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看的时候居然了无痕迹。看着白晃晃的阳光,徒留心里的似梦非梦。
生命去了,也有生命来了。第二年,弘历和弘昼先后降生。初晴格外高兴。因为她看到四四的情绪也有了很大的好转。他就算看似再怎么顺应天命,内心的伤痛其实应该比李氏还深吧。弘历的生母位分卑微,所以他自从出生后不久就跟着四福晋,弘昼则是跟着李侧福晋。初晴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整天和弘历小豆包玩。
第三年的三月,婉怡被封为多罗格格,七月晋和硕格格,九月嫁到蒙古。一年会寄来一封信,都是塞外的苦楚和思乡之情。这样柔弱的女子,是怎么样受得了呢?初晴觉得和她比起来,自己真的是非常幸运。因为太子胤礽也在同一年被废,整个太子府的人全部幽禁在咸安宫。那些她名分上的兄弟姊妹,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可以依旧享有宝贵的自由。胤禛很为她着想,太子的事件之后就送她去西山的别庄静养,远离京城的纷纷扰扰和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又过了两年,年氏终于诞下了一名女婴,虽然这头一胎几乎就要了她的命,但是到底还是生下来了。孩子的小名取得有些随意,年氏在看到胤禛不知什么时候写下的行书上曹操的短歌行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句子时,向胤禛提议说孩子就叫“心悠”吧。胤禛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明天就是心悠一周岁的生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初晴每次见到心悠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还是幼稚女童的时候给胤禛写的情诗。那般直率炽热的情怀,如今想来也有点不可思议呢。
*
“六六大顺嘛。”初晴收起心绪,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八也不错呐。”春花现在很上道,完全跟上了她主子的思考方式。
“嗯,有道理,你把它重新埋进去吧。过两年再开挖。”初晴顺着说。
“主子。。。”春花抹抹汗。主子永远都是这样的“讲道理”啊。她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啊。虽然这六年里她看着主子的变化很大,但是本质还是没有变,她敢打包票。
“因为明天心悠满周岁嘛。”初晴用怨笨的口气对春花进行点拨。
“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主子也舍得送?”春花惊骇。
初晴翻了一个白眼,“我又没说我要送出去。”
“可是。。。”是您刚才说的啊。
“因为明天是心悠的周岁,我心情不好,所以要喝酒。”
第 29 章 。。。
“哦。”春花迟钝的点头。她家主子不知为什么对年侧福晋怪怪的。虽然从来好像没有任何冲突,主子也不会说她的任何小话,但是就是怪怪的。
现在就算一个例子,为什么心悠格格满周岁的喜庆日子,主子会不高兴,还不高兴到要喝酒?主子现在虽然长大了,但是老是这样偷着喝酒也不安全啊。
“奴婢给晴格格请安!”秋月从门外进来,给初晴行礼。自从心悠出生了,王府的人都统称初晴为晴格格了,这乱了多年的称呼终于有了个定数。
“晴格格,福晋打发奴婢来看看您好了没。”
“我这就去。春花,快把东西藏好。”初晴吩咐春花,然后又向秋月笑嘻嘻的说:“我也没藏什么,秋月你什么也没看见哦。”
秋月微笑,“是,秋月什么也没看见。晴格格快去吧,福晋们在马车上等您老半天了。”
乌拉那拉氏这位贤良淑德的福晋,要带着年氏去法源寺为心悠的周岁祈福,当然还要替弘历和弘昼祈求平安健康。李氏推病,是不去的。初晴去陪四福晋,顺便折腾弘历小豆包。
初晴和乌拉那拉氏,保母带着弘历坐一辆车,年氏带着心悠,奶娘,保母和弘昼坐另外一辆车,春花,兰烟,和小红坐一辆小车。宝马香车一路出了府,直往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去。
“额娘福晋,这时节法源寺的丁香花都快过了吧?”初晴不无遗憾的说。
“这趟是去祈福的,可不是为这赏花啊。”乌拉那拉氏含笑道。
弘历奶声奶气的问,“晴姐姐,丁香花好看不好看啊?”
“单独看不咋样,凑在一起,像法源寺那样整出一片丁香海就好看。”
初晴趴在车窗上偷偷掀开帘子看,弘历也摸爬过来挤着一起看。
“有好多的人。”弘历认真的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末了,弘历煞有介事的扔出来一句才学的句子。
“才不是呢,”初晴做姐姐状,“他们有好国君为百姓谋福利,便不是皆为利往,是在朝着幸福的康庄大道走着呢。”
“好国君?”弘历黑亮亮的眼睛,圆圆的小脑袋,好看的鼻子和红润润的小嘴巴,俊俏得像个小姑娘。扑扇着睫毛表达疑问的时候样子尤其可爱。
“啊呜,小豆包,就是像皇玛法那样的明君呐。”初晴把弘历的小脸放在手心里搓圆捏扁。
“晴儿,和弘历说这些作甚?他还是个小孩子。”
“额娘福晋,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何况,小豆包才不是小孩子了呢,对不对啊?”
“对!弘历才不是小孩子呢。”弘历是初晴的死忠粉丝。
初晴很满意的点头。她对弘历真是教导有方啊。
弘历小豆包坐乏了,小嘴张开,打了一个哈欠。
“四阿哥困了就睡吧?”弘历的保母作势要抱他,弘历看着初晴,嘟起小嘴,眼神满满的期待。
初晴笑着伸开手,“过来吧。”
弘历顿时喜笑颜开倒在初晴怀里。弘历咂巴着嘴儿,“晴姐姐,好香。”香喷喷的比保母身上好闻多了。
初晴轻手拍了拍弘历的小屁屁,道:“小色狼,快睡觉!”
弘历乖乖睡了,初晴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头看着他熟睡的摸样,憨态可掬,还伸手给他擦拭口水。未来乾隆帝又怎么样?小时候睡觉还不是会流口水的好不好?
乌拉那拉氏笑得温和,“像你小时候。”
“嗯?”初晴没听清。
“弘历就像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缠着王爷一样。你看他多喜欢粘着你。”
初晴淡淡笑笑。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她以前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么?她被弘历缠着念着,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一边嫌抱着他胳膊酸,一边还是不会拒绝他撒娇耍赖的小要求。
四四当年对她也是这种心情吗?
“小四四。。。”初晴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梦乡中的弘历小豆包的脸,喃喃低语。
法源寺是千年古刹了,香火鼎盛。寺庙建于唐代贞观年间,保存至今实属不易。虽说佛法平等,但是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皇家领地,雍亲王府的内眷来了,法源寺还是十分给面子,肃清了闲杂人等,专门开辟了VIP通道。
参拜礼佛祈愿完毕,一行人被请到极为清静的一进院落,乌拉那拉氏和年氏要休息说说话,初晴带上弘历去看丁香花。
紫色的丁香花汇聚成一片波澜起伏的海洋。花开得极为茂盛,虽然地上已经掉落了厚厚的一层细碎的花瓣,也没有影响到花的整体效果。
初晴赞赏的点头。
“晴姐姐,咱们王府里为什么没有丁香花?”弘历很善于发现问题。
“嗯。。。四四觉得丁香花太忧愁了吧?”
一大一小安静的欣赏了一小会儿,初晴问道:“好看吗?”
弘历郑重其事的说:“没有晴姐姐好看。”
初晴听了,伸出胳膊勒在弘历细细的脖颈上,“从小就会花言巧语,长大了果然会去祸害人间啊!我今天就替天行道,灭了你。。。”
弘历早习惯他晴姐姐纸老虎这一套了,很配合地哇啦哇啦挥舞着小手掌叫:“大侠饶命!”
初晴松开手,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道:“嗯,孺子可教也。”
跟着一旁的春花拦住担忧得搓手的弘历的保母,低声笑着劝道:“嬷嬷别急,我这主子您还不知道?她爱玩,但也是有分寸的。”
“是,是。。。”保母点头,还是满脸的焦急。每次晴格格和她的小主子在一起,她就坐立难安。晴格格喜欢弘历小主子的方式跟别人的都不一样,时常都是又掐又捏又拍又打的。
看完花儿,初晴牵着弘历小豆包往回走,一路上进行了如下对话:
“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海棠花好看?”
“晴姐姐好看!”
“那么,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牡丹花好看?”
“当然晴姐姐好看!”
“嗯,那是晴姐姐我好看,还是荷花好看?”
“还是晴姐姐好看!”
弘历一声比一声响亮。
初晴顿住脚步,蹲下,瞄左瞄右,试探道:“是晴姐姐好看呢,还是年额娘好看?”
弘历在小脑袋瓜里对比了又对比,初晴扬眉,“还思考?”
“晴姐姐比年额娘好看多了!”
初晴遗憾的摇摇头,“不可信啊不可信。小豆包你现在懂了吧?一个老说假话的人啊就算说真话也没人肯信了。男孩子要记得一言九鼎,信守诺言,一字千斤重。话可以不多,但是要言之有物。”
“像阿玛那样吗?”弘历很聪明。
初晴笑笑,“对,不过也别太像他了。四四太沉默寡言,不喜欢敞开心扉,什么都爱自己一个人解决。记住,过犹不及,过头了也是不对滴。”
弘历眨着灵机慧黠的眼睛,听得认真。
马车行驶在一段颠簸的路上,忽然咯噔一声,马车停住了。
“出了何事?”乌拉那拉氏对帘子外的人问话。
“回福晋,车轱辘坏了,马上就能修好,福晋您等一等。”
初晴坐不住要下去看看。
“我去给小豆包买新鲜玩意儿。”说完就溜出马车,乌拉那拉氏唤也唤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