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司音又简单地对来仪交代了一些事情,褪下腕上的血玉镯子给了她,让她好生收着。临离去时,两人都万般不舍,司音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从窗户跃出,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来仪第一次知道司音还会轻功,这可是真正的武功,比电视上演的好看多了,她娘的轻功真是厉害,来无影去无踪,谁说皇宫不能擅闯?等娘和爹接自己出去后,她一定要娘经常带着她来皇宫看风景。
糊糊迷迷地睡了过去,手指间紧扣着娘留给她的镯子。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天空,皎洁的月色跳进窗棂照在苏来仪白白的包子脸上。
宫里的日子着实无聊,后宫的女人,生活的目的就只是等待皇帝的宠幸。让阿葵奇怪的是,皇帝甚少来到熙凤殿,这么年轻美貌的皇后,慕容瞳竟舍得让她独守空闺。更甚者,端木蔚从来不为自己受冷落而尝试做点什么。除了在某些国宴家宴、接见外国使臣的重要场合,她似乎不会主动去见自己的丈夫,来仪大抵能猜到这位皇后的心不在皇帝身上,她心中恋慕的,恐怕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想她因此才会强迫自己进宫来。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后宫的女人们无聊,她来仪更是无聊,虽是下人,但最是官最大的下人,端木蔚此举是为了她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待在她身边,所以,熙凤宫的大小事情,根本不用她去操心,而且,有季嬷嬷这个忠心的老人,端木蔚哪用得着她这八岁的小孩来伺候。
平日里,端木蔚会在众嫔妃们给她请过安后,带着她逛逛园子,让她给自己读读书,端木蔚偶尔兴起会弹琴给她听,她的琴技相当出色,素指在琴弦间飞舞跳动,美妙的曲子就倾斜在空气里,但端木蔚大多数时候是没有情绪的,所以她弹出的曲子也像是没有灵魂的。来仪被端木蔚问及喜欢喜欢她弹奏的曲子,来仪先是点头,后又是摇头。端木蔚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来仪认真地道,娘娘的心,是蜷缩着的。这句话,触动了端木蔚心底里的弦,何尝不是她说的这样,自从没有了他,她就把自己封锁起来了,即使风光嫁入给皇帝,贵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仍是不快乐的。
情绪失控间,她抱着来仪狠狠哭了一场,感激她对自己的懂得。但自那之后,她便让宫人收了古琴,不再弹奏。
此时,端木蔚在里间歇着,她近日,受了点风寒,有点头疼,只嘱咐来仪自己寻些事情做,便在榻间躺着。
来仪穷极无聊,家里的那些医书都是司音多年收集的宝贝,可她早就看完。端木蔚的藏书,又都是些诗词歌赋,魏晋时期的诗作,多为浮夸,她是在看不下去。在背了第五遍草药大全之后,她偷偷摸摸地溜出了熙凤宫。
隐约记得藏书阁是在熙凤宫的东北方,出了熙凤宫,她直向东北方走。
侍卫们都已识得这小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也任由她在宫中胡乱行走,未加阻拦。
明明记得自己一直是朝东北方向走的,却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迷了路,明明不是路痴的。看着有几个宫女托着一叠衣裳走过,看样子是浣衣局的使女,她连忙迎过去,笑眯眯地问道,“几位漂亮姐姐,请问藏书阁是往哪边走?”几位宫女一看这小姑娘穿的宫服是上等嬷嬷的衣裳,又听得她称自己漂亮姐姐,都掩唇而笑道,“你往这条路走到底就是了,不过,藏书阁可不是能乱闯的,一般宫人若奉了哪位主子的命令去取书,须得从皇后娘娘那里请了令牌才能进去。”
听得宫女们善意的劝告,来仪笑眯眯地从修理掏出一块红色小牌子,举到为首的宫女们眼前,“那请问,这块牌子可以让我进去吗?”
宫女们见牌都脸色一变,眼里满是敬意,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令牌,当然能进去。”
来仪大大地惊讶了,这是前几日端木蔚塞给她的令牌,毫不在意的态度,像是给她一个根本不重要的东西。没想到,这令牌居然是皇后身份的象征。
开心地谢过宫女们,她一蹦一跳地继续朝目标前进。
藏书阁是栋相当古色古香的楼,来仪几乎可以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馋得她想长着翅膀飞进去。
将令牌呈给守门的侍卫看过,她迫不及待地迈过门槛,见到云集的书架上浩如烟海的书籍,兴奋地两眼放光。
正沉迷在一本东汉年间的一本野史中时,忽听得门口有脚步由远及近,书中情节迭起的故事情节让她无暇去顾及来者是何人。
靠着书架靠得肩膀有点酸痛的来仪身子渐渐往旁边倾斜,然后,然后遇到了一堵柔软的墙上,她顺势将整个身子靠在这墙上,舒舒服服地欲翻过这一页。耳边有人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这汉昭帝对他的皇后许平君可真是情深意重。想不到这藏书阁里竟还有这等记载宫闱秘史的书。”她下意识地回答问话的那人。
半晌,想想不对劲,是谁在跟她讲话?她的视线难得地从书本移向自己的后方,登时吓得她险些摔在地上。
这是,这是那日和若奇哥哥偷情的正太少爷,他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他是位王爷,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王爷,宫中的这些主子们,她眼熟的也只是每日必来熙凤宫请安的嫔妃们。
不管是哪位王爷,总之,先跪下总是没错的。这样想着,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俯首道,“奴婢参见王爷。刚刚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慕容冲冷哼一声,这丫头,也忒大胆,居然在这闲人勿入的藏书阁看书看得这么津津有味,他来时也不给他请安而后回避,还拿他当柱子靠着,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放眼这燕国皇宫乃至燕国的天下,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
“给本王抬起头来。”来仪只听得正太少年不耐烦的口吻如是道,知道他如自己猜测,果然是位王爷,纵使心中鄙视他的高姿态,来仪仍是战战兢兢地依言抬起了头。
2
第十五章 他是她的劫难
慕容冲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她看书实在看得入神,他本想呵斥她的,却不知为何,看着她含笑的侧脸,不忍打扰她。
来仪黑溜溜的眼睛与半弯着犹如藏了琥珀的凤眼对视着,毫不胆怯,心里却对着这光润的玉颜流口水,近距离看,他脸上居然没有一个粗毛孔,更别提黑头粉刺什么的。不是青春期发育着的少年么,怎么还可以细皮嫩肉地让人眼馋?
哪知慕容冲却嘲讽地道:“你长得真丑。”来仪愣住,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目光里的嫌弃。
在这样一个有国色天香的少年面前,谁不自惭形秽,何况天生平凡的来仪。但不知为何,来仪被他这样评价,却感到难以言喻的伤心,就像是当年像苏陌安表白被拒时的难过。莫名地,眼泪就滚落了下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为这个少年的一句话落泪。
慕容冲猝不及防看到这样迅猛的眼泪,一般人,哪敢在他面前哭,除了见过母后受父皇冷落时,会哀哀地哭泣,还不曾见过第二个对着他落泪。
看着她委屈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难得的,慕容冲心里泛起了褶皱,像是有一只手拧着心,有微微的疼痛。他烦躁地吼道:“你哭什么,越哭越丑。”
来仪收住眼泪,双眼茫然地看着他。
慕容冲被盯得难得地心虚起来,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于是微微别过头,不去看那双澄明的眼眸。
来仪却一下子摸透了他此刻的心思,这人小鬼大的少爷,骂了别人,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假装咳嗽一声,他回转头,说道,“你这宫女好大的胆,不知这藏书阁是闲杂人等不能进来的吗?你是哪个宫的?”
来仪心里委屈,莫名的执拗让她不愿回答他,遂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恼了,心里不爽她居然这样不理睬他,伸出手,扯着她头发,硬是让她的小脸对着他,表情微拧地问,“说,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来仪感觉整个头皮都要被撤离脑袋,她吃痛地张张嘴,就在慕容冲以为她要吐出答案时,她却又紧紧地阖上嘴唇。
“你说不说,说了,本王就免了你今天私闯藏书阁的罪。不说,本王就让人拖你出去打板子,打到你说为止。”他好心地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哪知来仪仍是倔强地不吭声,即使因为他的动作头皮痛得飙泪。
慕容冲突地放开她,斜觑着跌坐在地的来仪,声音微微抬高,“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丫头拖出去打。”
侍卫进来,看到刚刚拿了皇后令牌的小姑娘坐在地上,而他们平日满面春风的中山王愠着一张脸,心里知晓她是得罪他们的王爷了。中山王行事虽然偶有狠戾,但大多数时候不会真正说要惩罚哪个下人,因为他根本不会把下人们放在心上。
藏书阁的大门外,慕容冲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挨板子的来仪,目光里有激赏,她被打了二十板了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掉下。
扬扬手,示意侍卫们停下来,他走到来仪跟前,大发善心地说,“现在肯告诉本王,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了吧。”可恨来仪惨白着脸,冷汗涔涔,却像哑巴了一样,仍是倔强地一声不吭。反正被抓了头发,挨了板子,即使屁股痛得要裂开,她今天,偏偏要和这个目中无人行事张狂的正太杠到底了,就不信他还真把她打死。
“继续打。”慕容冲站起身,十岁的孩子,嘴里却吐出这样冷血无情的字,整个人,像阿修罗一般,散发出阴冷残暴的气息。那张看起来美丽动人的脸,看起来却让人心里发寒。
就在来仪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时,远远地,似乎感觉有人来了。听侍卫们请安的声音,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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