羽烈在哪黑与红的火焰中穿梭,他的目光看得很远,看得很清楚,他的动作很快,他站定在云烨真君面前,在他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云烨真君因为施展了大型法术而一时灵力缓不回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羽烈,似乎不明白这个人怎么突然会变成今天这样,怎么会这么厉害,怎么会比他强势,怎么会这样对待整个天华和他。
司羽烈笑了。“原来你们这么弱,这么弱……”他很有些不屑一顾。“当初在天华之时,你说我心性太烈,不宜修道,于是将我送到姬云华身边,可那个虚伪的家伙什么也不肯交给我,只一句磨砺心性打发了我。什么磨砺心性?我司羽烈就偏不要像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一样修道,可是现在呢……”他啧啧两声,“看看你们这些蝼蚁,多么脆弱……”
“你……你……怎么能……”云烨真君眼神倔强,仍然不能相信司羽烈会这么做。
司羽烈的脸慢慢靠近他,“告诉你一个秘密,让你死得明白。”他凑近云烨真君的耳边,“你见我修仙资质好,便要把我带到这天华来。我母亲不允,你便要偷走我。我虽与母亲行乞终日,可她生养了我那么多年,只有她承认我活着的意义。”他的笑容渐渐冰冷,“你偷走我却被母亲发现,是你杀了我的母亲。你以为抹掉我的记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以为给我一点点照拂我就会感恩戴德了。不是的。我什么都记得,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母亲姓梅……”
咔嚓。
司羽烈对梅的执着一直未变,只是这种执着从表象的梅林转变为深藏内心的坚持。
云烨真君瞪大着双眼,而司羽烈只是平静地掏出了他的内丹,然后将那似在挣扎的内丹扔进自己嘴里。
天雷轰隆轰隆,电光四起,倾盆大雨顷刻而下。
火网在瓢泼一样的大雨之下渐渐收敛了魔性。
全身透湿的司羽烈仰天哈哈大笑,吼道:“劈什么劈,老子修的是魔道,干你屁事!”如墨长发散散披在他的双肩,他的脸庞已经扭曲,半面似神英俊明朗,半面似魔邪魅疯狂,半开的红黑色莲花在他半张脸上蔓延着枝藤,直入脖颈。
轰隆隆,轰隆隆……
天不教人道,以罚警示。
待云散雨停,整个天华已是一片废墟,荒凉破败。
天下第一门也不过如此。
这一切被另外一个魔见证,这个魔便是不动。
鬼婴匆匆赶来,带着小鬼在天华的废墟上走了一圈,冷笑道:“有些本事,性子够狂,也够烈,就不知道够不够命大。”
不动道:“一开始,我们找错方向,被误导。她来过这里。”若不是被人误导,他们早就该先来这里查探一番,没想到被人耍了这么久。
鬼婴看着四散的小鬼纷纷飞来,与他们沟通了片刻,道:“不错,是被耍了。她是来了,但又走了。你回去跟朽戈说一声,不能再跟着我们以为的目标找了。我怀疑她去了紫君山。”
“紫君山?那里早被抹平。”
鬼婴冷笑,“是被抹平了,不过秦清微又修复了那里的灵脉。秦清微是她第二在乎的人,秦清微去过的地方我都要去找找看。这些线索我们早该一样样找,却是太急于找到她所以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不动点头,瞬间离开了。
鬼婴收回小鬼,冷冷哼了声,道:“被我知道是谁捣鬼,扒了他的皮!”
鬼婴一阵风一样离开,一只小鸟冲天飞走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简直是破坏王……”小鸟喃喃自语道。
这个时候,项昭宁跟在姬云华身边驻足在人间某个城市的闹市之中,静静看着一处破败的墙角。
人声鼎沸,光鲜明丽。
那人衣衫褴褛闭目睡在阳光照拂的墙角,静得像是雕像。
一切喧哗顿入虚空。
332 心道为谁
秦清微在做梦。
梦这种东西,他已经很久不曾做过了。
秦清微知道自己与很多人不同,因为在他通过登仙台会进入天华门修道之前,是个凡人。也许是生为凡人,他总觉得修仙界许多人的想法他不能完全苟同,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站在天华众多弟子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师父也曾说过,自己太过重情。大约这就是不同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梦中是秦府,在人间的秦府。那时秦府并不显赫,只能算中富之家,他在家中排行老大,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
见微知著。他叫秦知微,他的弟弟叫秦知著。
他的母亲怀着秦知著时身子不好,生下秦知著便撒手人寰了。秦知著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从小身体就不好,既不能像哥哥一样天天习武,也不能像后来几个弟弟一样天天上私塾。他的生活被局限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每日除了吃饭就是吃药,除了醒着就是睡觉,只有他的哥哥常来陪伴他,给他读诗念文,教他写字画画。
在秦知著眼里,哥哥是太阳,笑容中有着万丈光芒。
秦知微很爱护这个弟弟,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给他吃,把自己的血放出来给他喝,他要星星就绝对不会给月亮,只盼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也是因为这个弟弟,少年风发的秦知微放弃了在人间追寻荣华富贵的生活,一门心思要上天华山做个苦修士,于是登那仙台会,为的是为弟弟秦知著寻药,为他寻找生机。
都说修仙长寿。秦知著去不了,他秦知微便去了,这一去千万里。盼着带回给秦知著长寿的法门。
秦知微走之前去见秦知著,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弟弟,我去给你找药。那些修仙的人都会法术,我去学法术,一定治好你,让你可以读书,可以习武。到时候哥哥带着你,走遍山山水水……”
秦知著抓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只是笑,笑得很温柔。
秦知微满腔热情地走了。那时他心中充满了希望。
山中不知岁月。秦知微那时还只是个小小的弟子,每个月门中例发的丹药灵石用一小半攒一大半,隔一段时间便托人往回送一次。问问弟弟可好。
他送回去东西这种事从来没断过,收到的回信总是“一切安好”,是秦知著的手笔,字还是那样细细的,整齐的。
安好便好。他觉得自己对修仙充满了热情和信心,觉得大约可以圆满。
一晃就是五十年,这时秦知微已经是姬云华的亲传弟子,荣光无限,正是衣锦还乡的好时候。他告了假,准备了一堆东西。兴冲冲地奔去了人间。
秦府已换了门楣,他差点认不出来。老父已风烛残年,族亲奔走相告。前来拜见,他一概不见,只愣愣地坐在那个秋风戏着枯叶的小院。
秦府的主人杵着拐杖走进来,老皮纵横的脸上俱是忐忑。“知微,没人亏待他。你走后两年。他便熬不住冬,去了。”他从怀里掏出卷得整整齐齐的一沓纸递过去。道:“本想着你不会这么快回来……”说完叹息一声,离开了小院。
秦知微展开手中的纸张,全是“一切安好”,工工整整,竟有百余张。
秦知著识的字不多,会写的更不多,唯这四个字写得极用心,看得出常写。
秦知微泪流满面。
之后他总是能记得自己离开秦家那天,这个长期被病痛折磨的瘦弱孩子笑容中的温暖和希冀。一瞬已是永恒。
多少个春春秋秋过去,梦中的弟弟孤独地背对着他远走,走得远了,那样子竟变成了谈笑。
那时谈笑还小。她张着双臂高兴地奔过来道:“清微师兄,今日我又背了一段经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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