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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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作者:金龙鱼- 第8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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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肉温热,螃蟹寒凉,本不宜同时食用,但少吃一些,也无关大碍。小二倒是在旁提醒了一句,也不多言,便将食肆所谓的‘秘制醉蟹’端了上来,这是从旧年秋天一直养到今年的活蟹,食肆花在这上头的工夫实在大了去,以活蟹腌制而成的醉蟹也是价格不菲,一般只供城中的多金熟客,也就是雷瑾一行衣饰精细、气度不凡,看着就象有钱的主,店小二这才‘冒险’向上门的‘贵客’们推荐一二。
  以本地大蟹腌制的醉蟹,色青微黄,依旧保持生时的张牙舞爪模样,酒味实则已经浸渗蟹肉,酒之醇香,蟹之鲜美,聚集一处,吃醉蟹也不知是食蟹还是吃酒了。
  雷瑾从青花素瓷盘中取了一只醉蟹,打开蟹壳,立时酒香四溢,在座诸人都忍不住鼻翼抖动起来,未尝醉蟹,人倒先陶醉了。这家食肆的秘制醉蟹,蟹黄和蟹膏不像煮熟的蟹那般呈现金黄,而是黑褐色。轻轻一折蟹脚,里面挤出来的蟹肉却是透明的,泛着淡淡的亮光,好似一粒粒的细小珍珠,让人顿生食欲。
  有道是‘执杯持蟹螯,足了一生事’,醉蟹除了一个‘鲜’字,细细品尝,还有点咸,又有点甜,酒早已去掉了它那淡淡的腥味。酒的馨香直冲脑髓,鲜味却是直达舌尖,一下子便渗透到五脏六腑,柔软、润滑,众多佳味聚集到了一起。
  初见醉蟹生吃,往往有许多人不敢下手,然而一旦试吃,却又欲罢不能,这一家食肆的醉蟹就做的很不错,一干人大快朵颐,啧啧称赞。
  一桌上两盘醉蟹,不过是个点缀,尝个新鲜,图个难得,一人尝上一两块,醉蟹已然一扫而尽,大头还在羊身上,羊糕、松肉、烧羊肉,还有羊肉汤,也尽够一干人等吃酒了。
  微服出游,也没有那么多尊卑上下,一个个围桌大嚼,喝着浊酒,聊些闲谈,倒也悠闲自在。
  有扈从的近卫就说到了‘代耕互助社’,西北治下,连年征战,兵役繁重,虽说各地使用奴隶劳作的数量庞大,但是劳力不足的情形还是比较普遍,这种代人耕作收取佣金的商社也就应运而生了,既无官府的推动,也无缙绅士大夫首倡,更没人反对阻挠,自然而然的出现,自然而然被许多新地主老地主接受。雷瑾的扈从近卫,多是家有田宅庄园的军功锐士,他们接触并了解‘代耕互助社’不足为奇。
  也有扈从说起‘移民开拓署’,说到乡党申领‘移民纸’、‘落籍文牒’、‘佥兵文契’、‘土地垦殖认可状’的种种麻烦、碍难和无奈,说到有同乡上门跟他们说起‘移民开拓署’下面‘移民厅’的办事官吏,是如何如何的拖沓和不肯通融,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等等。
  雷瑾听在耳中,偶尔问上两句,也不遽然表态,这里说得热闹间,噔噔噔,一位负责外头警戒的便服近卫,随着店小二上楼,叩门‘求见’——这是有公事需要即时禀报,扈从故而托词寻来。
  “白衣军从开封撤围了。”
  雷瑾闻听这个消息,饶是他如今的性情早已经磨砺到得深沉持重,遇大事愈显定力,也不禁眉梢为之一动。
  雅间中其他人却是表情各异,有惊,有叹,有疑,有笑,有忧
  自打前几年,东路白衣军的大首领刘六、齐彦名率军北上,重返中原之后,白衣军声势大盛,南拒南直隶顾氏家族,北抗帝师一等宣武公乔行简,纵横江淮,天下瞩目。
  从甘霖八年春天开始,白衣军纠集部众,攻打开封府,不仅西路白衣军的征讨大元帅刘惠、副元帅赵鐩以及五军都督邢老虎、小张永、管四、刘资、马虎等,各率部属,云集开封府四郊,西路白衣军的侍谋军国元帅长史陈翰所部以及独成一军的‘杨寡妇军’,也率劲悍之兵,全师来攻,激战于开封城下。
  白衣军围攻开封府,前两次皆因战事不利或军中缺粮而自行退走,最近这次已经是白衣军三打开封了,不料今年这一开春,白衣军再次撤走,开封府‘竟然’又一次解围了。
  雷瑾默然思忖,忽然喟叹,很是惋惜的说道:“白衣军若是一去不来则罢,若年内去而复来——开封危矣,恐将失陷!”
  一语即出,举座惊疑。
  “自古明君谋国争大势,开封陷落则河南不保,河南不保则中原大势不可为,中原不保则河北咽喉势必为人所断,天下倾颓,必有连绵大战。一旦汴梁不守,中原必危,中原攻守之势亦将翻转矣,那时京师只能退守黄河一线,最多还能控制山东运河沿岸。想不到啊,白衣军也有成气候的一日,今年之内流贼若陷开封,其割据中原之势则将不可逆转。”雷瑾沉声感叹道,又见雷浩似有所思,雷洹犹有疑惑,在座诸人也惊疑不定,遂略加提示:“《左传》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对敌我双方都是一样的。白衣军三打开封而不下,固然损失不小,锐气受挫,然而开封力拒固守,亦是元气大伤,军民疲蔽,有如黄台之瓜,不堪三摘焉。白衣军年内若是不来,则开封尚可徐图恢复,犹可再战;若流贼年内复来,以开封如今之疲蔽,城中乏粮,又能坚守多久?开封城内,即若人心能定,苦守待援,流贼若能围而不攻,开封陷城之危犹如累卵,一旦再生意外变故,必不能守了。——久战之下,开封岂有侥幸乎?”
  摇摇头,雷瑾又对近卫说道:“开封战事如何,详细说来。”
  甘霖九年春,白衣军奇袭开封,三打开封仍未能得手,所谓的‘征讨大元帅’刘惠还被开封城的守将施以冷箭,一发中额,箭创甚重,幸而未死。此后不久,白衣军各路兵马便在一夜之间突然撤走。而直到一个月之后,远在西域河中府的雷瑾才收到西北潼关戍守军的六百里速递塘报。
  白衣军初起之时,流劫中原,攻剽江淮,虽然曾经打出‘龙飞九五重开宋室’的旗号,然起初,兵锋所至多有焚荡屠夷事,其实并无争天下之大志。后来席卷中原,有众百十万,白衣军一改昔日行径,也有委官以守的举措,不再一味焚荡屠夷,滥杀一气。这时在白衣军诸首领心中,掠夺金帛子女已居于次要,江山地盘渐渐成为首要之务。
  白衣军何以屡攻开封,攻之不克而再,再不克则三,久攻恋栈,去而复来,皆因白衣军打开封是“大略”,是为底定其地盘根基,自是非打不可,再大的代价也必须攻取。
  而开封坚守至今,全城奋起,苦守不降,堪称烈节在将,忠勇在民。
  白衣军初围开封,仰攻西城,炮矢轰击,城头危殆,后来开封守军造‘悬楼’于城上,致使白衣军死伤甚多。白衣军连日强攻受阻,箭插城垣如猬。周王于白衣军兵临城下当日,以厚赏重赉勇士杀贼,百姓踊跃,周王府八百家丁甲士也登城守御,白衣军最终撤围遁去,开封终于解围。
  白衣军二围开封,精骑十万,步卒十万,协从六十余万,声势极大。所谓‘协从’,即是新入伙的饥民,既无实战经验,军纪也甚为松懈。精骑、步卒皆是白衣军的勇悍老卒,每天吃三顿饭,‘协从’饥民和精骑步卒的随军家小每天就只能吃两顿饭。
  开封城内,文武官员自觉官军不济,乃立‘社兵’、设社长,实即民壮乡兵。开封守备,仰赖城中‘社兵’,且‘社兵’大半多为文人儒士统领,仅南城门为开封副将把守。白衣军二打开封,曾经为了‘厌胜’守城火炮,驱赶妇人,赤身裸立,望城叫骂。开封城不肯示弱,叫来僧人裸立女墙之上与之对骂,以牙还牙,同样以‘厌胜’之术克敌。敌我双方在此同时,又都互相以火炮轰击。
  敌我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鏖战,最终白衣军乏粮退走,开封二次围解。
  然而到了甘霖八年冬十二月,白衣军挥军复来,三打开封。现在雷瑾想知晓的就是白衣军三打开封,最后撤围退走的一些情形。
  白衣军三打开封城,战事激烈,僵持不下,一直打到正月初五,是日风雪交加,开封城头大雪湿衣,阴寒难忍。开封守臣命立办数万件棉被御寒,如有迟误,军法从事,领命者无奈之下召集社兵,令每一社兵出十件棉被,家有店铺者出五十件,商贾人家三十件。初五晚上,守城兵士即分得御寒棉被。
  在白衣军一方,他们围攻开封,亦是前者方死,后者继之,血战不退,惨烈之极。
  白衣军三打开封,多次安置火药放迸,又令‘协从’兵士冲至城下每人凿取三块墙砖,不足数的皆予正法。
  在正月十四这天,白衣军拉出长长的引火线,步骑千余静待炸开缺口之后冲击城垣——之前一连数日,白衣军兵士轮番飞奔至开封城墙之东北角,挖掘洞穴,往返背负布囊,装填火药准备放迸炸毁城墙。
  结果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砖石飞溅数百步外,待命出击的白衣军死伤惨重,开封城头城内未伤一人,城墙外壁坍塌,里墙剩下厚仅尺许的砖石,却耸立不塌,让人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天意?不管是不是巧合,白衣军因此而士气黯然,顿生退意。
  正月十六,白衣军伺机奇袭,‘征讨大元帅’刘惠亲至军前督战时,被开封城的守将施以冷箭,一发中额,重伤扶归。
  正月十七日凌晨五鼓,白衣军各部精骑步卒悄然拔营而走,协从诸部按兵未动。至午时,白衣军传骑飞奔,命令协从步卒速速撤走,一时间扬尘蔽日。
  正月十八日,开封守城官开门出城,到白衣军扎营地察看,白衣军遗弃的营盘中尽是牛、驴、马的皮肠肺,间以人尸,污染满营。开封曹门至北门外十余里地,尸体遍野,首级满地,死伤者不下十万数,开封推官乃命地方民夫就地掩埋,忙乱十日仍未能清完。城外又遗下牛只三万头,官府禁兵民掠夺,咸以半价卖给乡民。另遗下被掠妇女三千多人,皆令亲属认领,余下数百口无人认领则送入尼庵供养。
  白衣军自行撤围而走,剿匪官军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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